本书由闪爵电子书网整理,更多电子书尽在(www.shanjue.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们相遇时·星光灿烂> 柔弱美丽女遭遇强势妖孽男。 不过林天翔在愤怒和心疼中忘记了一件事,这个柔弱得近乎于可怜巴巴的女孩子,恰好是他自己的克星! 她,是他的劫;让他热血沸腾却又体无完肤的魔障! 他,却是她的粟罂;让她上了瘾、却又必须要戒掉! “如果没有遇见过你,我不会如此沮丧、如此心痛;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却也不会那般心动、那般快乐;只此一生,不论过往,我一直也没有,后悔过……” 正文 第一章 初秋的校园,微风徐徐吹过教学楼前的桂花树,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一地,散发着沁人心腑的幽香。 圣腾高中的运动场上奔跑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大声喧哗着,不惜挥霍着大量的精力与汗水同一只足球较着劲。阳光下,一个女孩安静地站在球场边缘,默默注视着球场上的人。女孩长得清秀、身形苗条,微风徐徐吹过她的裙角,勾勒出生动的曲线;她左手将一件墨绿色的男款校服小心翼翼地挽在胸前,右手很自然地摩挲着。 当孟苡蝶踏出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慵懒的阳光、甜丝丝的桂花香芬、操场上奔跑的男生和场边静静伫立的女孩,这一切组成了一幅静谧而和谐的画面让人久久挥之不去。可就在她即将路过那个女孩身边的时候,原本宁静的和谐忽然被人无情地打断了。 几个少年迎面走来,他们几个身量都不矮,不时大声说笑着,无论是打扮还是气势都显得张扬而叛逆,与整个校园平和安静的气氛如此格格不入;这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来占据了几乎整条甬道,完全没有考虑给对面走来的同学留条通路。孟苡蝶有些头皮发紧,思索着从哪个位置能穿越这堵人墙,这时几个男生很默契地停了下来,驻足在球场旁边,高声朝场上踢足球的一群人喊着“翔子……别踢了,路洋那边有事……”。 马上,从足球场上跑过来一个球员--这人上身的球服已经湿透一片一片贴在身上,头发也汗津津的,可奇怪的是他虽穿着极普通的一身运动装扮,却仍旧在这几个另类而又叛逆的少年中醒目异常,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他。这个谜团待到他跑近之后才被彻底解开——惊艳!孟苡蝶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生居然可以长成这样,她也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盯着一个陌生人失了神,总之失神过后孟苡蝶能记住的只有他的眼睛,顾盼生辉用来形容这对眼睛绝对是一点不夸张的,漆黑而闪烁的眉眼瞬间就把整个人都点亮了,即使没有望向你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它们似在倾诉着千种风情万种迷离。然而少年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淡淡的略显桀骜的表情,仿佛他站在世界的顶端睨视一切却又根本漠不关心,正是这种冷清所透露出的致命魅力,反而比他精致的五官更令人无法释怀。 停在场边的几个男同学立即嘈杂而热络地跟他打着招呼,跑过来的运动员却先从站在球场边的女孩手上接过了自己的校服。他的这一个动作很快将那个女孩推到了风浪口上,另外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吹着口哨就一起过来了,其中一个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的男生朝那个女生流里流气地直直看了一眼后响亮地调侃道,“嘿妞,想钓天翔哥?你还差的远啊,他马子比你漂亮多了!”话音未落,旁边的人已是高声附和着开始起哄,女孩原本恬静满足的表情瞬间被敲打得支离破碎,难堪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偶尔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同学很显然也都听到了,频频向这边张望着。 孟苡蝶看着女孩局促不安甚至有些无地自容的难受表情,连自己都觉得尴尬起来,毕竟是女孩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再次瞧向被称之为天翔哥的当事人,却见他根本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还是那种冷漠的表情,不要说为帮他拿衣服的女孩子围解,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冷酷地自顾自走掉了。几个男生迅速跟了上去,再次张扬地排成齐齐一排把整个甬道堵个密不透风,继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在这一瞬间,孟苡蝶看得清楚,那个女孩的脸上有羞愧、有难堪、有失望、但是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的眼神竟然还有一些留恋……孟苡蝶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卿本佳人,何为随之也?”。 圣腾高中高一三班,英语课。 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青年男子正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刘大志老师。这位斯坦福毕业的海归人士执教生涯刚刚满三年,可就是他讫今为止所带出的唯一一班毕业生竟然神奇地包揽了当年高考英语单科的状元和探花两个名额,凭借这一成绩,刘大志被重金聘入了这所顶尖的私立高中圣腾,并且顶着他那一张儒雅无害的俊脸在这所高中几乎是到了横行无阻的境界。 儒雅只是假象,无害也是谬传——新一届的高一三班同学们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认清了这一事实。开学伊始班主任训话的当天,偏偏有位女同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玩迟到,结果就是被勒令围着学校运动场跑了二十圈。这个事件被整个年级的新生铭记了一年之久,证据就是在孟苡蝶上到高二的时候竟然还有邻班的同学跑来问她们班上某某人是不是开学当日进行“体育锻炼”的那位标新立异的同学?!而该事件的当事人,当然毫无悬念得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就成了新生中的“名人”。也是在同一天,孟苡蝶“幸运”地被钦点成为英语科代表。这原本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她的入学英语成绩列全校第一,成为英语科代表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不在意料之中的是,那位跑了二十圈后累得像狗一样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女同学——童谣,成了她的同桌! “童谣!”气急败坏的刘大志望着台下第三排睡得直流口水的女同学大吼了一声,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以为在课桌上立了一本英语书就能阻挡他的视线而肆无忌惮地欢睡了么?在他的执教生涯中,好吧,虽然满打满算也才三年,但从没有一个学生胆敢在他的课上这么做。但是,现在打破这一记录的竟然是个女同学。 孟苡蝶抚了额头只能叹气,怎么一不留神她的好同桌又睡着了?!用力碰了一下同桌的手臂,童谣“噌”地一下弹了起来。好梦被打断,睡得还有些头晕,但是身经百战的女同学显然已经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来应付这一突发状况,响亮地回答了一句“到!” “你回答一下这道题,我刚刚讲过了,该选哪一项?”刘大志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黑板。 童谣用余光扫了一眼孟苡蝶放在课桌上的手,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呀,这人连手指都生得这么漂亮,老天真是偏心得厉害!而此时那透着粉红色的纤纤玉指正似有意又无心地在课桌上反复划着可爱的半圈图形。 “选C。”童谣答得干脆。 孟苡蝶的小动作丝毫没有逃过刘大志如炬的目光,“孟苡蝶!”现在的学生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学习不好的上课睡觉,学习好的还要通风报信! 一张白皙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表情纯净得不象话,一双清澈的杏眸如盈盈秋水,躲在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隐约露出羞怯,上下两瓣唇际线就像是工笔描出来的一样圆润起伏,轮廓美得没有一丝遗憾,她亭亭玉立地往课桌前一站,气质就如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不沾一粒尘埃、却也吹不得一缕风霜。孟苡蝶涨红了面皮细声细气地答了一声“到”,突来的责难立即让她心跳加速,低垂了头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刘大志望了一眼正在自怨自艾的女生,原本要拿住这个通风报信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女生好好折磨一番的打算也飞到了九霄云外,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你坐下吧”。好吧,这个学生一直勤奋用功,成绩更是出类拔萃,性格又温顺,现在放过她绝对不是因为她那张清丽绝色的小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绝对不是!刘大志这样反复催眠着自己。 孟苡蝶偷偷呼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个现行又被意外释放一样红着脸乖乖又坐了回去。 “童谣!我让你坐下了吗?!”刘大志一声怒吼又把孟苡蝶吓得一惊,看了看旁边想要浑水摸鱼一起坐下的童谣不情不愿地再次慢慢站了起来。 “你分析一下,Eggs are sometimes sold by the dozen. dozen前面为什么要加定冠词?”刘老师不依不饶。 “呃……”童谣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原本已经被睡得张牙舞爪的一头短发更加惨不忍睹了。或许是被吵醒的人通常脾气都不怎么好,面对班主任不依不饶的刁难童谣显得有些赌气,“那是因为dozen是‘一打’的意思,那么一打也就是十二个,比如说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还有十二生肖啦、十二星座啦、我们国家的十二五计划等等,诸如此类都是已经固定好的,不能随意更改,所以前面需要加定冠词就对了。其实老师,我在说什么您明白吗?好像我也不大明白……” 童谣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话音未落全班的同学就几乎全部破了功,如果不是班主任太凶猛大家一定不会笑得这么隐忍。 “明白,非常明白。”刘大志原本架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一张脸被气得愈加苍白,几乎就要当场抓狂,“那你有没有兴趣研究一下我们学校厕所的面积与你所说的意义非常深远的十二有什么联系呢?” “刘老师……”童谣终于从睡梦中彻底清醒了,习惯性的一逞牙尖舌利在这位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根本不打算作一名慈师的刘大志身上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去!到厕所好好研究一下,研究不出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就别给我出来!”在刘大志的爆发中童谣只好灰溜溜地向走廊尽头的女厕所走去。 全班同学都被憋得满脸通红,左右摇摆低头咧嘴却不敢做声,一个个都像真正需要上厕所解决一下内需的就是自己。孟苡蝶此时只能无力地捂紧自己的脸,她这个英语科代表、同时也是这位童谣同学的同桌,终究还是杯具了!解救被关进厕所里反省的同桌这项艰巨而又不可思议的任务,最终还是要落在她孱弱的肩膀上的。 正文 第二章 “童谣,出来吧。” “小蝶,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大刘今天又是怎么说的?”童谣嘻皮笑脸地从女厕所里走了出来,一下挽住了孟苡蝶的胳膊眼睛也笑成了弯月亮,大步向教室走去,两个人取了书包准备回家。 “刘老师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要再敢上他的课睡觉他要召见家长呢。”两个女孩并肩走着。 “我也不想啊,可是一听见他说英语我就犯困怎么办?”童谣说的愁眉苦脸。 “拜托你,不要每天晚上看电视看那么晚,你自然就不会困了好不好?”孟苡蝶很不以为然。 “我哪有……” “你每天口沫横飞的在那里讲电视剧情,我听不到么?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怎么有这么多时间看电视?好像说起每一部肥皂剧你都如数家珍呢。” “孟大小姐,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的吗?明明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只知道对着书本放电,真是浪费资源。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爱学习,我保证一本大学会招人招到爆炸。” 两个人慢悠悠的边聊边走,从厕所折回教室取书包出来的空当,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走光了。此时通往校门口的道路上只走着寥寥的几个人。孟苡蝶忽然感觉童谣顿了一顿,顺着童谣指示的方向望了出去。一辆非常拉风的红色跑车招摇地停在校门对面的马路上,引得路过的同学都纷纷扭头看着。这时车门缓缓打开,一条美腿踩了一只据目测绝对不低于7厘米的非常精致的高跟鞋迈了出来。孟苡蝶和童谣非常默契地对望了一眼,虽说家长开车接送的情况很普通,但今天这辆车和这个人显然很不简单。 紫红色头发,精致的容妆,和身上淡紫色亮片小礼服搭配起来异常抢眼,整身妆扮完美得就像时尚杂志上的封面女郞,正含情脉脉地望向孟苡蝶和童谣的方向。 “喂,你认识啊?”童谣捅了捅孟苡蝶的胳膊问道。 “没啊,不认识。”孟苡蝶很无辜,她的朋友数量不多很好判断。 “那她干嘛盯着咱俩笑得那么暧昧?”童谣侧目瞧了瞧她的同桌,刚刚才说她长得祸国殃民,难道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富二代时尚女追求蕾丝边”的情节正要上演?脑细胞过于活跃的童谣还在天马行空地幻想着,孟苡蝶已经看到身后一个男生快步走了过去。 男生穿着墨绿色的校服,只能看到背影身材修长挺拔,稍具凌乱感的碎发,书包被很不经意的挎在肩上直直地走向紫发美人。美人笑靥如花倾身上前拥抱了一下男生,两个人隔得很近交谈了几句,然后男生绕过车身的时候无意中向孟苡蝶和童谣的方向望了一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孟苡蝶没有近视眼,所以她又看清楚了,正是那天踢足球的那个可恶的男生——他的桃花还真是多呢! 林天翔很罕见地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怎样?难道你不欢迎?!”紫发美女启动了汽车,握着方向盘口气微嗔,转头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他眼波横流眉峰攒聚,作为一个男生他的下颌略显纤瘦了些,给人一种柔美的错觉,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他在幼儿园时期就显露了彪悍的个性。那个时候江莲芷上大班,而林天翔还在中班。不到四岁的小朋友小小的单薄的身子,却把大班的一个小男孩打得赖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被打的那个小男孩早已不知姓名,但这宗事件本身却在江莲芷的记忆中一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她的生命当中第一次有人为了她打架——自小相熟的林天翔出手营救了被调皮的男孩扯住辫子的小美女!微微的带着甜美的回忆,江莲芷有时候都会觉得很奇怪,相对于太多已经模糊了的往事而言,这样久远的一件小事她会记得这么清楚?!她甚至还记得当天自己穿的是洋白色的蓬蓬纱裙,还记得林天翔把对手推倒在地之后脸上露出的得意而又骄傲的笑容……完美的英雄救美事件唯一的缺憾就是事件中的“英雄”本人丧失了这段记忆——每当江莲芷对林天翔宣称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架就是为她打的,这时对方总是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江莲芷,我为什么要欢迎一个本来应该在美国上大学却偷偷溜回国的人呢?” “我在美国可是很想念你的哦,如果我说专门回来看你的,你开心吧?”江莲芷笑得灿烂。 “如果说成你在美国也念不下去书了,这我倒是愿意相信。”林天翔有些揶揄地说。白皙的脸上终于呈现了一丝笑意,神色依旧平淡却似蕴含着巨大的诱惑。 “喂,林天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这么损我。哎对了,你和那个樊于佳怎么样了?”女孩假装很随意地问道,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可方向盘上的手却不禁握得紧了一些,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又怕问的话,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早分手了,太烦。”林天翔说的风清云淡,“现在的叫赵彤彤。 火红色的跑车呼啸着绝尘而去。 虽然天气已经入秋,可太阳仍旧不停歇地释放着巨大的能量晒得人晕晕沉沉的。因为地理老师临时请假,把数学课也换到了上午,和原本排课的物理化学一起连着上,孟苡蝶实在有点吃不消。没停顿的高负荷脑力劳动把这个一直在全神贯注听讲的同学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数理化不是她的强项,长时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之后脑子几乎都处于麻木状态了。而刚刚从化学课上大梦初醒的童谣正揉着一双睡肿了的眼睛,惬意地从课桌上抬起头,两个人默契地收拾着书包慢慢走出了教室,完全忽略了别人看她们的目光。 “孟苡蝶,为什么你的英语学得好,化学竟然也能学得那么好?”童谣懒洋洋地一边走一边说着。 “因为我上英语课从来不睡觉。当然了,上化学课也不睡觉。”孟苡蝶看了一眼童谣被睡扁了的右脸,还有被睡炸起来的半边头发,相当无奈地回答道。“其实童谣,你很聪明的,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 “别开玩笑了,我在班里也就是中游水平。”童谣把书包换到另一边背着。 “那是因为你除了数学物理,其它的课不是看武侠小说就是在睡觉。如果我像你这样的话,估计连圣腾都考不进来。”孟苡蝶有些感慨地说,其实就算是她这样的好学生,偶尔也会有觉得辛苦的时候的。只是就像惯性一样,她觉得不考虑任何其它因素而言,学习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努力学习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人只有认真对待自己,命运和别人才会认真对待你。你付出过些什么,生活才会回报你些什么。 “错!”童谣一本正经地念道,“其实我还有体育课也不睡觉,你漏了说~” “……” “苡蝶,今天晚上你家人真的不去接你练琴吗?”童谣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向她的同桌认真地问道。 “不了,我爸妈晚上有饭局,我自己回家。怎么了?”孟苡蝶有些诧异。 “你们练完琴下课都快十点了吧?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放心你自己在街上走。”童谣有些郁闷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吧?!从乐器班出来到汽车站只有几百米。”孟苡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同桌虽说有时候是给自己平添了很多麻烦,比如说她上课看小说自己要帮她放哨,她被老师挂掉自己还要顶着一张乖乖牌的脸去帮她求情,每一次布置英语作文都要多帮她写一篇等等,但是她对自己还真的是很关心的。 “你这井底之蛙知道什么?!就是那几百米中间有两个夜店呢,晚上很乱的。”童谣说的郑重其事,“我看还是我去接你吧。你下了课在门口等我,我不来你别走哦。” “不用吧,”孟苡蝶感激地笑了,“那么晚了你骑个单车跑出来更奇怪了。大不了我在马路对面走好了,我走快一点,到汽车站十分钟都用不了,你放心吧。”虽说有时候放学太晚的话,童谣也经常送自己回家,但是让她特意跑到东风路的乐器班去接自己还真是太麻烦了。 “不行哎,你不知道……”不管怎么说,童谣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放心吧。”孟苡蝶觉得她热心的同桌担心的太夸张了些,每次爸妈开车来接她下课的时候,路上还有很多人呢,而且马路上也有路灯。“不过你可别又弄错了,我是弹琵琶!” “是,是,”童谣晃荡着脑袋表示屈服,“真想不明白,你已经够文静的了还弹什么琵琶,这脸蛋~这身段~这琵琶~哎哟……干脆把你塞回古代的仕女画里算了。”童谣比了个兰花指,故意憋着嗓子扭着腰摆了个无比恶心的姿势,引得孟苡蝶咬牙切齿,两个女孩儿嘻笑着朝校门口走去。 在校门口正准备分道扬镖各回各家的两个女同学忽然间很默契地停住了脚步,彼此凝视着对方,像是同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前后左右扫视了一遍发现果真甬道上没有一个同学跟她们一起放学出来。 孟苡蝶心虚地问了一句,“童谣,现在是下第几节课?” 童谣此时差不多就要痛哭流涕了,“我一直在睡觉哪里记得那么清楚?看你收拾书我就跟着出来了……难道是?” 童谣和孟苡蝶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大呼出声“才下第三节课啊!!!”迅速转身撒腿朝教室跑回去。 江莲芷挂在林天翔的臂弯里来到“**K天堂”的时候,舞池里挤满了人,嘈杂地听不到对面说话的声音。两个人进到“天籁”包厢,门里面已经有了四男二女。见到林天翔,大家都热络地打着招呼,其中一个女孩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却在看到紧贴着他进来的江莲芷后硬生生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尴尬。林天翔似乎没有留意,而是挥手向沙发上的几个男子示了下意,伸手把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赵彤彤揽到了怀里,回头向江莲芷介绍了一下,“赵彤彤”。 两个女孩子的表情都有些生硬,但很快江莲芷打破了这一僵局。舒展了柳眉优雅地挂上一个外交式笑容“你好,我叫江莲芷。”倚在他怀里的女孩,五官倒也罢了,反正他看中的哪有容貌差的。只是表情中透露出的那一股高傲和矜持,让江莲芷留了心,也放了心。赵彤彤,圣腾的校花,佳奇网络赵印奇的独生女;没错,无论从身家还是自身的能力来说,都有高傲的资本。可唯独在他这里,高傲绝不是一个好性格。他不会有这个耐心来呵护一朵娇嫩嫩的花,更何况……江莲芷看着对面,忸怩地涨红了脸把林天翔抚摸到腰间的手推开的赵彤彤,发现他脸上的不悦后又忙不迭地拉起他的手靠在他肩上——他已经被身边的人惯坏了,矜持在他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正文 第三章 “翔子,”前一秒钟还拿着麦嚎得呼天抢地的大宝拉着另一个年纪稍小的男生来到了林天翔面前,“这是我表弟胡小鹏,前几天得罪天武的牛四了,你看怎么给周旋周旋。” 林天翔点起一颗烟,沉默着没有作声,眯着眼睛扫过胡小鹏,挺老实一孩子,看起来甚至有点局促。 大宝清楚林天翔的脾气,不相干的事他根本不屑伸手过问,可胡小鹏是自己亲姨家的独子,惹上的又是牛四这样一号人,没办法只好伸手一指胡小鹏赶忙解释道,“我亲表弟,一直老老实实的,学习也挺好。现在他还是你师弟,在你们学校高一呢。” “说吧。”林天翔盯着胡小鹏,既然是好学生怎么又跟牛四扯上关系了,要知道牛四跟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痞子,拜过道上的大哥,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都有他的份;这种人将来的下场无非就是进监狱或者被仇杀。虽然大家都知道彼此,可是林天翔这一伙人毕竟个个出身非富即贵,在经历了最初的懵懂无知和肆意妄为之后,虽然还没培养出打算变成社会栋梁的雄心伟志,可也根本犯不着拿小命去沾染什么黑社会;同那些只会逞凶斗狠而不懂珍惜生命的底层渣滓打交道,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自贬身价,所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的状态。 胡小鹏有点郁闷地说着,“就是前天,我们班王强把我的数学参考书借走了……” “怎么着?牛四对你的参考书感兴趣?”大宝看着林天翔略显不耐烦的表情,故意打趣得说道引得满屋子人全部笑了起来。 胡小鹏却急得涨红了脸,“不是,王强放学要还我书,就从他那边把书扔了过来,我本来是坐靠窗的座位,他一扔劲大了,正好从窗口飞出去了,我伸头一看,楼下几个人正斜靠着我们学校围墙抽烟呢,有一个捂着脑袋就蹲下去了……” “靠,这么点小事,下去叫声大哥,说清楚不就完了。”大宝忍不住从旁边插了一句。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胡小鹏有点憋屈,接着说,“想跟人家道个歉再把书拿回来,我赶紧下楼,一看那大哥正好也迎面儿往我这边走呢,我正想跟他说对不起,他一脚把我踹地上了……” “X,牛四还是这火爆脾气,那小子狠着呢,踹你一脚算是你命好了。”大宝说得轻松。 “刚挨了他一脚,结果那大哥忽然脸色就变了,笑呵呵地就要把我拉起来,还拍着肩膀跟我说‘对不起啊,不小心撞到你了’,我正纳闷呢,谁成想他拉我起来的时候一使劲拽我衣服,把我衣服扣还扯坏了……”胡小鹏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也都听愣了,“牛四儿啥时候会跟人说对不起了?” “我衣服让他扯坏了,倒是无所谓,他反倒不干了。一把揪着我脖领子又把我提起来,跟着就恶狠狠地跟我说我坏了他什么事,让我小心点……”胡小鹏越说越郁闷,心里琢磨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林天翔盯着胡小鹏,又转头看了看大宝。拿出手机给牛四拨了个电话,“四哥,前两天你来我们学校了?” 那一头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林少,今儿怎么有空想起兄弟了?”语气显得非常热情。 “到底怎么回事?把我一学弟吓个不轻啊。你至于嘛,跟个小孩一般见识。”林天翔说的轻松。 “你不知道翔子,我前些天在汽车上看上一妞,后来一打听是你们学校的。那天专门去认识她的,结果让那2B给我弄的……哎”牛四听起来都不知道怎么抱怨了。 “哟,稀奇啊,你牛四儿也有看上妞的一天,还以为你要GAY了呢。”包厢里的其它人一听这话,全都眼睛放了光竖着耳朵听起来。 “你当我是你啊,说脱裤子就脱,腿一伸又来条新的!你说我牛四这么多年跟哪个妞不清楚过?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一打听还是你们圣腾的,本来圣腾的妞就不好泡……”电话那边越说火药味越足。 “到底后来怎么了?”林天翔听他说得越来越离谱,显然失去了耐性。 “我正跟你们校门口等着,墙上就飞来一本书正砸我脑袋上了。一看,‘高一三班’嘿,我说老天爷真照顾我,我要追那妞就是那个班的,这回我可有借口认识她了。我说麻溜儿的吧,拎着书我就往你们学校走,结果前面就走来一傻B,我往左他往左,我闪右他挡右,我说这是来专门找茬的呀……”牛四那边也是越说越气愤,马上就要来激情了。 “我当时就一脚把那二货踹地上去了,结果这一抬脚我就估么着要糟,那妞刚好从学校门口走出来,正就看着了。” “我说这不行啊,第一印象不能就这么毁了。我赶紧把那小子抻起来,谁成想丫衬衣一扯就裂开了,露出半个膀子。我那妞旁边跟她一起走的一个圆脸短头发的就大叫了一声‘哇,**啊……’,靠……那妞看着我就跟见着外星人似的了。他妈的%%¥%¥%”跟着是一连串的国骂,林天翔已经乐得支不住了。 “行了四哥,那小子现在就跟我这呢。都不是故意的,老实孩子也给吓得不轻,这篇儿就这么扯了,就当看我面子,成不成?” “你翔子说话了还不成吗?要不是你说,看我不收拾丫的。”牛四说的豪放。 “成,下回有空哥们出来再聊吧。”林天翔收了线,想起牛四说的故事,再看着一旁呆头呆脑的胡小鹏跟着就乐了。 胡小鹏赶忙感激涕零地说了句,“谢谢翔哥!” 大宝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拍胡小鹏的肩膀,“行了,翔子帮你说了就没事了。下次放机灵点。” “是,谢谢大宝哥。”胡小鹏也朝大宝点了点头。 “走,尿尿去。”大宝喝的有点多,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胡小鹏跟着后边生怕他一下砸地上。 两人没走出去一分钟,胡小鹏风风火火地又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翔哥,大宝哥跟人在外边打起来了……” 包厢里的三个男的一听,拎着喝空了的酒瓶子就冲出去了。 舞池里的人已经腾了一片空地,两个男的扯着喝高了的大宝就往脸上招呼。音乐声依旧震耳欲聋,旁边的人群已经围了里外三层,在这混的都是不怕事的,围观的站着不远不近,既能看得清楚又不至于打到自己,男的在起哄,女的在尖叫。林天翔和吴海、宋少峰三个人一看大宝吃了亏,三个酒瓶子照两个脑袋就砸了下去,一下见了血。那两个人看样子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原本在舞池里玩得高兴被大宝路过的时候推了一下,他们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喝高了的小子,不料后面来的帮手上来就抡家伙,两个人知道今天是碰到狠角色了,放开大宝朝门口就跑。宋少峰跑的快,先跟着冲了出去,吴海和林天翔紧跟其后。 孟苡蝶出了音乐学校,正背着琵琶走在人行道上,因为童谣的反复叮嘱她留了心走路的时候要离那两间酒吧远一点。可直到走近她才想起,那两家酒吧根本不在马路同侧,而是互相呈斜对面。孟苡蝶端详了一下,“轮回”的门口人很多,而“**K天堂”的门口却出乎意料地冷冷清清,几乎都没什么人,看样子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走**K这边应该是更安全的。 观察力很强的孩子其实并不知道,**K门口没人站岗只是因为大家都围门内看打架去了。 虽然刻意加快了步伐,但是有一句话叫做“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孟苡蝶正好就赶上这巧了。刚要走到**K大门的时候,从里面突然就冲出两个人,孟苡蝶一看就惊呆了。两个人手捂头还滴着血从她面前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其中一个硬是没绕过去碰到了她的肩膀。孟苡蝶被撞得一趔趄倒在了地上,左腿外侧一阵火辣辣的疼,背上的琵琶也落在了一旁。还没缓过神来的工夫,后面又冲过来一人,琵琶刚好落在他脚边一下被踢得老远。眼睛没眨一下,后面又跟着跑来好几个人,大家打成一团。至于究竟是谁打谁,谁挨打,孟苡蝶根本是看不清的。一来她已经被吓得神经有些当机,另一方面后面跟过来的人太多了,男男女女们再一次很有技巧地围成一圈来看热闹。 也许整个事件的发生和经过也只有几分钟而已,可在孟苡蝶这里却像过了一个小时那样长。她回过神捡起自己的琵琶,这把琵琶是自己通过琵琶专业六级考试后爸妈才新给买的,八千多块,用了还不到三个月。不出意料地,山口处的象牙掉了,弦也断了一根。孟苡蝶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又被杯具了! 抱着琵琶盒子的女孩子心里满是懊恼和自责,为什么没有把童谣的警告真正重视起来?即使两个酒吧不在一侧,也应该绕着马路再绕到对面去才是。现在好了,要怎么办?孟苡蝶望着不远处激情四射的人群,心底盘算着让几个在马路上打架的小混混来赔自己八千多块的琵琶?可能性几乎为零。可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自认倒霉?要知道这可不是几十块的东西啊,自己为什么这样笨?为什么这样笨?为什么这样笨? 当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孟苡蝶还是抱着琵琶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踢坏自己琵琶的原凶就在那里,她记得清楚。宋少峰穿着黑色T恤蓝牛仔裤,刚刚进行完激烈的体力运动情绪还有些荡漾,胸膛起伏着喘着粗气。孟苡蝶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心脏越跳越快,怕是已经超过一百下每分钟了,连嘴唇都微微抖了起来,“去要他赔……算了……去要他赔……算了……去要他陪……算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当林天翔第三次看到孟苡蝶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景。她楚楚可怜地抱着个琴盒子站在路边,**K门口的霓虹灯原本闪烁得昏暗,可今晚却显得特别亮,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雾气蒙蒙地湿润着,像是要滴出水来,在这一瞬间像是有块蘸满水的海绵悄悄浸湿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她还是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却要命的比什么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顺着她专注的视线,发现了身旁的宋少峰。她盯着他的眼神就像凝视着一块珍宝,生怕他跑掉。林天翔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堵,宋少峰究竟哪里比较好看? 正文 第四章 激情慢慢褪去的宋少峰路过孟苡蝶身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子的女孩忽然鼓起勇气,轻轻地说了一声,“请问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停下来一脸费解的黑T恤,“那个,你刚才把我的琴踢坏了……”说完这一句,她垂下眼睛甚至没敢再盯着他看,话说的很小声,不注意听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宋少峰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踢到个盒子,不过这哪来一个白痴?难道她等在这还指望赔她不成?刚想随口溜出一句“滚你X的”,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脸,那一句话生生就被噎在了喉咙里。辱骂一个美女是不道德的,尤其是我见犹怜的一个真正的美人。旁边的吴海看了看说话的女孩子,来了兴趣。“哟,你把人家琴踢坏了,”说着装腔作势地戳了宋少峰一下,“哥们儿,赔吧,这么个美人你好意思说不嘛。”旁边看热闹还没走光的一些混混也跟着起哄,孟苡蝶窘得头都要爆炸了,抱着琴转身就走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什么八千块的琵琶,什么六级九级,全都不重要了,自己干嘛像个白痴一样跟这些人说话。忽然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一道悦耳的男声传了过来,圆润中还稍微带着些鼻腔的共鸣,“我是圣腾高三六班的林天翔,你修琴修多少钱来找我。不能修把发票拿来我赔你个新的。” 孟苡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戏剧性的变化发生的太快了!她吃惊地转回身,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再一次愣住了,说这话的人不是黑T恤,而是他!她认识这张脸,漂亮得人神共愤却又可恶得无比给力!此时后面两个女生也跟了过来,孟苡蝶看见了那天开红色跑车来学校的紫发美人,但奇怪的是走上前来挽住林天翔手臂的却是另一个女生,黑色的过肩长发、美得清丽秀雅,孟苡蝶知道她也是圣腾高中的,因为新生大会的时候这个师姐在台上发过言。每见到他一次,他身边的女孩子就换一个人。他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已经折腾将近一个小时,孟苡蝶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平静地入睡。她的眼睛像开了发条一样硬是闭不上,她的琵琶不知道能不能修?他说赔钱可是怎么跟他要?这件事要不要跟爸妈说?原本早就该睡着的孩子,瞪着双眼在黑暗的房间里哀声叹气地思索着。 “姐,”门口忽然出现的声音瞬间把孟苡蝶从繁乱而又没头绪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从门缝里伸出个头。 “孟帆,你吓人啊!”躺在床上的女孩立即坐直了身体,不悦地嘟起了嘴。 “你在床上做了一个小时的烙饼运动了,我只是好心过来看一下你的饼烙好了没有。”说着,这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孟苡蝶的床边,从写字台上随手拿起本书一下一下抛着。 孟苡蝶心虚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旁边的琴盒,心道千万别给他发现了。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扯着孟帆的胳膊就朝外拉,“我要睡觉啦,你在别人房间干嘛,回你屋去……” “等等……”精明的小男生看着自家老姐紧张的表情直觉有哪里不对,一边被拽出去的同时还不忘东张西望企图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孟苡蝶顺手把房门关上锁了个严实,隔着门又传来还没变好音的男声,“姐,姐,开门……” 孟苡蝶呼了一口气,继续躺回床上开始烙饼。 “小蝶,”坐在旁边的童谣大叫一声,惊得孟苡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今天?我叫你三声了才听见。”童谣有些抱怨地说,“是不是昨晚真的出什么事了?”担心立即挂在了她一张生动的圆脸上。 孟苡蝶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是。我上完课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人家打架,结果琵琶被撞坏了。” 童摇握紧拳头一下敲在桌子上,引得周围五六个同学纷纷朝她们这看来,“我就说我得去接你,要是我接你去就好了!真臭,我怎么……咳!” “算了,不是你的错”,孟苡蝶还得安慰紧皱着眉头的同桌,“而且,打架的人也答应说要赔我呢。” 现在轮到童谣吃惊了,“不会吧?你碰到的痞子都这么有责任感?忽悠你的吧?回头你上哪找人去!” “是我们学校的,他说他是高三六班的,叫林天翔。”孟苡蝶说的认真。 “谁?林天翔?不是吧,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哎,在整个东区都很有名的。你昨天看见打架的是他呀?”每当提起这些八卦趣闻,童谣就来了兴致。 “其实不是他撞坏的,是他们一起的吧,但是他说他管赔。”孟苡蝶老老实实的回答。 “呃?不简单哦。据传林天翔可是很冷的,他居然管别人的闲事,而且第一次听说打架撞坏人东西还会有人赔的……难道……”童谣凭着自己多年的敏锐触觉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果断地下了结论,“他肯定是看上你了,嘻嘻……”笑得不伦不类。 “不会吧,”孟苡蝶严肃地皱起了眉头,“他好像有很多女朋友。” “切,让我来给你透露一下有关这个风云人物的内幕消息吧。”童谣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终于找到让自己发挥一下的机会那么兴奋,“林天翔,他初中就在东区混得很出名了,因为打架打得太凶了,据说换了三四个学校。”正逢教室门口忽然有脚步声走过,童谣敏捷得抬起右手托在腮帮子上,看上去像是看书看累了换个姿势的样子;对付这种突发状况是她的强项,即使是课堂上睡觉被抓她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更何况现在还只是自习课呢!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解读某位风云人物的历史和现状,完全不关心刚才的谈话对象还有没有在认真倾听。 “好在他爸爸是瑞林集团董事长,据说在我们学校也有股份哦。所以这位林少,在学校里几乎是横着走的,所有老师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自己,到了高中非但不收敛反倒混得更加风生水起,在东区这一片随便走到哪都是一大票兄弟。他们结拜的“五兄弟”在全市都是响当当的,不知道你昨天看到的有这里面的几个人哦。” “他们五兄弟都是有谁呀?”一道细小的女声忽然从背后传过来,还透着隐隐的兴奋。童谣一回头,原来是坐在后排的冯研。横目环视一周,童谣发现旁边竟然还有几个同学也都在对她行着注目礼,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都蕴含着热烈的期盼——“接着讲吧!我们好想听下去!”(当然这仅仅是童谣自作多情的理解!) 童谣这时才发现原本自己的谈话对象——孟苡蝶早已丧失了继续聆听江湖八卦的耐心,正在草纸上艰难地演算一道数学题。鉴于听众人群的变换,她不得不侧坐了身子,把脸朝向后排更加热情的听众们继续自己的演说。 “要说这五兄弟,个个都不简单呢。老大叫江海龙,据说他老爸是部队里的什么首长,家门口有士兵站岗的那种。可惜他比林天翔还高一届,高中毕业就直接进部队锻炼了,我都一直没见到过本尊。” “那老二呢?你见到过吗?”显然有人对这一类新颖传奇式的故事特别感兴趣。 童谣有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排行老二的席进我也没见过……” “切……”起哄的竟然不止一人,前后左右已经有几张脸同时表现出了略带失望的神情。 此情此景,童谣的演说兴致更高涨了,“但是,各位,这位席进的事情我可是知道!他的父母都是外交官,而他本人现在正就读于本国最最著名的B大一年级!” “老三就是林天翔了……”坐在与童谣和孟苡蝶同排右侧的汪洋面无表情地说道,童谣猛得一回身,像是他乡遇故知一样激动地握住了汪洋的左手“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啊!”汪洋戴着黑框镜的脸仍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右手上的英语书,似乎刚刚的话根本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样,眼睛抬也没抬一下,酷酷地抽回了自己的左手继续读书。 童谣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马上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还有老四,宋少峰——大家都听说过友佳保险吧?他们家开的;老五,姚家宝,宝莱酒店——他们家的;可惜这两个人不在我们学校,不然也可以经常看到他们了。”童谣无不遗憾地说道。 “哇……”冯研双手合十做出无限陶醉状,“个个都是贵公子呢!”立即引来旁边几个男同学疑似呕吐的招牌动作。 “不仅如此!”童谣语气非常坚定得说道,“如果你认为这五个人仅仅是出身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现在我跟你们说一说他们五个人的成名之战你们就知道了——据说那一次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跟一个什么帮会的几个人发生了冲突……” “是铁鹰……”汪洋适时补充道,依旧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的英语书——他已经看了半节课却始终还在同一页上的英语书。 “对,铁鹰帮。”童谣带些感激得点了点头,“两批人都被揪进了警察局……不用说,这五兄弟的家庭一个比一个神通,自然在警察局里是毫发无损的,没几分钟就给放了出来;事件的转折点却不在这里,而是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他们非但没有再为难铁鹰帮的那几个人,反而说情也把他们一起带出了警察局。这里面的原因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可是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从此铁鹰帮下了帮主令,从那以后非但不许再找他们五个人的麻烦,而且据说双方关系还很近了。” “原因就是铁鹰帮那一次有两个人被打进了医院,另外几个也都受伤不轻,而林天翔他们五个人却根本没什么事!他们占了便宜当然见好就收了!”说这话的依然是面朝英语书的汪洋同学。 “这你也知道?”童谣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些八卦,惊得张着嘴合不起来。 汪洋终于从装模作样的英语学习中抬起了头,扶了一扶脸上的眼镜故作深沉状,“因为我叔叔就是处理这件事的——警察!” “后来怎样?后来怎样?”刚刚意气风发的演说者现在也变成了热情的听众。 汪洋放下手中的书,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得说道,“我叔叔那次回来感慨了很久,说是现在这样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怕被绑架,一个个练得一身好功夫;不是空手道就是散打,结果现在好了,都用来打架斗殴了!” 汪洋严肃的表情再配上夸张的语气,引来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起来。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熟悉而嘹亮的响声“都在干嘛?现在是自习课!!!” 闻言,每个人无论前一秒是在做什么,都非常默契地收声——低头——翻课本!未几,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只见童谣呲牙咧嘴得从跌倒了的凳子上揉着屁股爬了起来,因为刚刚听得太入神,她不知不觉把椅子斜了起来,结果就导致了惊吓过后的这一悲剧的发生。 “童谣!!!你——究竟在——做什么???!!!”震耳欲聋的吼声再一次从班主任刘大志的口中响彻云宵…… 正文 第五章 被踢坏的琵琶只能送回原厂修理请做琴的师傅本人修理,半个月后在孟苡蝶第一千次担忧中终于等来了琵琶修好了的消息,试过音质后发现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在场的两个女同学都高兴不已。只是随之而来的修理费用账单让两个人着实郁闷了一下,八百块哦,虽然孟苡蝶坚持不想跟太过“传奇”的林天翔扯上关系,可是两个女孩子实在是拿不出这份钱。 “要不还是找林天翔让他出修理费吧,他不是答应了吗?他家有钱,不会在乎这一点的。”童谣说的轻松。 孟苡蝶摇了摇头,“我不去。”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开这个口,而且她也没这个兴趣。如果真像童谣说的那样的话,她更加没必要为了八百块钱去惹这个麻烦。 “你不去我去,”童谣一把抢过孟苡蝶手中的账单,“真难以想象你这么软弱的性格到社会上要吃多少亏去。” “哎……童……谣”孟苡蝶话还没说完,同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教室门口了。 把玩着手中八百块的修琴发票,林天翔挑了挑眉,柔情绰态的美人怎么变成了圆脸短发的小丫头?“上次被撞的好像不是你吧?” “咳,”童谣心里想还真被自己猜中了,“我同桌让我来的。她说你答应还钱的。” “叫她本人来找我,代领免谈。”林天翔把账单拍回童谣手里,起身头也没回地向学校门口走去。 “怎么办?小蝶,要不你去一趟吧,我陪你一起不怕的。”童谣托着腮帮子瞧着她的同桌。 孟苡蝶垂头想了想,“我不去,去了没准他也不会给钱的,到时会很尴尬。算了,我跟我爸妈说吧,反正琵琶也没摔坏,修理的费用也不是太高。” “可是……”童谣还是有些不甘心。 “算了,就自认倒霉吧,下次小心点就是了。”孟苡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她低声下气地去同个痞子要钱,她宁可不要练琴算了。 “唉,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在学习上挺争强好胜的呀,怎么其实是这个性格呢!”童谣嘀嘀咕咕地又趴回了桌子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恢复了平静。孟苡蝶顺利地从家里报销了修理费,而爸妈也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孟苡蝶的学习生活依旧紧张有序,童谣也依然睡睡学学两不耽误。在这期间,有几次两个女孩子在放学时又看到前次具有**倾向企图“非礼”本班胡小鹏同学的高个子男生,坦白说他长得挺精神,只是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个本份孩子,说不清为什么孟苡蝶就是觉得他很凶,心里有些害怕,尤其她清楚有几次他很专注地在瞧着自己。孟苡蝶虽然单纯,但却绝不笨。她远远地从他的眼神里也能明白些什么,所以每次看到他时总是神经紧张,特别害怕他会忽然走近她、甚至跟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在老天还算眷顾,每次那个男生来圣腾的时候,林天翔总是会出现;很显然他们互相熟识,因为他们总是聊得起劲。每当此时,孟苡蝶的心中总会浮现出两个红色叉叉把这两个“志同道合”的人的脸全部屏蔽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回家。 生活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和忙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孟苡蝶在同班女同学冯研的影响下,很神奇地迷上了一种体育项目。冯研是个乒乓球爱好者,因为乒乓球是两个人的运动,所以这个狂热的运动员每天都在为自己张罗打乒乓球的球友。在几乎轰炸完所有熟人陪她打球之后,最后很少有人能持之以恒培养出跟她一样的兴趣。这一天,她实在找不到人跟她去打球,所以,她瞄到了孟苡蝶身上。 孟苡蝶原本对乒乓球一窍不通、菜得离谱,幸运的是冯研并不嫌弃她。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归功于虽然孟苡蝶球打得不好,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爱捡球。在整场赛事中,几乎都是孟苡蝶在充当球僮的角色,因为她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还尽发臭球,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落球太靠近冯研,孟苡蝶都会主动承担起捡球的义务。只是打着打着,冯研站着不动了。接着她对着孟苡蝶身后说了一句“你要打乒乓球吗?”孟苡蝶愣住了。 林天翔隔得很远就看到孟苡蝶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她站在路灯下楚楚可怜的要求宋少峰赔她琴的模样,而此时她正畅快地欢跳着,白皙的脸宠微微泛着诱人的红晕。“好啊,玩一会。”林天翔很随意地说! 孟苡蝶无端端地,就觉得气闷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跟对面站着的人打球,虽然有几次也有别的男同学来跟她们一起打过球。但换成他,她不想。她的思绪被很多别的事情占据了。比如说,这个“痞子”干嘛来打乒乓球?他不是爱好踢足球吗?跟两个女孩子打乒乓球他无不无聊?还比如说,她的眼前一直不停闪过那他那些“女朋友”的影子,还有童谣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他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吧?对眼前这个人,无论是从童谣那里听来的,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不是跟打架有关就是和女生有染,孟苡蝶对他实在是没抱什么好感。孟苡蝶把球拍朝冯研一挥,“你来打吧?”可笑的是冯研竟然先看了一眼林天翔,然后讪笑着说“你先打,我看着。”跟着还补充了一句“等下我再打。” 孟苡蝶实在不是个泼辣的人,她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够一走了之,那样太不给别人面子了,这种事她干不出来;而且更重要的,自己的朋友还在旁边看着。所以,即使她不大乐意,她还是开球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一直埋怨自己的水平问题,而是故意地把球越打越臭。基本上不是打高就是打偏,总之没发出一个好球。而且,她不捡球,只要不是正在她脚下,她就假装看不到。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当他看到对手是个如此臭的球篓子时,肯定会放弃留下来继续打球的念头。 冯研站到了一边,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林天翔竟然特意走到这里跟她们打乒乓球!他的姿势像他的人一样说不出的潇洒优雅,而且想不到球打得也好——在面对孟苡蝶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对手时,竟然常常能“化腐朽为神奇”,把被打高的、打歪的、弹飞的、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角度从孟苡蝶方向发来的臭球救回来!他接球接的辛苦,再打过去却很轻柔,这是多有绅士风度的帅哥,因为他知道对面的是个菜鸟,所以他把每个球的角度都安排得很好,让对面的人几乎不用移动脚步就能顺利接到(如果接不到那也是苡蝶这个超级神鸟自己太不争气的原因)。而且他不停地在捡球,甚至是落在苡蝶那一边的球他都义不容辞的帮忙捡起来!他真的好温柔哦,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在道上混的那么牛的江湖传说!冯研甚至在一旁暗暗盘算,这真的是她所听说的“林天翔”吗?确定不是外星人顶着他的那张脸来骗人?哦~冯研呈双手合十状暗下着决心——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对苡蝶说“把球拍让给我吧!”;如果非要给这场球赛加个期限,那我希望是“一整个下午!” 林天翔看着孟苡蝶越来越沉不住气的表情,顿时心情大好。她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看得他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在一次捡球捡到她身旁的空当,他含着笑故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怎么不来找我拿修理费?”这一句话让孟苡蝶实在是达到了忍耐的极限,甚至连把球打飞让他捡球的意愿都没有了,她果断地退出了比赛,宣布自己要回家了。另一位腼腆的小姑娘倒是很希望自己替补上场把球赛继续进行下去,但原本站在对面的林天翔也马上离开了。 十一月份的时候,学校有一件“顶级”赛事——Q大附中对圣腾高中的足球邀请赛。由于主办方Q大附中的足球场没有观众席位,所以为了容纳两个学校来观战的大批同学,球赛借用了赫赫有名的Q大足球场。虽说名义上是友谊赛,但实际上两个学校从官方到私下里都是摩拳擦掌地憋着劲。Q大附中作为公立高中的楚翘,早就对圣腾这所私立高中羡慕嫉妒外加恨;而圣腾更不用说,在学业上领先那自然在体育赛事上更不能输了。爱好体育运动的童谣当然不甘人后,这次还特意申请加入了啦啦队来给学校的足球队助威。她兴奋地拉着孟苡蝶唠叨了一整个礼拜,从学校球队最厉害的前锋是谁扯到哪个球员的女朋友最漂亮,全被她说遍了。 孟苡蝶在新华书店磨蹭了好一会,有两本英语习题集编写得都很不错,她比较了很久还是下不定决心。看了看表和童谣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孟苡蝶一咬牙,两本都拿着到柜台结了账。开往Q大的公共汽车上人很多,而且沿途三三两两的不停上人,看样子也是来参观两校足球比赛的学生。孟苡蝶一手拉着拉环小心翼翼地站着,另一只手上提着新买来的两本书。 孟苡蝶有些焦急地看了下表,童谣肯定等着急了,她的长筒袜还在自己这里,一定要赶在开始表演之前给她送到呢。忽然马路上横穿过来一辆摩托车,眼看要发生危险载满人的公共汽车一个紧急制动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都被吓了一跳。站在孟苡蝶旁边的一个明显体重超标的胖女生这时不知什么原因一下没站稳“啊”地一声在惯性的作用下冲了过来,孟苡蝶望着她庞大的身躯直直向自己扑来神经再一次当机了。一向不善于应对突发状况的女孩子似乎已经无法逃脱被胖女生压向地面充当人肉坐垫的命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孟苡蝶一扯生生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压。孟苡蝶的心还在“呯呯”跳个不停,这时直接摔倒在地的胖女生已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手里断成两截的拉环又看了看回过头来察看乘客情况的司机,面带尴尬又有些抱歉地说了一句,“师傅,我……真不是故意的……”。年轻的司机看到摔倒的女学生没什么大碍也是心底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拉环断了?”再看着她抱歉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正好你收集到三个拉环可以来我这兑换本帅哥的签名照一张。”满车厢的人都笑了起来。 正文 第六章 惊魂未定的孟苡蝶也被司机的幽默逗笑了,渐渐平复了刚刚所受到的惊吓。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被揽在那个好心人的怀里,不由得一阵尴尬站到了一旁,满脸通红地说了声“谢谢”。说着前面已经到了Q大站,孟苡蝶猛得发现自己刚买的书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丢了出去,一转身看到原来那个新华书店的塑料袋正拿在刚刚“搭救”自己的那个人手里,她把手向前一伸对着那人又说了一句“谢谢,”奇怪的是好心的男生并没有打算把书袋还给她,反倒明亮的眼角噙着笑意望向她,一对好看的剑眉精神地挑着。时间紧迫马上要到站了,孟苡蝶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拉住书袋扯了扯,少年却并不打算松手的样子,孟苡蝶顿时心里大窘,“那个……”脸涨得更红了,抬头嗫嚅地问道,“这个能不能给我?”俊朗的男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书袋,掩不住嘴角温柔的笑意答了一句“好”,说着松了手。孟苡蝶拿回书飞快地下了车。 身后的男生不紧不慢地从地上又捡起了一个相同的新华书店的塑料袋,也跟着下了车。 Q大附中和圣腾都来了很多人为自己的球队加油助威。童谣坐在啦啦队专席上,刚好就在球场边缘,也算是作为啦啦队的福利了。原本她要孟苡蝶和她一起坐,这里看得比较清楚,可是孟苡蝶因为自己曾经在操场旁边走路时被一只足球打中了后背而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坚持要跟足球保持安全的距离,一个人坐到了后面的观众席上。比赛还没开始,原本平静的观众席忽然就出现了一阵阵骚动,孟苡蝶旁边的几个女生更是雀跃地差点尖叫起来。 “快看,Q大的学生会主席顾辰也来看球赛了呀。” “师哥长得好帅!” “算了吧,你也要先考上Q大才有资格叫他师哥吧?!” 孟苡蝶侧过头看了看,说话的是一名扎着马尾穿着Q大附中校服的女生,此时因为受到了同伴的打击而撇了撇嘴。她顺着她们的视线望了过去,意外地看见刚刚在公车上拉开自己的那个男生。刚刚没有仔细观察,原来他竟然长这么好看。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间英气勃发又不失温润俊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内敛睿智的沉稳。在孟苡蝶望向他的时候,顾辰刚好也看到了她,他朝她微微一笑,孟苡蝶腾得一下涨红了脸赶忙移开视线。 过了不知道多久,孟苡蝶还兀自纠结在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脸红的问题中,她微微有些懊恼,刚刚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朝他打个招呼,或者至少微笑一下,自己慌什么呢?!她虽然有些内向,平时话不多,但绝不是一个怯于说话的人,面对全校师生发表英语演讲也不会表现得比这更差劲……当孟苡蝶还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思绪中,这时她听到周围又沸腾了,她条件反射地向球场上看了一眼发现比赛还没开始呢,那大家又在兴奋什么? “圣腾的林天翔耶!林天翔耶!” “别叫了,没看见他旁边是圣腾的校花赵彤彤么?!” 旁边扎着马尾的女生显然又受到了打击而撇了撇嘴,果真是林天翔来了。像往常一样,好几个男男女女拉着队伍进场,放肆地笑闹吵嚷,这些人走到哪里都像要故意吸引别人注意一样释放出张扬的气场,就差举一块“我是流氓,别惹我”的牌子在手里了。感谢上天他身旁还是上一次看到的赵彤彤。孟苡蝶真是想不明白,对于这个人除了长相比较妖孽之外,究竟有什么可值得尖叫的!而且她更加不懂,赵彤彤究竟为什么要跟这个痞子搅和在一起?因为在新生入学大会上赵彤彤曾经作为学生代表致辞,照道理她一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才会有这个资格,所以孟苡蝶一直以来对赵彤彤的印象都相当不错。虽然童谣经常说,自从她们这一届入学之后,校花就易主了。但孟苡蝶还是认为赵彤彤是当之无愧的校花,这也不仅仅是因为长相,而且还由于这位师姐在其它方面也是很优秀的,学校很多活动都是由她主持的。孟苡蝶清楚地知道,越是漂亮的女生受到的干扰和诱惑越多,所以能够凭自己的努力取得优异的成绩,本身这样的坚持就是值得尊敬的。虽然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自己没办法控制的,可是这么好的一个女生,他不细心呵护她反而让她去买矿泉水回来给他喝?真是……他究竟是不是男生啊! 激烈的球赛很快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可是球场上的紧张程度根本没有感染到孟苡蝶。她无聊地翻开自己刚买回来的书,既然球赛看不懂,那就利用这点时间看看书吧。可是,这本书的内容怎么这样古怪?孟苡蝶翻了两页越来越看不懂,一看书名——《西方经济学考研真题与典型题详解》!孟苡蝶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摆到了茶几上,她努力回想着究竟是哪个阶段出了岔子,终于似乎猛地领悟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不远处,顾辰正朝向她这边看着。他一直在望着她,看到她错愕地翻着意料之外的书;看着她茫然地不知所措;看着她焦急地寻找他的身影;顾辰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带些宠溺的微笑,举起手中的相同的新华书店的塑料袋向孟苡蝶挥了挥。孟苡蝶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孟苡蝶、童谣、还有一个穿着Q大附中校服的男生,三个人走在散场的路上。他是孟苡蝶的初中同学袁可斌,刚刚在孟苡蝶换回书袋的时候两个人很有缘份地偶遇了。作为一名男生,袁可斌的“话痨”程度显然突破了他的性别限制,因为他的出现,孟苡蝶甚至没来得及对一直等着还她书的人认真道下谢!袁可斌扯着孟苡蝶从见面一直聊到了球赛结束,然后加入了外向活跃的童谣,三个人相谈甚欢地边聊边向Q大门口走去……忽然之间,童谣感觉前面的空气有些凝滞。 赵彤彤发觉林天翔越走脸越沉,她刚想问问怎么了,他已经停下来转回了身。阴森地盯着后面走过来的二女一男,几乎是没做停顿的,林天翔迈着大步朝聊得正起劲的男生走了过去,扯着他的衣领像看苍蝇一样,“闭嘴,吵死了!” 林天翔原本就个子高挑,而且又年长了两个年级,可想而知被拎住脖领的袁可斌有多可怜,这个一向中规中矩的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骇得面色苍白,两只脚蹬来踩去的就是碰不到地面。林天翔话音未落,刚刚和他走在一起的几个男同学就迅速聚拢了过来站在他身旁,出乎意料的是林天翔今天挑上的竟然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男生,可怜兮兮地扁着嘴看样子就要被吓哭了,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孩子,几个人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于是只好面面相觑相互用眼神商量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吓唬吓唬那个倒霉孩子。于是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林天翔在孟苡蝶心目中的地位正式晋升为暴力流氓! 时光在青春的指缝里偷偷溜走,转眼间已近新年,学校将举办隆重的庆元旦会演。每个班都要出节目,筛选后上台,最后还会评出一、二、三等奖。高一三班的英语课最近很少出现某位同学酣睡的身影,所以英语老师兼班主任刘大志心情大好,很反常地亲自过问了这一赛事。最后这个妙计百出的天才教师终于确定了参赛节目——一出英语话剧《半夜鸡叫》!而主角被钦点由童谣扮演,在刘大志老师拿出期中考试作威胁之后,她极不情愿地承担了男一号周扒皮的反串任务。孟苡蝶笑言,“谁让你整天上他的课睡觉!”童谣把手里刚刚被分配到的道具——一顶瓜皮毛帽子戴到了头上,虎视眈眈地瞧着那张笑靥如花却明显是落井下石的脸,阴森说道,“明天我就建议班主任也分配给你一个角色,最好是让你学鸡叫!”表情说不出的滑稽。 让整个年级的英语尖子在一出英语话剧里学鸡叫这分明是浪费人才,根本不可能被批准。所以孟苡蝶被指定为旁白,本色演出,她只要拿个话筒站在台上说英文就可以了,不用化妆不用扮角色。这很好,这个工作对她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她原本英语就好,口语更是不错,用海归刘大志的话说就是“声线优美、语音纯正、流畅;条理性和组织性极佳”,甚至连她今后的职业都给她想好了,认为她不作同声传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正文 第七章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几个同学每天放学都进行节目的排演。在整幕剧中,除了孟苡蝶的旁白,童谣反串的地主“周扒皮”,冯研扮演的地主婆,还有李志远、刘连城、宁强三个男生扮演的长工甲乙丙。孟苡蝶因为只需要出声而已,所以心安理得坐在一旁观看上述人等的精彩表演。童谣每每穿着厚重的棉袄顶着瓜皮毛帽鬼鬼祟祟地踱向鸡窝,旁边的人就忍不住要笑场而不得不再来一次,为这她没少抱怨;而为了逼真起见,大家一致要求冯研扮演的地主婆把一粒硕大的黑痣贴在脸上,弄得这个爱美的女生惨叫连连,心中再一次默念着“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对班主任说‘让我演周扒皮吧’”,戴顶帽子总比长颗鸡蛋大的黑痣强啊!更有意思的是李志远,他挺着身高178体重178的圆柱形身材竟然扮演长工,童谣首先发飚了——这是神马长工啊?一看就知道比我当地主的营养还好啊! 但是愤怒的童谣很快就原谅了李志远,原因是这名忠厚老实的男同学主动承担了她原本打算排练后的夜晚护送孟苡蝶回家的任务——李志远和孟苡蝶刚好住在一个小区!无论从任何角度而言,体形壮硕的李志远远比自己来得有威慑力的多,所以童谣也就没再坚持。寒冬的夜,每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李志远和孟苡蝶两个人步出了校园的大门,但很快护花使者激荡的心情就遭遇了天气一样的严冬。林天翔挡在路上,走到李志远旁边说了一句“我送她回家,你走吧。” 李志远看着林天翔寒冷的表情,没办法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眼前的人把别人打残的次数比他上课的次数还多,他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他看着孟苡蝶惊惧的眼神实在没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只好硬着头皮向林天翔献媚地笑了一下,“师兄,我答应了要把她送回家的。”等在一旁的林天翔显然对他失去了耐心,喝了一声“滚”之后旁边竟然很神奇地出现了两个人转眼间就把李志远扯出老远。孟苡蝶的心跳又伴随着恐惧而超速了。 林天翔今晚穿戴得讲究,严冬的天气他却只是穿着黑色束腰皮衣,戴一副同款的皮手套,看上去整个人有些单薄却要命的风流倜傥。可在孟苡蝶眼里却更坐实了他社会流氓的角色——没有正常人在这样冷的天气选择穿这种冻死人不偿命的衣服,而只是为了扮酷而已吗,他不知道这样更像黑社会了么?孟苡蝶心跳如擂,寒冬的街道上根本没什么行人,对面只有这个无时无刻不令自己发慌的存在,她只能装作鸵鸟目不斜视地加速前进。不料他从侧面擒住了她的胳膊,她不得不回过头来。 两个人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林天翔微微斜着身体瞧着孟苡蝶的脸,他的黑色皮手套紧紧握住她白色羽绒服的袖子,形成鲜明的颜色配比。在寂静而寒冷的夜晚,他烁烁发亮的双眸专注地盯着她,闪耀着深邃而诱惑的光芒,强势而执着地,他忽然说道,“作我女朋友,我喜欢你。” 孟苡蝶此时反倒感觉心跳得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就像有一件事情你一直很惧怕它发生,所以总是提心吊胆;而当它真正发生了,你反倒会觉得轻松一样。 林天翔看着那张绝丽的容颜就在眼前,她是真的很漂亮,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瞧她。她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色,颜色浅得近于苍白;不施粉黛的一张小脸,纯净得让人心都痛了。尽管漂亮的女孩并不少见,尤其在他的圈子里面,可她在他眼里是如此与众不同。他为什么执着于她呢?她跟他不是一类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犹豫了很久,却只是放不下,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不需要为什么,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你就是喜欢她而已。单纯地想要喜欢她!喜欢她的美,喜欢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喜欢她似水的目光,喜欢她不谙世事的单纯,喜欢她软弱的性格……如果她没有这一切,你是否还会喜欢她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你喜欢的就是她的一切!而拥有这一切的刚好是她,所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正沉迷在那张醉人容颜中的少年并没有等来设想中的娇羞反应,孟苡蝶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面孔清冷而无情,或者说挂着疏离的高傲,盯住他握紧她胳膊的右手上,微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嫌恶。她的表情出乎他的意料,他能应对她任何形式的拒绝却绝想不到她竟然做出这副表情。他曾经远远见到她巧笑倩兮嫣然回眸;他也曾见过她楚楚可怜地抱着琴盒站在路边;他还曾看到她活泼妩媚地欢笑在乒乓球台前;还有她慌张时闪动的睫毛、她专心听课时发亮的双眼、她自怨自艾时嘟起的性感的小嘴……他记得她的每一个样子,却唯独想不到她现在会是这种表情,这样的她很陌生,眼神中透露出的厌恶和鄙夷让人无法忽视。林天翔熟悉这个表情,因为它经常出现在他自己的脸上,他怎么会不知道它所承载的含义!他绝计料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这样瞧着,就如同从前无数次自己曾经对别人做过的那样! 他太骄傲,在她的不屑里他无处可逃,她的无言注视远比敌人的拳头更有力,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向呼风唤雨的他在告白时竟然遭遇这样的情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所以当她原本温柔妩媚的唇第一次冷冰冰地说“请你放开”时,他真的松开了手。她果断地一个人抽身走远,根本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林天翔摘下手套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他最见不得这种凭着自己长相不错就拿着捏着摆谱给人看的女人,想不到她也是这样。回想曾经有过一次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也是故作矜持状抬高姿态在他面前闪身走人,却没料到他真的没有追上来;他对她失了兴致,甚至看都不再多看她一眼的时候,那个女孩倒哭得梨花带雨得跑到他跟前来埋怨他怎么又不找她了?!真是可笑,非要男人像条狗似的追求才能突显出自己的身价,这种小女孩的自恋情节究竟还要无聊到什么程度!现在这位更绝了,非但不解风情,甚至眼神僵硬得像块木头……他可没闲工夫陪她们玩这种把戏!林天翔攥着手套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敲打着,颇有些无奈得甩了甩头。 星期六的清晨,孟苡蝶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也许……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很明显那个飞扬跋扈的人被伤了自尊,尽管她并不想伤害谁,可在当时的情形下她那样的举止纯属是本能。这个姑娘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急智,只能以静制动,可偏偏这一招对他真的很灵,当时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在此刻慢慢回想她才明白——原来像他这种流氓也是要面子的;你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绝对是最致命的打击!这位童谣无限钦佩的传奇人物(那是因为童谣深受武侠小说毒害,对会打架的人都很有好感)、冯研无数次大发花痴的对象(那是因为冯研言情小说看得太多,对长得漂亮的人统统没有免疫力),在她看来只是一个家境富裕、结交了一堆狐朋狗友、见异思迁、不懂得尊重别人、擅长打架斗殴的败家子!她虽然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掌握了对付这位流氓的心理战术,而且非常好奇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在真正近距离面对这个流氓时她竟然没有害怕!这非常奇怪,她为什么不怕他?!不管怎样,她知道当时他没有追上来,也清楚依照他的轻狂傲慢肯定今后不会再来烦她了,孟苡蝶如释重负,大大呼了一口气。 正文 第八章 想通了整个事件,孟苡蝶心情大好,现在就连周末都变得可爱起来!孟苡蝶第一次忽然很想很想见到亲密的同桌,她没有深究原因,只是拔通了童谣家里的电话约她在文九街见面。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潮。这条步行街上两边是各种类型品牌的专卖店,间杂着各式各样的小吃零食,热闹异常。两个女孩惬意地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孟苡蝶!” 声音从一个串串香的摊位后面传来,孟苡蝶和童谣停住了脚步。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少女从摊位后面探出了头,孟苡蝶认出了她的初中同学——刘丽娟。 “孟苡蝶,今天真是托了你的福了!”童谣左手举着一串鱼丸吃得不亦乐乎,右手在放串串香的锅子里继续挑选着心仪的美食,嘴里还不忘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好久以前就一直想尝尝这个四川的特色小吃了,想不到今天可以免费吃到饱……是可以吃到饱吧?呵呵,我这人很能吃的,你不会心疼吧?” 刘丽娟看着童谣可爱的表情也会心地笑了,“当然,你是孟苡蝶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随便吃啦。孟苡蝶,你也吃呀!” “刘丽娟,这摊子是你的吗?怎么来卖这个了?” “恩,你也知道我学习不好,我家里条件也不宽裕,所以初中毕业后我就没上学了。现在帮我妈来这看摊。” “咦?你们一中可也是重点初中哦,怎么学习不好……”童谣刚刚想问下去,看着孟苡蝶略带些责备的眼神停住了口,这么问确实不大礼貌呢。 刘丽娟却丝毫没有介意,望了望孟苡蝶,又朝童谣笑了笑,“没关系啦,孟苡蝶,我早都想明白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初中时的我了。”看着童谣还带着疑惑的脸,刘丽娟坦然解释道,“我爸妈都是来打工的,我爸的雇主人很好,帮我联系的学校,所以我才能有这个机会到一中上学。”刘丽娟心中微苦,她没有说明的是她父亲的雇主之所以帮了她们家这么大忙,是用她爸爸的一条手臂作为原因的——施工的时候发生了安全事故,爸爸的手因此受了伤,有几个月的时间全家人都在来来回回地跑医院。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原因,她爸爸的老板才帮她解决了上初中的问题,也算是变相的补偿之一。 刘丽娟从童谣的脸上收回了视线,真挚而诚恳地望向了孟苡蝶,“孟苡蝶,我一直很想找机会跟你说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还是那个自卑的我。” 孟苡蝶有脸有些微红,“你怎么这样说呢,其实你也不比别人差什么。” “你看,”刘丽娟带着两个酒窝,笑着对童谣说,“她就是这样安慰我的!你知道我是怎么能和孟苡蝶交上朋友的吗?” “说说看……”童谣这个自来熟当然不能错过任何可以被当作谈资的话题。 “就是因为有一次出课间操的时候,孟苡蝶对我说‘一起走吧’,从那以后我就认准了一定把她当作我最好的朋友。”初中的记忆就像回到了眼前,刘丽娟又想起那段难忘而又艰苦的日子。父亲自从那次事故之后,虽然得到了赔偿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但始终不可能恢复到原样;母亲摆小摊的收入也不乐观,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就不好。而自己学习成绩又差,那时的她没有一个朋友。全班同学都仿似是天之骄子,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尤其是每天的课间操,对她来说都是煎熬。看着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走向操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一起走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或者希望每天都能下雨而免于出操时孤独的尴尬。她只能默默地等待,等待大家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再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站在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在她初来的日子里,她总是主动凑上前去想跟别的女同学一起,可原本嬉笑畅快的她们在看到她的时候就都不说话了。越是低层的人就越发敏感,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们虽然同一班级,可她并没被纳入同一个世界。从那以后,她没有再企图融入,只是选择了沉默。 孟苡蝶曾经看到宋菲儿和唐杰斜着眼瞧着刘丽娟然后两个人会心地撇嘴冷笑;孟苡蝶也曾听到吴可欣对王一露说“那个刘丽娟到底洗不洗澡的呀,她身上都有股味了”……孟苡蝶没有反驳,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行为的权利,只是当她看到刘丽娟一个人每天卑微地独自走着,就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虽然,她身上的确是有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但是…… 于是有一天,她丢下同行的女同学,走到刘丽娟身边轻轻地说道“出操了,一起走吧?”同学们惊诧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自在,但是刘丽娟带着感激和欣喜抬起的脸让她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很值得,也许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感到自在;而对于你来说,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刘丽娟从没想到孟苡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邀请自己一起出操。她是班上学习顶尖的女生,家庭条件优越,平时说话不多,很多时候同学对她讲话她也总是报以淡淡的笑容,礼貌却疏离,她矜持内向的个性加上优异的成绩很容易让人将之归纳为高傲;却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样不起眼的自己。刘丽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课间操,她做得格外标准,每个动作都很用心,仿佛天也蓝了,操场也更加开阔了,微凉的风吹在身上,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腰挺得很直。 之后的无数次接触,刘丽娟并没有和孟苡蝶真正熟络起来——那个成绩出色的女同学依旧还是那个话不多的文静女孩。“君子之交淡如水”,刘丽娟觉得这句话很贴切。她知道她和孟苡蝶永远无法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她永远记得她曾经给予过她的真诚和信心。当她捧着不及格的考试卷埋怨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时,孟苡蝶告诉她“学习是靠努力的,你并不比别人差什么!”;当她想报名参加学校的排球队却担心不被录取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孟苡蝶告诉她“排球队是自由报名的,你并不比别人差什么!”;当她每天从家里带来午餐便当却不好意思在同学面前吃的时候,孟苡蝶告诉她“自已家做的饭也很好啊,这并不比别人差什么!” 与此同时,童谣始终沉浸在免费试吃的喜悦当中,她的眼、脑、手高度协调飞快地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食品却根本忘了考虑串串香摊主的成本问题。直到孟苡蝶实在看不下去,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童谣才恍然大悟般从飘香四溢的锅子里抬起了头。当两人告别的时候,刘丽娟看着恋恋不舍的童谣又拿出几串塞到了她的手里,“带着一边逛街一边吃呀。” “童谣,我去前面的书店买化学习题二,你去不去?”孟苡蝶一边从背包里找出钱包,一边询问着同伴的意见。 童谣举了举手中的串串香,含糊得说道,“唔,我拿着这个进不去。你快去买,我在这等你啊。” 三分钟后,当孟苡蝶拿着书正准备在柜台结账的时候,忽然看到童谣慌慌张张得跑了进来。 “快,快……”童谣没顾得上孟苡蝶的惊讶一下夺过她肩上的书包翻了起来,一边嘀咕着,“纸巾,纸巾……我就今天没有带纸巾,咦你的包里怎么这么多东西……啊,在这里!” 孟苡蝶一见她拿的东西刚想阻止,童谣早已转身跑出去了。“童谣”,孟苡蝶跺了跺脚又急又气,“你干嘛拿我的……”后面的声音咽在了肚子里,孟苡蝶没好意思喊出口的是——“我的卫生护垫……” 站在新华书店门口的顾辰瞧着自己银灰色的羽绒服外套上被串串香染得鲜红一片的污渍正在哭笑不得的时候,两个女孩一前一后从书店里跑了出来。跑在前面的正是刚刚撞在自己身上的冒失鬼,而后面那个……竟然是她!顾辰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看到她,她的头发长了一些;不知是不是寒冬的缘故她的脸显得更白了,表情有些焦急。此时顾辰正注意着后面的女孩,恍然不觉前面跑着的女同学已经近在眼前,童谣嘴里一边说着“对不起,擦一下吧”一边把刚刚从孟苡蝶包里掳获来的纸包塞到了顾辰手中。 顾辰被塞入手中的异物打断了思绪,此时孟苡蝶也跑到了跟前。自己的护垫孤零零而又绝对醒目地被放在了一个男性的手里,孟苡蝶一看到童谣的这个动作感觉头都炸开了,脚被钉在地上一下也动不了。顾辰望着手里的女性用品,又看了看涨红了脸的孟苡蝶和童谣——后者显然因为刚刚意识到自己所摆下的乌龙而显得不知所措,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马上恢复了常态。他轻轻地走到孟苡蝶身边,把刚刚被童谣塞到手里的纸包又放回了孟苡蝶还敞开着的书包里,然后很自然地为她拉上了拉链。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如此连贯而流畅,像是曾经做过无数遍一样。“你的书包忘记拉上了……”他说得平静而从容,仿佛根本没有看清楚刚刚是件什么东西,又仿佛在他眼中孟苡蝶的书包没有拉上拉链才是当下唯一重要的事情;继而转向童谣说道,“我回去洗一下就好了。不需要太在意!”淡淡的温和的笑容挂在他眉目分明的脸上,两个女孩子仰着头的脸都微微僵了一阵才回过神。孟苡蝶的心跳因为认出了公车上的他而再一次加速了。 那一包护垫孟苡蝶一直没有使用,一回到家就把它放在了抽屉里,从此保存了很久很久……每次她打开抽屉看到这一包再普通不过的护垫,眼前就浮现出那个银灰色的身影,很奇怪的是,虽然当时场面尴尬得要命而且交谈时间如此短暂,她竟然看清了他的那件羽绒服和她自己的是同一个牌子,而且是同一个系列里的男女款…… 正文 第九章 这个冬天第一场大雪,纷飞的雪片在空中扬扬洒洒地飘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放学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蝶儿,要不你去我家吃饭吧?然后我再送你回家?”童谣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她的同桌。 “不了,”孟苡蝶觉得这种天气再让别人老远地跑一趟送自己太不厚道了,“我妈下班我就能回家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丢三落四的,昨天数学课你不装课本来,今天竟然还忘记带钥匙出门,下次直接把自己忘家里算了。”童谣唠叨个没完。 孟苡蝶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对啊,出门的时候怕迟到,一着急就忘拿钥匙了。没关系的,反正我就在教室里看书,时间过得很快的。” 教室里很安静,其它同学都已经放学回家了。孟苡蝶坐在靠窗的位置却很反常地并没有翻开书来看,而是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像柳絮、像芦花、像蒲公英在风中翩翩起舞,打在脸上冰凉的感觉,瞬间又消失了。夹在雪中的风吹在脸上让人呼吸一滞,带着清新凛冽的气息。在飞扬着初雪的凉风里,孟苡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乱了。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在这一瞬间坍塌了;有一丝惧怕,又有一丝期盼;她有些害怕触摸到那里。年轻的岁月总是带给人无限的感慨,她知道潘多拉的盒子,也知道那个盒子充满着致命的魅力,一旦打开就无法逃脱。她愿意用她十六岁的年纪静静地等待,不言不语地,静静地等待花开;守住自己的心情,这样当花开的那一刻,会有绚烂诠释出生命的意义。 也许是悲风悯月式的自艾自怜让这个女孩错失了一贯的谨慎小心,也许是上天注定了这一场初雪的不平凡,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孟苡蝶走下教学楼前被雪花铺满的台阶时软塌塌跌倒的一瞬间,林天翔刚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左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孟苡蝶握着自己的脚腕痛得直咧嘴。 “你怎么样?”林天翔疾步上前沉声问道。 孟苡蝶完全忘记了前一秒钟自己飞扬的思绪,全部的感觉集中到了被扭到的脚腕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根本没有注意到问话的人是谁,颤悠悠说了一句,“这儿疼……” 这一声愣是把林天翔的心肝也忽悠悠颤了一下。若干天前才刚刚觉悟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假正经的木头迷惑了双眼弄得春心大发、害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二百五的林天翔,看着她晶莹清澈的双眼上面扑扑扇动的一对长睫毛,不得不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虽然心里想着不用去理这死丫头的闲事,无奈他的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气得只能再狠狠对自己骂了一句二百五,咬了咬牙,一把抱起孟苡蝶向医务室跑去。当孟苡蝶在医务室里做检查时,林天翔就背对着诊室的门口,一听见里面传来“丝丝”“哎哟”的声音,他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他不禁低头审视自己的脚,怎么感觉好像自己也崴到了呢?!校医做了检查好在骨头没什么事,只是轻微的软组织损伤。在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之后,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很体贴地问了一句,“要不要通知家长来接你?”孟苡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是林天翔再一次打断了她的思绪,客气地对校医说“不用了,我可以送她回去。谢谢。”孟苡蝶很惊讶他怎么还在这里,这一愣神的空档,校医已经转身回了办公室。 林天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仍旧是歪歪斜斜地靠着墙没有一丝庄重可言,他微低着头一对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斜瞄着孟苡蝶,抿着嘴没有说话。刚刚被告之左脚不能使力的女同学此时正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扶在医务室的门上,望着远去的校医背影腹诽心谤——他怎么不听下患者自己的意见说走就走了?!实际上这时她不敢回头的另外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她知道他肯定在看她。当下这种情形看样子是不得不和他单独相处了——因为她的脚坏了,没办法走路! 两个人沉默着,出奇的安静。昏暗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经过,孟苡蝶一直不敢转过头来;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充满暴力倾向、只因为别人说话吵到他就生气发火的坏脾气今天的耐心也是出奇的好,他盯着她越来越红的侧脸也没有开腔。“谢谢你!”孟苡蝶终于想出一句台词,而且她灵光一现忽然也想出了打破这一窘迫局面的解决办法,虽然校医没有主动帮她通知家长,但她可以自己朝校医借电话打给家里。她现在要做的只是踮着脚走到医务处办公室罢了。不管怎样,这总比单独面对他来得轻松多了。她缓缓地向办公室方向移动,左脚不能用力但好在有墙可以扶。 林天翔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柔弱的女生竟然宁可蹦着走路也不肯向他伸一下手?他毫不犹豫地抓紧她的右手,迫使孟苡蝶终于回头正视他,“你要去哪?”他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去医务处的办公室借用一下电话。”孟苡蝶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很快又被他的强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手机。”林天翔故意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谢谢。能借用一下吗?”孟苡蝶说的很小心,她有点担心——如果这时候不如他所愿地提出这个请求他可能会随时翻脸。 “不行,我送你回家!”林天翔并没有同她商量的意思。 “不用了,我打电话叫我家人来接我就好了。谢谢你!”孟苡蝶轻轻地、却坚定地说。她没敢望向他,一直在瞧着鞋尖。 林天翔听了这话,像上次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回头走人,可是心里这样想着,头也扭了一半,攥着她胳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他有些无奈地又回了头,板着脸踏前一步把原本靠着墙站立的女生围在了自己和墙壁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布满红晕的脸瞬间写满了惊惧。 正文 第十章 林天翔听得见自己心里轻叹了一声,原本很冲的话也变柔了声调,“你……为什么都不看我?”说着已俯下身把脸凑到她颈弯,嘴唇很有技巧地似有似无地一下下摩挲着她嫩白的脖颈,引来禁锢中的女孩不自觉得闪躲。 “你干嘛!”原本酝酿着要气势汹汹说出的话在抖动的双唇间迸出简直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此时孟苡蝶甚至听得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他略带浓重的呼吸、甚至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引来她颈间一阵阵□,传到身体里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由得伸手推向他的胸膛,想要远离这一点失控。 不料身子却纹丝未动,而颈间的酥麻瞬间来到了耳后,原本轻轻的感觉瞬时变得难忍,耳边传来已然低哑而又醇厚的男声,“孟苡蝶……你怎么都……看不到我么?” 带着体温热度的气息,还有他故意似有似无地触碰,在她的耳垂那里释放出一**热意,陌生的激荡带来无限的恐惧,她不敢确定他有没有真的碰到她,拼命的向另一边斜着身子期望离他的唇舌更远一些,却忘了自己左脚上的扭伤,身子一个支撑不稳坐在了地上。 林天翔暗骂自己一声蠢货,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心思,却不知不觉忘了情,一碰到她就全身不听使唤,都还没暧昧够就让她轻易地逃脱。看着地上明显是惊惧大过羞涩的人,林天翔不由得有些恼怒,放低身形伸出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孟苡蝶惶恐地差点尖叫出声。“哎,你放下啊,放下我。” 温香在怀,林天翔哪里肯放手,反倒更用了力,“你想用一只脚跳到学校门口吗?” “我能走,你放下。”孟苡蝶拼命着踢着双腿,又羞又恼几乎要涌出泪来! 林天翔没有理会她的抗议,确切地说他依旧沉浸在刚刚美好而震撼的感觉里。 “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求你了……”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俊脸,孟苡蝶不得不承认沟通失败,顾不上受伤的左脚在他怀里用力挣扎着要站下来,然而两个人力量原本就异常悬殊,加上林天翔此时更是打定主意不松手,所以孟苡蝶根本没有胜算。这个女孩子性格太过柔弱,应变能力又出奇的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换成是童谣或者另外一个人,反应自然另当别论,不管是用咬的、掐的、挠的……任何一个自卫动作都有可能顺利摆脱钳制,想从一个男人怀里跳下来并不是非要请求对方同意才能办到的事情,但根本没有暴力准备的孟苡蝶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她的头发传来丝丝的发香,她的身上有很清新的味道,他在那一瞬间有些失神;看着她婆娑朦胧的泪眼,里面俱是又惊又恼的神情,林天翔停了下来,放柔了声音,“乖,别闹了,天这么黑没人看得见。”原本冷清的眼睛充满了柔情望着怀中的女孩,带着三分妥协两分商量的口气,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持。孟苡蝶从小就是安静柔弱的性子,从来没有与谁争执不下的时候,此时心中千万个不情愿却仍旧懦弱地不敢实施任何实质性的伤人行为,她只能放下所有矜持一路苦苦央求他放她下来,可在林天翔听来却无异于细语呢喃,愈发觉得心情荡漾不愿放开双手,寂静的飘雪的夜色中,他们缓缓向校门口走去,孟苡蝶手足无措地被林天翔抱在怀里,偏偏他又走得极慢,感觉真是度秒如年了,那一天她才觉得这一段路如此漫长,竟似怎么走都走不完…… 雪花儿依旧悠悠扬扬地在天空中飘落,正如同她的心绪一样,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一晚对孟苡蝶而言又是个失眠的夜。他的行为带给她的震撼太过突兀,这回她连烙饼的精力都没有了,完全踡成乌龟状窝在被子里,思绪纷乱而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刚刚车子送到楼下,如果不是她宁死也要自己上楼回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搞不好会再把她抱下车甚至抱到她家门口,那样的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她会在一夜之间成为本小区的名人,弄不好明天一早整个学校都会知道她和他的事情!孟苡蝶心底非常想感谢林天翔在自己扭到脚的第一时间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想到后面他出格的言语和举动,她实在没办法再涌出一丝谢意。回想这一晚痛苦经历的罪魁祸首根本就是她没有顺利回答出他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看他?”,当时情势不容人作多想,可在此时她的心绪清晰答案昭然若揭,她为什么要看他呢?看他身边的女孩一个接一个的变换?看他夹在一群混混中间打架斗殴?看他性之所至却从来不计后果?她根本不能允许自己作一个痞子的情人,更加不能接受成为他身边女孩中的一个!看他对待那些女孩的态度和他本来答应赔偿自己修琴费却最终食言这两件事,她发现作痞子的好处之一就是,你根本不需要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买单负责! 任凭孟苡蝶的性格中有多强的韧性,她也实在忍受不了他三番两次的来骚扰自己,尤其这种骚扰无论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她不能让自己一直软弱下去,她要学会反抗!柔弱的女同学不是行动派,很多状况下完全没办法迅速做出反应——实际上对于任何一个习惯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的普通人,在突发事件之后慢慢想出解决办法的几率要比当场想出对策的几率大很多! 经过系统的总结,孟苡蝶确定了她今后的具体反抗方案: 一是尽量避免与林天翔出现在同一场合(此处场合的范围定义是裸视可见的距离内!); 二是如果第一条方案失败,那么一旦目标人物出现在她的视力范围内,则不论身处何方、不论周围有谁,都要不遗余力地全速撤退(此处全速撤退的实施者当然是孟苡蝶本人——她没把握让林天翔撤退,所以只能让自己撤退!); 如果不幸前两条方案均无法成功实施,那么只有采取最后的杀手锏!这个方法就是——一旦他再来碰她,(此处碰她的定义包括任何部位的肢体接触,哪怕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抓她的衣服也包括在内!),她就请他吃一记锅贴! 正文 第十一章 但是孟苡蝶回过头来一想,这个方法太残忍,对她而言难度实在太高,因为在她自己迄今为止的所有生命经历中,根本没与谁动过手、甚至吵嘴架都没有!她实在不确定自己到时候有没有能力实施这一方案,但是……想到这里,孟苡蝶猛得发现了作为痞子的第二个好处——就是你完全有能力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再和平温顺的人也会被同化跟你一样产生暴力倾向!孟苡蝶只得无力的哀叹一声,自己怎么会被逼出了要去跟一个流氓抡拳头这样可怕的想法?!被子里面的氧气已经很稀薄,可是窝在里面的女同学根本不想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保持着乌龟的姿势转了个身继续构思她那些一点儿也不靠谱的计划…… 在与孟苡蝶的房间一墙之隔的客厅,正在召开晚间家庭会议。出席人员包括孟苡蝶的父亲孟炎之和母亲宁雅蓓,这夫妇二人虽然都已经四十来岁,但是坐在一起还是忍不住让人觉得异常养眼。中年男子沉稳英俊、彬彬君子,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带着自信而又豁达的风度;中年美妇与孟苡蝶五分相似,五官精致、气质娴静,只是更多出一份成熟妩媚的韵味。另一位与会者就是孟苡蝶的弟弟孟帆,刚刚上初中的小伙子声音还没变好,此时脸上却也透露着与其年纪极不相符的严肃表情。这三个人在对患者本人的伤势进行了现场查看之后,现在的讨论要点就是后续的处理措施等等。最后大会做出分工部署:明早由孟炎之负责打电话给学校帮孟苡蝶请假;宁雅蓓请假在家照顾患者;孟帆还是上好自己的课,不过在他本人强烈要求下他将会作为替补人员随时待命。 对于这一部署,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患者本人!“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要去上课!”孟苡蝶从乌龟状的思考姿势中把被子掀开一角,伸出头朝门外大声抗议,顺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闻言,孟氏夫妇二人对望了一眼,孟炎之瞧着妻子求助的眼神正待起身和女儿好好谈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不料孟帆却抢先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进了孟苡蝶的房间。 “不可能!”孟帆直视着自家老姐从被子里露出的半张脸,“你有点知识好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想一辈子瘸着一只脚走路的话就乖乖躺在床上养好了再下地!” 孟苡蝶有些心虚得躲开了视线,真的会瘸吗?比起一辈子的缺陷她当然不会脑子一根儿筋非要上什么学!不过有这么夸张吗?一百天?那不是连下学期都不用上学了?! “当然不用一百天!”第二天童谣来探望孟苡蝶时,后者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受到的恐吓和担忧,童谣像看白痴一样瞧着愁眉不展的同桌非常愤慨地说道,“你的脚肿得也没那么厉害,而且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么?再说医生都说没什么事了,真不明白凭你的智商怎么能把成绩弄那么好!”实际上仅仅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又回到了学校,只不过短期之内不能上体育课、不能打乒乓球、不能做其它比较剧烈的活动罢了。 返校的第一天,孟炎之亲自开车把女儿送到学校,童谣正站在门口等着接班。孟苡蝶的脚虽然被告之不能承受剧烈运动,但是缓慢得走路早已没问题了。然而童谣的夸张程度却一点也不亚于孟苡蝶的家人,她不顾孟苡蝶的反对,用力架起后者的左臂似乎要把恢复期患者的身体重量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才妥当。孟苡蝶被架高了肩膀,原本自己都已经能走得很稳的步伐却不得不变得一瘸一拐起来。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园甬道上,孟苡蝶觉得实在很丢脸。看着路过的同学纷纷对她投以同情而钦佩的目光,孟苡蝶有一种被大家当作“身残志坚”的楷模那样的错觉。她再一次小声哀求童谣,“不用架着我了,我自己真的能走”,然而童谣根本不予采纳,“算了吧,你老弟已经拜托我一百次了,让我务必保证你的左脚不要用力!”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啊,童谣在心里嘀咕着,毕竟她收了孟帆两大盒Ferrero巧克力呢!孟苡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当初就应该让老爸扶着进教室,怎样都好过让童谣把她当成重伤员来架着走路! 正在此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翔哥”让孟苡蝶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尽管一万个不愿意,看来在返校的第一天她就要碰上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林天翔几乎是在转过拐角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孟苡蝶和架着她的童谣,他很奇怪为什么休养了一个星期之后她的扭伤看上去更严重了?那天晚上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走路都没有这样吃力,而且根据胡小鹏转述,经常去探病的童谣宣称孟苡蝶的脚根本没什么问题,早都能自己走路了,这跟当初校医说的也是吻合的。那么现在是什么状况? 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孟苡蝶心急如焚,她知道肯定又是林天翔他们一伙人在后面,因为整个学校也找不出第二批像他们这样喜欢成群结伙喧哗吵闹的没素质的家伙。她像做了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担心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林天翔还记得那一晚的事情;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不记得的可能性为零!更让人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突发奇想要跟她打个招呼?或者说一些更加不可思议的话出来?这不是不可能的,在那个不可思议的人身上,一切不可思议皆有可能。孟苡蝶立即想起自己曾经制定的“退敌三步计划”: 第一步“避免出现在同一场合”肯定是失败了; 第二步“全速撤退”也没办法实施了,根据童谣架着她的力度还有她现在能达到的奔跑时速,这个步骤可以直接忽略了; 第三步“锅贴计划……”这谁制定的白痴计划,孟苡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大致数了数自己此时的心跳——根本不可能嘛!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是第六感还是错觉,孟苡蝶觉得林天翔的脚步声显然走在他们那一伙人的最前面,越来越靠近她! 正文 第十二章 “你的脚还没好?”他说的响亮,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林天翔对孟苡蝶的问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童谣都惊讶得停住了脚步。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孟苡蝶咬牙切齿地悲愤着,面上却丝毫没有动容。她不是没有礼貌的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此时最得体的举止是向对方报以微笑并且对他人的关心表达一下谢意;可是孟苡蝶也是敏感的,如果这句话由任何一个别的同学问出来,孟苡蝶都会心存感激,唯独林天翔问话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关心!因为他从来就不会正正经经地说话,从她见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他跟她说话的数量虽然屈指可数,可没有任何一句是正常的、有考量的、负责的、理性的……总之一切与绅士风度或者正义感有关的词汇没有一个能与他的语气沾上边;他故意说得大声、说得戏谑,故意让旁边的所有人听见;孟苡蝶甚至担心他下一句会不会紧接着说出他抱她上车回家的事情!应对所有突发状况,孟苡蝶只有一招——她假装自己没有听见,根本没有做出一丝回应,扯了扯童谣继续前行。 童谣左瞧瞧右看看,一个目光炯炯气势摄人、另一个云淡风轻假装耳聋;她不得不紧跟伤员,继续架起她的左臂朝教室的方向踱去。这又是个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孟苡蝶至此成为了圣腾传奇的传奇——她被好事者描绘成为第一个让林天翔吃瘪的人而闻名全校;她不想与林天翔扯上一丝一毫关系这个奢望也在这一天彻底破灭!为此,孟苡蝶灰心不已。但是这件倒霉事也带来一点积极的副作用——那天之后再没有男同学向孟苡蝶私下里表示好感了!这倒也给她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孟苡蝶只能把这当作是倒霉之后的一点福利而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林天翔最近有些郁闷——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有关这一消息最初的散布者已经无从考究了,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即便是在圣腾,这所云集了所有优等生——换句话说也就是老实而又本份的好学生的几乎“死气沉沉”的校园里,林天翔都要有事没事地找点茬出来给人罪受。某日,某男生因打篮球不慎将脚扭伤,一瘸一拐地刚好走在林天翔前面而挡住了他的行进线路,结果就是林天翔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又在该位男生的好脚上补了一脚——倒霉的男同学从一瘸一拐变成了两瘸两拐; 又一日,两个男同学正在操场边谈天说地,聊至畅快处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怎料乐极生悲被正在踢足球的林天翔一球射在头上。被砸得满眼金花四溅的男同学并没有幸运得等到“你好,这里是非常6+1”的通知,反而被林天翔拎起来狠狠问道“你在笑什么!!”他的同伴可怜巴巴解释道“我们在说刚刚过去那两个女孩短头发那个刚一开学就被罚着绕学校操场跑了二十圈,真够猛的……”;再一日,本着对自家兄弟的关心,吴海勾上林天翔的肩膀郑重地问道,“翔子,听说你最近郁闷了……”林天翔挑起一对浓密的睫毛斜着眼瞧了瞧对方,“要不,陪哥们去道场练练……”闻言吴海立即缩回胳膊,“咳,忘了今天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有事给哥们打电话啊……”人影不见了! 盛高雅苑——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此时有一户的灯光下一个女孩正在对着手中的电话出神。房门紧紧关着,女孩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得搭在肩上,她眉如翠羽、肌若含雪;原本神采奕奕的一对杏眸此时却失去了往常的精明光亮,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她是赵彤彤,自小她的家境优越,样貌更是出类拔萃。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多么傲人的资本;但作为赵彤彤来说这并不是全部。一直以来,这个要强的女孩子并没有因为受到的宠爱而放纵自己,在学校里她处处争先,从小学到高中一路当着班长或者学习委员升级上来……直到,遇到他。 那个全身散发着光芒的人,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轻而易举地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不仅仅是出众的外表,还有浑然天成的气势……你会不自觉得被他吸引着,他略带不羁的冷淡、他眼中洞悉的精光、偶尔露出的坏坏的微笑、甚至是他不耐烦时蹙起的浓浓的眉,一切都没办法被忽略。即使是如珍珠般一直耀眼的她,也被他牢牢地牵住了视线。记得在甫入圣腾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他,但她的骄傲和矜持却一直要求自己不要去看他、听他、想他。最初的两年,她可以闭起眼、关起耳朵拒绝一切,而命运始终把她推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天,在她归家的途中,当他不言不语地只是斜斜靠在他停在路边的机车上,只是那样轻轻得、似乎不带任何负重感地瞧着她,赵彤彤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完了”。 拥有傲人资本的女孩原本眼界就高,赵彤彤记不清自己曾经拒绝过多少向她表达爱意的男生,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圣腾的校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却又高傲无比,只有赵彤彤自己清楚她的坚持只为了最好的那一个人,能够配得上她明明白白的青春;当她见到林天翔的一刻她想这个人终于出现了。他的家室背景、他的身材相貌、他的能力影响、他的一切……面对林天翔的邀约,她无力拒绝。这不是她最初设想的,可是当娇贵的公主遇上优秀却自我的王子,她只能一次次妥协;没办法改变,就只能一次次地原谅自己——原谅自己在爱的战争里轻易亮了白旗;至少,在确认他是百分之百对自己认真之前,她原本不应该接受他的!虽然,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在爱情的翘翘板上,她的付出太重太重;尤其是在一点点走进他的生活,她更加无法自拔。在他的世界里他永远是中心、永远是比别人考虑得更深一层的核心、永远是最终决定前需要询问的重要人物;每了解他多一点,她的心就愈加沉一分。 当爱来临,一切的计划都变成枉然。她知道他喜欢长发,她每个星期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去特别护理;她知道他喜欢单纯的女孩,所以她从不以原本精明的面目对他;甚至她知道他不喜欢被黏得太紧,所以她从来不主动约他…… 手中的电话已经拔了数十次他的号码却全都在半途而废,她不想因为兴师问罪式的嘴脸而得到他的厌烦,可是心中像有无数根刺在叫嚣喧扰。已经有二百四十六个小时,从上一次约会至今已经有二百四十六个小时他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而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更是把赵彤彤的最后一丝忍耐和算计都吹到了九霄云外。他,真的会变么?为了那个她?林天翔并没有和孟苡蝶真正交往,这是整间学校都知道的事情;而且还有另一个传闻,就是孟苡蝶根本对林天翔不理不睬。赵彤彤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也许这才是最致命的。她不想承认失败,可是无疑她遇到了段位更高的选手——比她更懂得以退为进、更擅长审时度势攻人心弦!命运既然已经把自己推到了这里,定然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正文 第十三章 物理课与英语课的课间,作为英语科代表的孟苡蝶刚刚从刘大志处领回了全班的英语作业,一本一本发下来。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孟苡蝶,外找。”从手中的作业本中抬起了头,孟苡蝶有些意外地望了望教室门口,把未发完的本子交给童谣,走了出去。 没有熟人!只有几个班上的同学站在那里休息放松,除了……那个师姐?! “你好,我叫赵彤彤。”正在被打量的人已经向孟苡蝶伸出了右手。赵彤彤的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亲切而自然;更显得整个人气质极其端庄优雅。 孟苡蝶赶忙也伸出手来,“你好,师姐。是你找我么?”问得有些茫然,表情也顺带着不自然起来。 “是,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一下。今天放学你能多留一下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放学后我过来找你,可以吗?”赵彤彤连贯的三句话,已经没有留给孟苡蝶太多的拒绝空间了。 “哦,好。”由于事发突然,也许与前一节物理课用脑过度有关,总之这个一向也不太机灵的女同学显然没有在脑海里搜索到什么可靠的线索,只能近乎麻木地回答。 “那就这样说定了,放学等我一下哦……”赵彤彤再次露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朝孟苡蝶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当孟苡蝶稀里糊涂地回到座位时,童谣已经帮她发完了作业本。后者打听到刚刚“外找”孟苡蝶的人竟然是赵彤彤时,异常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孟苡蝶此时也已经从片刻前麻木的状态中苏醒了,童谣夸张的表情让她的脑细胞飞速运转起来,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彼此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用眼睛商量着——难道是因为他?没错!那个他,当然是林天翔!孟苡蝶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无情而又绝情地摆在了茶几上。 相对于孟苡蝶的平静,童谣表现得更像被约的人是她自己!整个下午童谣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或者是被打了兴奋药的小老鼠一样,扯着孟苡蝶的袖子说个不停。当然,一开始她是没有扯袖子的。起码在英语老师刘大志步入教室前,那时孟苡蝶在很专注地与她讨论赵彤彤与林天翔的问题时,她根本不需要扯谁的袖子。可恶的是——上课铃声的敲响以及刘大志的出现,让孟苡蝶的注意力一下子远离了自己。坚毅不拔的童谣也是不肯轻易承认失败的人,她假装用一只手支着下巴、微侧着头、继续小声地试图与孟苡蝶接着讨论刚刚的话题,无奈孟苡蝶朝她摇了摇头后就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而刘大志习惯性地大吼一声“童谣!”彻底打碎了她的喋喋不休,童谣不得不慢吞吞而又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被刘大志以不许上课说话以及协助她集中注意力为由,强迫她整整站了一节课之久!这个所谓的英语老师、班主任,一定是与她前世有仇,今生特意来找她报复的——童谣恨恨地想着。站在课桌前面的童谣不忘目测着自己与孟苡蝶之间的直线距离,评定了一下隔这么远跟孟苡蝶说话而不被刘大志先听到的可能性,必须很无奈地承认失败——看来只有下课再说了! 下课后,孟苡蝶很悲凉地发现,跟童谣讨论“怎么办”的问题根本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个人太有才华了,总是能把诸如此类的问题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如五分钟前,孟苡蝶问童谣,“如果赵彤彤误会了怎么办?”童谣口沫横飞地说了五分钟后,现在已经谈到林天翔某次带了一群人堵到西城一中门口把胆敢约他女朋友的那个不开眼的倒霉蛋打得屁滚尿流……“顺便说一下,那时候他的女朋友可不是赵彤彤,好像叫什么佳佳的”童谣兀自说得高兴,根本没注意到孟苡蝶越皱皱紧的眉头。不管两个女孩子有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最后的结果是放学后两个人都留了下来,按照童谣的理论——人身安全才是硬道理! 下课铃声已经打过很久,久得孟苡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赵彤彤约定的时间而准备放弃等待的时候,后者才姗姗来到。同学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走廊安静得出奇,三个女同学对面站立。 “我想,你可能知道,我是林天翔的女朋友。”赵彤彤开门见山,停顿了一下后,垂下了眼眸,“不过我想这很有可能已经是过去时了。” 她的语气隐隐透露着一丝悲伤,孟苡蝶有些不忍。她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吧,孟苡蝶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看到林天翔时那位帮他拿校服、却被他的朋友无情奚落的可怜女生;开着跑车来接林天翔放学的摩登女郎……是不是环绕在他身边的每个女孩都曾会有这样的失落呢?!虽然很想马上告诉她“这和我没有关系”,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孟苡蝶不是个残忍的人,当她看到原本风光无限的一张秀美面庞上惨淡而有略带自嘲的苦涩笑容,孟苡蝶忽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我想原因你应该也能想到一些。我找你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告诉我,你们在交往吗?我……并不想带给你困扰”,赵彤彤有些抱歉地望向孟苡蝶,“只是……也许我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没有。这是没有的事,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孟苡蝶望着赵彤彤真挚而诚恳的眼神,急忙分辨道。她可不愿充当什么第三者的角色,尤其对象是林天翔的话。 “可是,大家都在说林天翔喜欢你,那么你……”赵彤彤看得出孟苡蝶的动容,不管她是怎样的想法,今天都非要弄个清楚不可。赵彤彤的手一直揣在衣服口袋里,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的是,那里面有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在此之前,赵彤彤已经想得很周全:如果孟苡蝶稍稍露出她的得意或者算计,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自己喜欢的纯洁圣女竟然是一个苦心经营故作清高的两面人,林天翔一定不会再对她产生任何兴趣;退一步讲,就算是真的神女无意梦襄王,起码也能让林天翔清醒一下! 正文 第十四章 林天翔喜欢孟苡蝶?!虽然他是在某一个晚上说了这句话,但在孟苡蝶听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她接不接受他的喜欢,这另当别论;单就这个人说话从来不考虑、不认真、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来说,孟苡蝶根本就不会当真。那个人可以在前一秒对你春心荡漾宣称喜欢,而后一秒就很可能见异思迁或者翻脸不认人。所以孟苡蝶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跟赵彤彤在这里讨论林天翔的问题,但是看到那位不负责任的家伙再一次欺骗了纯真女孩子的感情,而受害人就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孟苡蝶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师姐,你不要去相信那些话。不管怎么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一丁点也不。” 她说得坚定,害得赵彤彤不得不再次审视她的脸,没有一丝虚伪更没有一丝做作。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失神,自己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赵彤彤错愕的表情,在孟苡蝶的眼里又解读成了怅然若失,这原本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师姐,品学兼优在学校里风光无限,现在却被那个流氓折磨成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孟苡蝶的心里忽然有些悲愤。 “师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对那个只会打架和骗女孩感情的流氓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向轻言细语的孟苡蝶忽然赌气似地大声说出这样一句诋毁别人的话还是第一次。站在一旁的童谣和立在对面的赵彤彤闻言都愣住了,两个人虽然没有反驳却都在琢磨着不同的心事。童谣此时想的是:拜托,我们天翔哥可不是什么只会打架的流氓,人家练的是正统的刚柔流空手道,还系着貌似黑色的腰带呢……而且他们班上一个女同学自行车被小流氓偷了,他知道以后没两天就帮她要回来了,简直比阿SIR还效率啊!这多仗义的一人!而赵彤彤想的是:你不知道东区最大的那间电玩广场实际上就是林天翔他们几个人合伙开的吧?你不知道他进圣腾虽然表面上是靠着父亲的关系,实际上他的分数一点也不低于圣腾的录取线吧?真是无知者无畏,正是因为你看到的太少了,所以才能把不喜欢说得这样轻松……三个人都沉默了,只有赵彤彤口袋里的录音笔在无声地工作着。 孟苡蝶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一反常态说得这样激愤,这样评价别人是不礼貌的。这种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一逞口舌之快那是童谣的专利,不是她的风格。想到这里,孟苡蝶也后悔了,“师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言多必失,不如归途。 正准备归途的女同学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拐角处忽然出现的人影惊呆了。孟苡蝶心里不禁暗暗叫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林天翔是在无意中听说今天赵彤彤约了孟苡蝶放学后见面才匆匆赶回学校来的,而更加凑巧的是他刚一到就听到孟苡蝶用超出平时几个分贝的声音宣称“他是个只会打架和骗女孩子感情的流氓!”她讲得那样大声,让他不想听到都不成!那个“他”不用说,当然就是自己了。 童谣和赵彤彤此时显然也看到前面走来的林天翔,前者把嘴巴撇成了苦瓜的形状暗道糟糕;后者担心受到林天翔的质问而暗自盘算着对策。孟苡蝶由于第一次背后说人坏话就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而无限懊恼,只能发挥她一贯装聋作哑的特长企图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当然,事情不可能这样顺利。为了避开林天翔贯用的擒拿别人手臂的动作,孟苡蝶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壁虎——贴着走廊另一侧的墙壁走路,可林天翔丝毫没有放过这只壁虎的意思,反倒疾步上前把孟苡蝶截了下来。 他的脸上,平时散漫和冷淡的表情一扫而空,看来今天事情有些大条!孟苡蝶无助地望向三步之外的童谣,后者颤悠悠地说了一声“林……”,在看到林天翔瞪过来的冰山眼神后就只好把“师兄”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孟苡蝶被夹在墙壁和林天翔中间,他的一只手还支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此情此景与校医院的那一晚是多么的相似!孟苡蝶心中警铃大作;她绝不能让那一幕重演!绝不! “你刚才说的那个流氓就是我么?”林天翔紧紧瞧着孟苡蝶,他的眼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看不出是气是恼。既然坐实了流氓这个角色,那不妨更直接一些;孟苡蝶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觉得眼前一花,又被林天翔擒住了手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说着就霸道地拉住孟苡蝶前行。 反应有些迟钝的女同学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当下正在被“掳劫”,后面两个女生却是同时惊呼出声——机灵的童谣显然不能看着最要好的同桌就这样被掳走,精明的赵彤彤却是又气又恼,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只显然是白准备了的录音笔。林天翔冷着脸回过头,不知是向赵彤彤还是向童谣说了一句,“我有话要跟她说。”说着脚下不停继续向门口走去。童谣直觉地认为林天翔不会伤害孟苡蝶,原因就是她对他的所有了解、还有她看到他望着孟苡蝶时的眼神;尽管如此,童谣还是不忘朝着两人的方向喊了一句,“孟苡蝶,我半小时以后打电话给你!”很显然,她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林天翔听的! 猛然醒悟的孟苡蝶这才想到提出反对意见,“哎,我不去;你放手,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三个字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童谣心里暗骂一句,“猪头啊,你不想去不懂随便抱个门不撒手么?你说话这工夫,都路过三间开着门的教室了……实在不行,躺在地上打滚看他能怎样……长了这么大个猪头竟然学习还能这么好!”童谣泪奔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寒冬的傍晚,教学楼外面竟然落着悠悠扬扬的雪花。孟苡蝶使出吃奶的力气与抓住她胳膊的林天翔拔河,连挣扎带着急,虽然气温很低但也没觉出冷来。厚重而光滑的羽绒服衣袖,加上她挣扎的幅度很快导致肩上的书包滑了下来,林天翔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一只手把她的书包接了过来继续拽着她前行。孟苡蝶见状,很自然地又同那只被抢走的书包较起了劲。两个人就这样以一只书包维系着一前一后来到了教学楼侧面的路灯下,林天翔不动了。 精神恍惚的孟苡蝶现在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曾经制定的那个天马行空的“三步计划”——首先,他又出现了;而且还出现得这样突然,第一步注定还是失败了;那么,第二步,现在她的脚已经好了,她可以跑了,可是书包在他手里!想到这里,孟苡蝶盯着他抓住自己书包的那只手,很快联想到了第三步计划。 一想到第三步计划,孟苡蝶甚至感觉到身体内的肾上腺素正在一波一波地被释放出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急促得都要喘不过气来;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得都要停了下来……是的!她要实施第三步计划了,现在既然他不知悔改,还毫无礼貌地抢她书包,她不得不反抗了!孟苡蝶缓缓举起另一只自由的左手,似有千斤重;她透过一双已经被激动的泪水充盈得雾气蒙蒙的眼睛紧紧盯着林天翔拉住她书包的手,把五指并拢,抖着抖着就来到了林天翔的手边,准备狠狠地拍打下去;可是对方的手却丝毫没有因为她这个充满恐吓性质的动作而有任何的退缩,仍旧握得紧紧的;好吧,孟苡蝶觉得应该给大家最后一个机会,像是得到了特赦,她的手一下子由巴掌状转变成了拳头,伸出食指朝向林天翔,“放手,还我书包!” 奇怪的是,原本表情严肃的林天翔竟然笑了,“我要是不放呢?”他的语速也变慢了,像是逗趣一样,嘴角噙着优雅的曲线。 孟苡蝶回答不出了,她只好确认跟这人沟通就是完全的失败。没办法了,孟苡蝶深深吸了一口气屏在胸间,不得不出手了。她的手再一次缓缓伸平,呈巴掌状又朝林天翔的手比划着。她晃着手试了两下,想不好从哪个角度下手,只好把巴掌又改成拳头——拳头打人疼一些! 她的手白皙而柔软,线条尤其漂亮。她呵出的急促的气息透露了此时紧张的心情;轻柔的睫毛下明亮的大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她的马尾辫今天梳得高,显得一张小脸如粉雕玉琢般;林天翔发现刚刚所有的不悦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这个女孩子手足无措的表情。看着她原本颜色偏白的一对粉唇都被她自己咬成了殷红,林天翔一手握住孟苡蝶正在犹豫不决的拳头包裹个严严实实,牵着它来到自己的胸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时变得很近。 “你要打哪里?”林天翔说得温柔,拉近她的手竟然敲到了自己的胸口,“这里好不好?”他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不出的亲昵。 孟苡蝶完全没料他会这样做,她虽然没有用力,手却被攥着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的力气不小,主动行凶未遂的孟苡蝶现在得到了帮助,终于顺利打到了对方。然而孟苡蝶此刻顾忌的却是两个人如此贴近的距离。关于这个人,前一秒他的女朋友还在悲凄而婉转地透露着对他的爱慕,后一秒他竟然从她面前扯着另一个女孩子走开;如果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加不懂尊重、不懂回报的人,那肯定也不住在地球上! 思及赵彤彤还有从前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无论林天翔顶着多么英俊的一张脸或是多温柔的表情,孟苡蝶都没办法不让自己厌恶他。她皱着眉冷冷甩开林天翔的手,并没有理会当时已经掉在地上的书包,向后退了几步。 “我不喜欢你。”孟苡蝶没有等林天翔开口,她实在忍受不了他的逗弄。 “我知道,”林天翔丝毫没有受到打击。有些昏暗的飘雪的天空下,他说得风轻云淡,就像在讨论今天气温几度风速几级一样,“我喜欢你就够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面对着这个与正常人思维方式显然有出入的人,孟苡蝶第一次把她在学习上的要强精神与英语演讲中的伶俐口才运用到了对别人的人身攻击上面,“你觉得一个女孩子被你喜欢,就应当觉得感激涕零无限荣幸吗?你觉得一个女孩子被你喜欢就一定会认同你这些无理的举动吗?在我看来,被你喜欢上才是一种悲哀。因为你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和喜好,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当你站在这里宣称喜欢另一个女孩子的同时,你可曾为赵彤彤考虑过一分一毫?她是你女朋友不是吗?当你在女朋友的面前,拉着另一个女孩子离开的时候,你可曾给她留出一点点位置?她也是你喜欢过的人不是吗?当你这样伤害一个人的时候,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丝愧疚?不会有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懂责任两个字怎样写、不知道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也没有权利去伤害别人的感情、更没权利硬要别人接受你;不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我告诉你,请你听仔细——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林天翔没想到刚刚那个还没有打到别人自己就先要哭出来的女孩子竟然能够流畅无阻地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篇话来,而且口齿流利没有丝毫停顿。她的表情自然,虽然严肃却不激动,架势像是在讲台上发表演说;她的目光坚定而生疏,虽然露出不认同的神色却依旧苛守着礼貌;她白皙的脸庞因为这一大通话说得微微有些泛红,脑后的马尾辫随着话音小幅地晃动着,不时被冷风吹向耳垂;林天翔看得入了迷,虽然孟苡蝶话是说了不少,可显然他只是单纯地在欣赏她这个人,关于这篇演说的具体内容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根本没在听。像她所说的这一套,从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对他说过,他都听得麻木了。孟苡蝶不是第一个这样对他说话的人,也不是说得最有创意的那一个;但却是说得让他最爱听的一个。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向你发脾气你都会觉得可爱无比;林天翔此时甚至希望她能一直这样说下去,说多少他都爱听。直到孟苡蝶说到最后一句,林天翔才觉得心情一下子被败坏了,他冷冷地眯起眼睛,立直了身体。 “他是谁?”他问得突兀,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你管不着!”孟苡蝶干脆地说道,拣起地上的书包优美地转身离开。 林天翔待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此时身上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正文 第十六章 G.K.联盟电玩广场,座落在全市最贵、也是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每一天都是熙熙攘攘人潮汹涌。这座电玩城占据了整个西段最醒目的赛欧大厦的首层和二层,宽阔的空间、豪华的装修、还有各式最新款的游戏机很快就在爱玩的青少年人群中口口相传,赢得不错的知名度。而其开张之后铺天盖地的各种渠道广告攻势更是将这个广场推到了全市顶尖的娱乐场所行列。不单单青少年,甚至很多白领都喜欢下了班之后来这里放松一下。据传该广场是瑞林集团投资的产业之一,所以规模弄得如此宏大就理所当然了。只是很少人知道它实际的运作和收支全部是独立的,林天翔、宋少峰和姚家宝三个人才是这里真正的负责人。三个人都家境优渥,相对于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事来说,三家的大家长也乐于见到他们找点正经事来做做,所以都出了股份,只不过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好在三个均是经商世家出来的孩子多少也有些耳闻目染,开业仅仅三个月收益就已经相当可观了。 当林天翔赶到的时候,宋少峰也刚好抵达门口。大厅里还是规整而有序地热闹着,丝毫没有任何异常,里间的办公室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气氛。姚家宝和吴海等人正在里面,还有两个生面孔,不足二十岁的年纪,一高一矮,衣着廉价却打扮得怪异,典型的街头混子。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包彩色的丸子,林天翔和宋少峰、大宝相互对了个眼神,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宋少峰是个火爆脾气,上去一脚踹在其中一个斜着眼睛瞅人的高个子身上,“混哪的啊?” “我……我们……天……天武……跟……跟……牛……牛……”矮个的有点结巴,说了半晌话还没完被一旁的大宝打断了。 “跟牛四混的,”大宝实在等不及他“牛牛牛”个没完,索性替他说了,“擦,就你这样说一句话他……他……他……妈的吭哧半天的,还学人家卖药?”接着,回脸看看林天翔,“你们说怎么着?” “打电话给牛四,让他亲自来领人。”林天翔瞧着桌上的一包东西,缓缓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咱一开始就说好了场子不能沾这个。”宋少峰和姚家宝点了点头。“大宝,打电话轮休的保安叫过来加班,马上。” 半小时后,五六个人走进了G.K.联盟。打头的一个人身材高瘦,理着很短的寸头。这个人就是牛四,完全凭着自己一身的冲劲和狠劲混到现在,如今也算得上天武的干将之一了。他故意把步子放得慢,仔细审视着电玩城内的一切——宽敞气派的大厅、各式新款的机器、神采飞扬的人群……擦,有个有钱的老子就是爽,自己用命跟人拼刀子,人家公子哥伸手就能开个这么大的场子。 林天翔见到来人,同宋姚几个迎了出来。他并没有急着同牛四说起那两个人的事情,而是先热络地打着招呼,领着他们参观了整个场子。仔细绕了一圈,让牛四更加心痒难忍,这里的一切最吸引他的还是鼎沸的人气,这个场子他得弄——对他来说这就是个财场。 “开这么个场子投了不少吧?”随着林天翔的介绍,牛四随口问道。 “四哥,要说投不少还真是让你说对了。装修、机器这就别说了,要开个大的就得下本。最让人心疼的是装的那一套安保系统,”林天翔貌似无意地信口聊到,伸手左左右右指着,“这、那边、还有那个、满屋层顶都是电缆线摇控器,门、窗都设着监视器,智能自动启动的,都跟公安局连着呢,光这一套设备都够再开一个游戏城的了。这还是前期,后期的员工费用也大;光这些保安每个月工资就得这个数,”林天翔比了比手指,“没办法,个个武警退役的,你想找好人就得花好钱。是吧?来,四哥,进里间咱们好好聊聊。” “翔子,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爽,你们吃肉了,给哥们顺点汤下来吧。”牛四从林天翔手里接过一根烟,坐到了沙发上。 “四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林天翔指了指桌上的一包还有站在地上的两个人,“这两人打着你的名号来我场子里卖这玩艺,好在咱们兄弟自个人看着给拽进来了,不然搞不好他们俩就得连累你。这外面都什么人哪?”林天翔伸手一指,“这场子——瑞林的名义开的,开业当天送了几十张VIP出去,公安局那个石局还拿了几张。哪天一不开眼,得,卖这玩艺卖到石局他儿子手里了,你不得跟着遭殃?” 牛四心里暗骂一句娘,表面上还是客气地说道,“这你放心,我找几个眼尖机灵的,保证不出事。” 林天翔正了正神气,“四哥,我这可是白天的生意,跟那些酒吧KTV可不一样。别说根本做不得这个,退一万步说瑞林的名声也经不得闪失。你这大买卖还得找有市场的地儿做,我这一群孩子打打游戏,能赚什么?估计你也瞅不上眼,白费力气。” “翔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的地盘,我只借个道,既不费你的粮又不耽误你的事,你不至于连条路牙子也不给兄弟剩一条吧?”牛四发狠似的把手里的烟头掐在了灰缸里,透过冒出的余烟盯着林天翔。 林天翔冷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牛四跟前,朝他伸出了手,可以说这是个毫不客气的动作,表示主人要清客了,“四哥,兄弟说的句句是为你着想。你真是要顶着上,可别说当兄弟的事先没跟你透气。说不准哪天抽冷子就得砸局子里去,到时候兄弟帮不了你。” 目送牛四一行离开,姚大宝嬉皮笑脸地从身后搭上了林天翔的肩膀,“靠,你真能拽,还满层顶都是电缆监控……我擦,我还激光防盗呢!” 林天翔一直轻松的神情却冷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牛四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少峰翻了翻眼,“我擦,几个混子,我们怕他!” “他能不要命,你能不要吗?!回头还得准备得周全些,这些天都小心点。” 同一时间,步出G.K.联盟的牛四等人也在谈论着对方,刚刚被宋少峰踹了一脚的高个瞧了瞧牛四脸上气闷的表情,添油加醋说道,“四哥,林天翔摆明了不给你面子。” 牛四皱了皱眉,呸地吐了口痰,“这里动不得,别的我还动不得!别让我逮着,这笔账我记下了。”说完,牛四忽然抓了抓头,“哎,你们谁知道那个什么监控和门是怎么连到一块去的?” 大伙同时白目、摇头;“擦,一群文盲!”牛四鄙夷地把手里的烟头往路边一丢,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 正文 第十七章 赵彤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最初的算计用在孟苡蝶身上就好像是捶在一团棉花上那样柔软无力,让她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她反倒希望对手是个有心计、有预谋的女人,哪怕有那么一丝虚伪也好,可偏偏孟苡蝶把话说得死死的,好巧不巧还当场就被林天翔听到了。自己的一切思量全部白费,显然想从孟苡蝶身上找到转机根本就不大现实。开诚布公地和林天翔摊牌是行不通的,这个人从来就不会拖泥带水,现在不管怎样,他还没有明确地提出分手,把话当面说僵只能加速这一进程。不甘心呵,难道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她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满眼都是他的印迹——他去香港回来带给她的Tresor,他说她就像兰蔻的这款香水一样璀灿而夺目;他买给她的洋装,她甚至记得当天她试衣时引来商场里多少钦羡的目光;他为她挑选的项链,轻轻为她戴起时的温柔……甚至他曾经送来的玫瑰,直到枯萎了、凋谢了她都一直舍不得丢掉,把花瓣做成了书签。眼泪一滴滴落在已经暗淡了的玫瑰花瓣上,满目悲伤的绯红…… 清脆的手机音乐声响起,赵彤彤心中的喜悦无法形容,她飞快接起电话“喂?” “赵彤彤?我是秦凯。” “哦。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扑灭了她的喜悦与希望,她皱了皱眉,答得冷淡。这个人是她的追求者中比较有恒心的一位,他追了她多久已经记不清了,面对这样的人她的态度只有一个——冷若冰霜。再多的人追求她又怎样?他们……都不是他啊! “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几个朋友约好了去海边度假村,来一起玩吧?” “我不……”几乎要像往常一样拒绝的赵彤彤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了下,她略一沉吟换了一副口气,“我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从前的无数次相约都是遭到她无情的拒绝,蓦然出现的一点希望竟然让他始料未及,秦凯心中狂喜,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好,好的。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他会不会表现得太急躁了?是不是应该更温柔一些? “恩……星期四下午放学你来我们学校门口等我吧,到时再说。”赵彤彤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孟苡蝶这几天都很头疼,让她头疼的人不是林天翔,而是她的同桌童谣。自从那天之后,每天两人见面第一句话童谣都以“林天翔”三个字开头;这还不算什么,这个人现在说话平均每三句就要提到“林天翔”一次。孟苡蝶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几天她一听到“林”以及林的谐音字就神经紧张,如果不是这个的症状实在匪夷所思说不出口,她真的认为自己应该去看一下医生。 星期四的下午,因为要整理全班同学的英语作业,所以她走得很晚。童谣惦记着赛欧大厦那里新开业的电玩广场,下了课就飞快溜走,所以当孟苡蝶一个人步出学校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远远地,前面站着三个人,当然周边隔了一定距离偷偷围观的人忽略不计。他又要做什么啊?!只见林天翔欺身上前把赵彤彤身侧的那个男生推了个趔趄,孟苡蝶不由自主地感觉神经又被抽紧了;那个男生长得白净,脸上还挂着一幅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却没有被林天翔的嚣张吓倒,勇敢地又前进了几步拉起赵彤彤的胳膊。隔得很远,孟苡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赵彤彤摇了摇头,林天翔见状再一次推开了那个男生。待到斯文的男同学还想继续上前的时候,林天翔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孟苡蝶看在眼里暗道一声“要糟糕”。果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天翔一拳打在了男生白净的脸上,连眼镜都飞了出去。孟苡蝶啊地一声惊呼出来,随即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怎么能这样?!除了欺负老实人就不会干点别的事吗?! 被打倒在地的人并没有因此而胆怯,还是勇敢地站了起来。林天翔身后的几个人显然也不耐烦了,他们见到那只打不死的小强还要继续挑衅,正准备帮着教训教训他;这时,赵彤彤开口了。她对着眼镜男说了几句话,男生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来,刚刚即使是挨了拳头也仍旧坚定执着的一张脸瞬时失去了颜色,他静静地望着赵彤彤,眼神里盛载了太多感情。忽然,他自嘲似地低头笑了笑,然后一言未发转身走掉了。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单薄,却仍旧挺直了肩膀走得潇洒,看得孟苡蝶心里酸酸的,忽然间就联想到了那一天那个因为帮人拿校服而受到羞辱的女孩子。 “天翔”赵彤彤此时兴奋得脸都透着绯红,她就知道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刚刚他强硬的保护姿态说明了一切。神采飞扬的女孩子欢愉地飞向林天翔,轻柔而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失望永远比希望来得更迅猛!林天翔把挂在身上的纤手拿了下来,几近冷酷地说道,“彤彤,我以为你已经了解了,我们分手了。” “天翔?”赵彤彤蓄满泪意的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人,满心的委屈无处倾诉,“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明明在乎我的不是吗?你明明见不得别人来追我的不是吗?” “你不愿意跟他走,我当然帮你打发了他。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的意思。” “天翔……”赵彤彤焦急地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天翔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话无异于一个巴掌掴在面上,羞恼和慌乱占据了这个女孩的整个心灵。无意中赵彤彤忽然瞥见了远处的孟苡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后果,横手一指,“就是她,对不对?就是因为她所以你要跟我分手的对不对?” 她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林天翔说的,但是大家的视线无一例外地全部顺着手指的方向投向了孟苡蝶。秉承着“不惹事、不围观、不凑热闹”的三不原则正打算尽可能不惹人注目地悄悄经过的女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手足无措。 更多的同学停下了脚步,无数道视线聚焦在孟苡蝶身上,有认识的同学、有不认识的同学、会不会还有正在经过的老师?孟苡蝶只觉得前面的这几步路怎么这样难走?她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面无表情地前行,可是这一次她连脚步都迈不好了。她好想停下来大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怯懦的女孩子没这个胆量,面对着赵彤彤含泪带怒的指控、面对着大家指手划脚的议论,她为什么会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现在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彤彤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那个企图逃走的女同学,她疾步走向孟苡蝶,完全不顾林天翔在身后厉声喝止。被赵彤彤的气场震慑得神经完全当机的孟苡蝶一下被擒住了手臂,她甚至忘记了反抗,林天翔也随着赵彤彤来到了面前。 “放开她!”刚刚还把分手两个字说得无限潇洒的人正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气息,林天翔真的生气了。可是赵彤彤恍若未闻,她知道事已至此定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是她不能凭白成为全校师生茶余饭后的笑料,现在除了转移大家的注意之外别无它法,她的形象、她的名誉不能就这样毁了。 “你就是因为她所以跟我分手的对不对?”赵彤彤重复道。 林天翔却并未答话,他毫不留情地扯开了攥住孟苡蝶的手,把赵彤彤甩到了地上。他看到了孟苡蝶脸上的凄凉和无助,眼泪环绕着眼睛却在拼命忍住不让它们落下来的可怜表情,林天翔随即握住孟苡蝶的手,他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正文 第十八章 不过林天翔在愤怒和心疼中忘记了一件事,这个可怜巴巴的任由别人欺负而无力还击的女孩子恰好是他自己的克星。孟苡蝶甩掉了他的手,看他的眼神充满着鄙夷和恨意。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被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究竟有什么错?她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难堪?都是因为他!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赵彤彤冷笑一声,“哼,可惜人家并不喜欢你!” “闭嘴!”林天翔冷冷地转向赵彤彤,赵彤彤虽然满腔的怨与恨想要发泄,却被林天翔看得心里发凉,喘息了半晌始终没敢再接着说下去;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转身离开了学校。对于林天翔来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真的厌恶她了;就算分手,就算她之前所有的小把戏,他都愿意配合着她演下去。毕竟,他曾经喜欢过她;即便是她的父亲赵印奇跑到瑞林为他的佳奇网络融资时特意把他们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拿来宣扬,林天翔也只是觉得不屑而己,却从没对她深究;在相恋的最初,她识大体的举止、她考虑周全的知性正是吸引他的地方,可是现在,当一个男人不再爱恋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的一切精明算计都变得如此索然无味,甚至令人难以忍受。 “她说得没错!”孟苡蝶在下面说的这句话让她在转身之后就后悔了很久很久,她不是不知道那样的话有多伤人,她一直以来也不是那样残忍的人!然而这个原本温柔的女孩子其实也并非包容万象的圣母玛丽亚,面对凭白无故遭受到的指责她满心的委屈就这样宣泄了出来,“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她说得坚定,声音不大却足够现场的每个人都能够听清。话已出口,掷地有声!林天翔脸上耀眼而自我的神情第一次黯淡了下来,他只是挑着眉细细地看着孟苡蝶,不言不语却掩不住无奈与失落的神色;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甚至有女同学倒抽一口冷气而惊呼出声。孟苡蝶抓紧书包飞奔着冲出了包围圈,伴随着她这一连串潇洒连贯的动作,她的知名度也顺利冲出圣腾走向全市! 自那天后,倍受困扰的除了孟苡蝶之外还有一个人——林天翔。这个一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风姿、倍受十二岁至三十二岁年龄段内女性倾慕的人,由于有史以来第一次遭受了被当众拒绝的命运而马不停蹄地接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问候与关心,从而使其原本就不畅的心情加倍糟糕,远非郁闷二字可以形容。直至某一天,不胜其厌的林天翔终于将一位名叫崔可欣的高挑女孩以其新任女朋友的名义介绍给了公众,他的世界才得到片刻安宁;同时得到安宁的还有诸如宋少峰、姚家宝、吴海之流,他们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每天陪他去道场挨虐了! 与林天翔不许别人提到这件事相类似的是,孟苡蝶也不愿再提起这件事,只不过手段没他那么强硬。她只需要继续发挥鸵鸟精神像往常一样埋头苦读,对别人的言论一概不理,就可以摆脱一切麻烦。但这些天来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情占据了她的心灵,也许是对林天翔的抱歉和愧疚;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一天自己当着几乎全世界的面用那种口气说他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她从前一直看不惯林天翔拒绝别人的方式,讨厌他对爱慕他的人带来的伤害。可事实证明她自己似乎比他更糟糕!林天翔至少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地拒绝过谁、或者令哪个女孩难堪;而她却这样做了,毫不留情!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来鄙视别人?最应当受到鄙视的就是她自己!那个人,他再怎么不好也罢,细细想来却始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凭什么要那样伤害他呢?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认真想了很久,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其实是个卑鄙的人!因为明明知道被他喜欢着、凭着他的喜爱,她才肆无忌惮地伤害他;是这样吗? 童谣可不管这么多!这个因为没有欣赏到那一天惊险刺激的言情剧而扼腕叹息了好久的人以其即将到来的生日为借口,非要孟苡蝶补偿她的损失。 周末的下午,两个人来到了建国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真不是盖的,城里气温降了几个档次。即便是这条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现在也都只是零零星星地走着几个人,完全见不到平时那种摩肩接踵的拥挤场面。孟苡蝶戴了一顶圆托托的毛线帽子,把整张脸藏在层层卷起的围巾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朝着童谣埋怨道,“要人家请客也选个正常的天气嘛,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正常人会在街上走!” 童谣嘶哈嘶哈地连走连跳着脚,捞起孟苡蝶的胳膊连哄带骗,“好啦,好啦,前面就到了。” 孟苡蝶一抬头——G.K.联盟电玩广场。“不会吧……”童谣扯着一只喋喋不休的苦瓜钻进了门里。 相对于外面冷清的严寒,门内喧哗热闹的场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一排跳舞机咚咚地响个不停,其中有两个女孩子最引人注目;她们面对着屏幕所以看不到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怕冷,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还是短裙长靴的打扮。她们跳得很棒,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每一下都舞得疯狂,很多人频频回头瞧着她们,甚至有几个围到了跳舞机旁边兴致勃勃地观赏起来;摆在大厅中央的大型娃娃机前围了更多的人,大多是男生带着女朋友来夹礼物。孟苡蝶冷眼看去,天哪,有两对小情侣穿的还是她们一中初中的校服呢!这也太早熟了吧!再往旁边看,两个中年大叔坐在那里开极速飞车;这两个人身旁就是一个红头发的小青年在骑摩托车……这世界太疯狂了! 孟苡蝶扯了扯眼睛已经变成星星状的童谣,带着乞求的口吻商量道,“这里面好吵,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童谣被这井底的蛤蟆不知道扫了多少回兴,早已总结出了对策。她把两只爪子箍在孟苡蝶厚厚的围巾上,狰狞地瞪着眼,“不要吵,去买币!” 正文 第十九章 两分钟后,进了门也没摘围巾的孟苡蝶仍旧是只露出两只眼睛就缩手缩脚地回来了,向童谣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两个游戏币!童谣“啊~啊~”地拖着颤抖的长音,做捶胸顿足状,“为什么只有两个?我玩一次坦克都要三个币!!孟苡蝶,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生日啊,我们相识后我的第一次生日礼物,你就打算送我两个游戏币吗?” 被埋怨的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扑扇着两只眼睛无辜地问道,“你不是说要我请客吗?你只玩一小会就好啦,然后我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谁说要吃饭了?我要你请客就是请我打电动呀!呀!呀!”童谣跺着两只脚,冒充吃不到糖的小孩,就差坐在地上耍赖了。孟苡蝶悲哀地叹了口气,再次返身向柜台走去。 此时柜台后面有两个人正讨论得激烈,自诩美女专家的姚家宝对身旁的宋少峰挤眉弄眼道,“瞧见那个妞没有?美人!” 宋少峰顺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意外发现一个裹得跟个棉花套样的人物,不禁哧笑,“哥们儿,你老年痴呆了吧。”姚家宝丝毫不以为意,“土冒,你别看她穿得多,就她那双眼睛,哎哟喂……瞧你一眼管保你就跟过了电似的。还有那小身段……看看,又回来了……” “买一百块钱的币。”孟苡蝶伸手掏出钱,放在柜台上。 姚宋二人相对一笑,大宝首先开腔了,“美女,我们这币三块钱一个,一百块你让我卖你几个啊?”这个无聊的人有事没事就给收银员放假自己跑来前厅看美女,什么乐子都不可能放过。 “哦……”孟苡蝶有点窘,“那个,那帮我买九十九个吧。”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了,她想说的是买九十九块钱的呀,怎么变成九十九个了。显然,柜台后面的人也听出了这一口误,可人家什么道行,没等孟苡蝶改口,姚大宝像变魔术似的从下面叮叮当当拿出一堆游戏币撒在了柜台上。“九十九个,两百九十七块。” 孟苡蝶冏了,“不是,对不起,其实我想说……” 姚家宝根本没容她工夫解释,故意板着声音问道,“咦,上次好像有个人来捣乱说是买币又不给钱,后来怎么着了?” 一旁的宋少峰反应超快,“没怎么着,押咱们这干了一整天活嘛。” 孟苡蝶一抬头,说话这人不就是……是的!没错,就是踢坏她琵琶的那个痞子!对这个人她的印象再深刻不过了,她曾经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至少五分钟,在她的生命中目不转睛地盯一个男人这么久那还是第一次!一瞥过后,孟苡蝶马上低下了头,心突突地跳。好在自己还围得严实,她不想被他认出来的感觉就好像踢坏别人东西的是她,而他是受害人一样。好吧,九十九个就九十九个吧,好在带的钱还够。 如果孟苡蝶此时敢于抬头仔细端详一下姚家宝脸上并无恶意的笑容、如果她不是一进来就先入为主地认定电玩城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如果她不是认出了曾经在街头打架的宋少峰……那么这个原本很聪明的女孩子一定会意识到这只是个玩笑。可是,一切如果都不成立!孟苡蝶认命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到了桌上,姚家宝和宋少峰呆了。这孩子太实在了! “妹妹,”姚家宝有些不忍心了,但是也不能把刚说的话再吞回去,他一边找零一边客气地说道,“等会有剩下的币再来我这退钱啊!”孟苡蝶兜着一堆游戏币回到了童谣这里。 童谣也呆了,挠手挠脚地不好意思起来,“你买这么多干嘛……” “没事,玩不完还能退的。” “我说,你能把围巾和帽子摘下来吗?这里面一点也不冷,挺暖和的。”童谣好心说道。 “不用不用,我戴着挺……舒服的!”摘下来万一被那个踢坏她琵琶的人认出来怎么办?! “那你拿几个币去那边玩娃娃机,或者跳舞机。” “不用不用,我看着你玩就好了。” “白站着多无聊啊,我怎么好意思嘛。” “真的没关系,我看你怎么玩。今天是送你生日礼物嘛,你尽情玩好了。不用管我。” 电玩城的游戏机一台挨着一台排成长长的走廊,根本没有闲椅子,孟苡蝶真的只能站在童谣身后。室内的气温本来就很高,孟苡蝶又坚持不肯脱帽摘围巾,只露两只眼睛透气根本不可能降低热度;可是为了给要好的同桌营造一个快乐的生日气氛,她还是一言不发地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童谣换了多少个游戏,孟苡蝶正感觉热得都快出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借过一下!” 孟苡蝶回头一看,愣住了。侧面走过来两个人,她最先看到的就是林天翔——她最近一直因为那天让他在当众下不来台而内疚万分,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了;另一个人挂在他的手臂上,是个咖啡色头发的大眼睛女生。本来即便是孟苡蝶站在通道上,要过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那个满脸柔情的女孩子显然是想保持着挂在男朋友胳膊上的姿势并排走过,那确实是有点挤。孟苡蝶不知道为什么又心虚地垂下了头,侧身一闪,而林天翔似乎根本没有瞧见通道上有人,他的脸上还是像从前一样漫不经心而又略显不羁的表情,眼睛都没眨一下,挂着女朋友飘逸地走了过去。孟苡蝶呼出一口气,这是第一次她看到林天翔身边又换了新女孩子时没有产生鄙夷和不屑的情绪,她反而觉得应该谢谢他!她终于不需要自责了,看样子她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她不用再对他抱有歉意、更不用为此内疚了! 当林天翔领着崔可欣走进里间办公室的时候,姚家宝和宋少峰早已从前厅收银柜台回到了这里。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与外面的大厅隔了一扇玻璃墙幕,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况,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此时宋姚二人竟然还在无聊地讨论着外面的棉花套妹妹;他们正商量要赌多少钱看谁能让她把帽子和围巾摘下来。 “翔子,你眼睛辣,你来看看外边戴帽子围围巾那妞正吧?”姚家宝像是炫耀自己发现的新大陆一样,捞谁跟谁说。 谁料到,通常在这类话题上跟他们志同道合的人今天竟然意外地摆出一张臭脸,“擦,你没事儿干了是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姚家宝回过头接着跟宋少峰商量赌注,两人猜拳最后是宋少峰得到先出去采取行动的机会。谁料还没踏出门口,宋少峰就被林天翔揪了回来。 “你把上个月的账再对一遍。”林天翔面无表情地说道,引得宋姚二人面面相觑。 “前天对完了,你失忆了?”宋少峰奇怪地看着他。 “有地方不清楚,再对一遍,废什么话。” “靠,等会再对;这会爷要去泡妞!”说着宋少峰又张罗着往外面走。 “泡你个头!”林天翔扯着宋少峰的衣服领子又把他拽了回来。 这人彻底反常的表现终于引起了大家的一致注意,宋少峰、姚家宝两个人凭借多年以来对林天翔的了解、默契地朝外面那个棉花套看了看,两人几乎是同时会心地瞪大了眼睛——难道……那个……棉花套……就是……传说中的……孟苡蝶??? 林天翔瞬间就被包围了——姚家宝和宋少峰把崔可欣支到外面去玩跳舞机,然后一人一侧凑到了林天翔跟前。多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终于能找到一件事让这个简傲绝俗、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出一下糗,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就不姓姚和宋!“翔哥,”姚家宝狗腿似的露出近乎猥琐的笑容,朝着孟苡蝶的方向仰了下头,“那个是你的人吧?” “是你妈个头”林天翔冷着脸站了起来,一手扯过姚家宝把他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欠练了是吧?!” 姚家宝看着林天翔少有的尴尬表情不禁心花怒放,完全忽略了被桌子挤扁了脸的不舒适感,嬉皮笑脸而又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翔锅,你鸡冻了……” 宋少峰闻言肆无忌惮地爆笑出声,向着林天翔身下偷袭过来,“爷看看是真激动了吗……”被林天翔一脚踹开老远。 正文 第二十章 林天翔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没法不往外边看。一脸欠扁的宋少峰就在孟苡蝶的身边绕来绕去,害得那个女孩子不得不来回躲闪。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也还是感觉心里跟有根刺似的,扎的难受!他真想跑出去一脚把那个涎皮赖脸的痞子踹飞,可他不能够。刚才是谁冷着脸说他们爱咋玩咋玩,那妞和自个没关系这句话来的?林天翔真想扇自己一耳刮子。要搁从前,林天翔觉得搞对象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他看着那些哭着喊着情啊爱的,就觉得可笑。可这会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也就是一没脸没皮的主儿,人家就差装个喇叭登报声明不愿意搭理你了,你还非想着往她跟前凑。他没辙;无论在哪他总是第一眼就瞧见她;自打一进这门看着她,他就没注意过别的事。要真有哪个男的敢围着她这么转悠,他杀人的心都有;就算是姚家宝宋少峰也不成! 孟苡蝶和童谣终于起身走向前台准备退币。已经开始数币的收银员忽然被姚家宝扯到了边上,“这币退不了。” “不是说玩不完可以退吗?”孟苡蝶眨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是,刚才行;现在不行了。”姚家宝忍着笑面无情说道。 “有没有搞错?!”童谣大声吵道,伸手往墙上一指,“那写着呢,当天的剩余游戏币可以退的。你看你看,你自己看嘛!” 姚家宝头也没抬一下,不慌不忙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贴到了墙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这是刚出台的政策。”纸上赫然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见童谣还是一脸不忿,想要上前理论,孟苡蝶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算啦,你留着下次来玩好了。”拉着童谣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这时忽然从里间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不知是椅子被踢翻了还是桌子被踹了一脚。姚家宝朝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龇牙裂嘴地朝宋少峰挤了挤眼睛,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哎……先别走。币可以退了。” 童谣怒了,“你没搞错吧?!又可以退了?” 姚家宝呵呵一笑,把刚贴上的纸撕了下来,“又出台了新政策……” 正是隆冬傍晚时分,寂静的街道,昏暗的斜阳映着余辉,显得天空更加灰沉。路边的树丫上早已空空荡荡,人行道上只走着寥寥的几个身影,路面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平稳地驶来,车里坐了四个人。 “翔哥,您老悠着点开啊。兄弟几个把命都交给您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姚家宝一边紧张地瞧着路前方,一边嘀咕着。 “再废话自己跳下去。”林天翔眼睛没离开正前方,顺手换到了五档。 “哥,慢点咳,咱刚拿驾照第一次上路不带这么着的啊。兄弟的命也是命啊!”姚家宝刚嚷嚷着,就被后排的宋少峰照后脑勺给了一巴掌,“就你啰嗦,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你怕个屁啊。” “你妈你不怕,你们俩鸟人一上车就抢后排坐了。”姚家宝怒目回视,“你自个儿坐前排来体验一下这刺激。” 身后宋少峰和吴海咧嘴一乐,“擦,看得起你留个头等舱给你。” 忽然间,林天翔眼角余光一扫,紧接着一个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你们几个把车弄回去,别等我。”一面说着,人已是下了车。 “别啊,哥。我们几个都没驾照啊。”姚家宝把头伸出车窗,朝向林天翔的背影叫道。 “叫司机来取车。”林天翔伸手一挥,竟已快步跑了起来。 “这哥们自从求爱受挫就一直不正常。”姚家宝翻了翻白眼,“怎么的?打车回去吧?” “爷来开。”宋少峰两手一支,从后排跃到了前座上。 “你行吗?”吴海和姚家宝两个人同时问道。 “靠,不信爷?爷一夜七次郞的称号你们不知道啊?”宋少峰一手把烟头丢出窗外,就准备启动,“日的,这车怎么回事?” “哥,”吴海皱着眉头喊了一声,“你这还挂空档呢……” 姚家宝和吴海二人齐刷刷开车门逃下车,两人挥手挡了辆的士,一边不忘回头叫道,“兄弟,安全上路啊!自求多福吧您呐。” 34路车的终点站附近有一个街心公园,原本位置就偏,在这寒冬的季节里更是愈发显得冷冷清清。公园里的树木都顶着光秃秃的枝丫与寒风对峙着,人工开凿的小池塘也早已结上了冰,只是池边的石凳上还坐着一个人。林天翔也说不清楚隔着这么远而且自己又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怎么竟然还能看到这个人,而且单从侧影就认定了是她。 狭长的石凳,她坐在上面。两只手轻轻抱着两只踡起的脚,头埋在膝盖中间。周围一片安静,她一动不动,除了微微起伏的呼吸,意外闯入的脚步声让她有些惊恐的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兀自留有未干的泪痕,眼圈也是红红的,在看到来人的瞬间立即从石凳上放下脚站了起来,扭头就要离开,却被林天翔扣住了手臂。 “你怎么了?”林天翔俯下身,端详着孟苡蝶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 “没事。我要回家了。”说道,孟苡蝶又要转身。 林天翔看着她疲惫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忍,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手。对着慢慢走远的背影,林天翔沉声问了一句,“孟苡蝶,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么?” 正打算离开的人停了下来,站立着没有回头。孟苡蝶叹了口气,缓缓又坐回了石凳上。林天翔心下一喜,谨慎地坐在了她身旁。虽然在同一条凳子上,但他靠得并不太近,出乎意料得是,孟苡蝶竟然也没有躲开。 这个有些冷清的公园距离孟苡蝶家只有几站地,有一天她坐过了站意外发现了这里。今天,当她拿到期末考试的成绩单——班级总分第六、年级总分第二十五,看着这样的成绩单她忽然就想起了这个地方,她不想回家,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童谣说,如果自己排年级二十五早就乐开花了,可是对于她来说当然不是。相比起入学考试第三的年级排名,她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成绩。孟苡蝶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考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高中的数学真的太难了么?还是原本自己就没有太大的潜力?她自认没有松懈一丝的努力,她几乎不曾十一点前睡过觉;她把别人用来看电视、玩游戏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这样都还不够吗?如果说唯一与从前不同的,只是有一个人硬是挤进了她的生活。那个人就是林天翔!无论怎样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可是他每一次的出现总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回过头来想一想,他竟然占用了她那么多的时间。当他说“我喜欢你,作我女朋友”,那一夜她整晚都在考虑怎样拒绝他;自从他抱着她跑到医务室、自从他说“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自从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发生,她其实真的并没有逃开。她可以不说话,却没办法叫自己听不见。 “林天翔”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吐出他的名字,林天翔心下一动,不由得侧过头静静看着她。她还是朝向结了冰的池塘,挺翘小巧的鼻子、纤长卷曲的睫毛,因为气温的缘故一张小脸显得愈加苍白起来,“你能不要理我吗?以后。” “你说什么?”林天翔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女孩子今天的情绪明显不对。虽然她平时就也是个沉稳安静的人,可是不会这样低落,看得人忍不住就想把她的小脸捧在手里安慰一下。 “我说,以后你不要理我好吗?”孟苡蝶看了林天翔一眼,然后再一次垂下了头,“就当作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从今天起谁都不认识谁。这样行吗?”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在这一个人发呆吗?”林天翔没有直接回答,却闪着眼睛问道。 “对,我觉得好累。上次在校门口我说的话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吧。就像今天,看到我也请你不要走过来;这样可以吗?”孟苡蝶说得有气无力,似无奈、又似妥协。 林天翔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时竟是一脸笑意。“好,不过有个条件。” 孟苡蝶有些惊讶地侧过脸,“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让我吻你一下,我就答应你。” 林天翔斜挑了眉毛,眯起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幽幽地望着孟苡蝶,仿佛说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本被成绩单打击得一下午都有气无力的孟苡蝶看着眼前那张邪恶的脸忽然就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气——是真的生气!这个人,你想跟他正正经经说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孟苡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愚蠢举动,“噌”地一下站起来转身走去。 林天翔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气鼓鼓的离去,一对迷蒙的桃花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春天的脚步来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大地上一切的事物仿佛都迫不急待要摆脱冬的桎梏而勃勃地透出生机。当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孟苡蝶再一次踏进了圣腾的校园,带着一身轻松、还有满满的自信。蛰伏了一整个寒假的女同学,除了过年走亲戚之外几乎就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内向沉静的孩子愈加郁郁寡言,让家里的其他三名成员都不禁暗自担心起来。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孟苡蝶再一次坐在课堂上的时候,尤其面对一直薄弱的数理化三科,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充满力量的爬山运动员、又或者是蓄势待发的宝剑一样雄心勃勃、踌躇满志。湛蓝而高远的天空下,辽阔宽广的操场上,她甚至好想仰头高呼:没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有付出就总会有回报! “孟苡蝶,你又发什么愣?怎么过了一个寒假变得更呆了?!”现实总是无情,童谣一声怒吼毫不留情地把孟苡蝶从意气风发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哦,怎么了?” “老师说这节课做篮球练习,叫我们拿篮球去呢。”童谣捞起兀自浑浑噩噩的同桌,朝器材室走去。 当两个女同学兜着一袋子篮球从一楼西侧的器材室出来的时候,林天翔刚好正要上二楼的楼梯。见到孟苡蝶,他的脚步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退了回来。 “上体育课?”林天翔一反常态,表现得完全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用着超乎人想象的亲切口气和蔼地打了声招呼。 孟苡蝶却丝毫没有动容,目不斜视、脚下不停。童谣看得尴尬,微笑说了一句,“学长,来上课呀。” 伪装成普通人的林天翔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他不是没有努力的,他甚至愿意为了她扮成路人甲乙丙丁从最初级的游戏玩起,可这丫头竟然变本加厉、现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了。原本打算招呼一声就自己上楼的林天翔不得不朝着两个抬着篮球的人走了过来,堪堪挡在了路中间。 孟苡蝶却仿佛路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非但不停下,就连行进路线都没有稍做更改。眼看两个人提着的篮球兜子就要把林天翔一起网进来,这回童谣头大了。她变换了几个角度,发现提着体积如此巨大的篮球兜根本没办法从原本就不太宽阔的走廊上穿过障碍物;而像是打了鸡血的孟苡蝶却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看样子现在就算有一堵墙立在她面前她都会模仿崂山道士毫不犹豫地穿过去。这个人,整个假期闷在屋子里头,怎么约她都不肯出来,一开学就变成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难道是心理出了问题? 装满篮球的网兜距离林天翔越来越近,孟苡蝶却仍旧是目不斜视地走着直线,提着网兜另一头跟在后面的童谣一个劲朝林天翔挤眉弄眼希望他能体谅一下精神状态欠佳的某人而让条路出来,无奈林天翔的眼睛只是盯在孟苡蝶身上,丝毫没有投向她的意思。 一个走得急,一个站得稳,体形庞大的篮球网兜瞬间就被卡在了林天翔与墙壁之间。走在前面的孟苡蝶头也不回一下、依然用力拉扯着怎么拽也拽不动的网兜,像一头犟牛盲目坚定却又孜孜不倦,童谣直接泪奔了。 此时孟苡蝶心里却平静异常,在这个意义深远的假期,她不仅使自己的数理化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另一个巨大的成果就是她想到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套用最著名的佛理来说,那就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如果用童谣的武功秘籍来记载,那就是“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想明白这件事,那所有的问题都不成问题;所有的人也都不是人;所有的篮球也不是篮球;所有的障碍物也不是障碍物了! 林天翔却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看着那个执着的女孩一直费力拉扯着根本拽不动的东西,皮肤都被憋得隐隐泛红忽然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他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声,退开几步。童谣点头哈腰地溜了过去。 如果说这一次见面孟苡蝶的异常并没有充分引起林天翔的注意,那么在之后无数次的交手中他不得不正视起这个严重的问题。他跟她说话,她就扮成聋哑人士;他扣住她的手臂,她就老老实实站着不动;他堵住她的路,她宁可撞上去也不肯看他一眼;甚至有一日,气急败坏的林天翔特意跑到高一三班,站在她桌子旁边,孟苡蝶竟然能够头也不抬地继续看她的书!两个人一站一坐地对峙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惊异地问了一句“林天翔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至此,林天翔才不得不亮白旗,他的一切招式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面,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当和煦的春风轻柔地抚过吐出嫩芽的树枝,圣腾的莘莘学子们迎来了轰轰烈烈的春季运动会。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正是众人瞩目的4*100接力比赛。不仅童谣作为女子选手要上场,就连几乎不参与此类活动的林天翔也硬是被他们班体育委员拉到了赛场上。 高三男子组比赛就要开始了,场地上六组选手都已站好位置。“哇……”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颤抖,“林天翔哎,他真的来参加比赛了!”“还是最后一棒,我的天哪!”已经就位的林天翔还是忍不住向看台上望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的孟苡蝶依旧是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书,她看得那样投入,不禁让人怀疑这里究竟是运动场还是图书馆!林天翔凝视了很久,直到自己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当所有璀璨的灯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却只在乎人群中是否有你的目光;让我知道你在这里、让我感受你的目光,让我找到奋不顾身的理由!哪怕,仅仅是一眼,只要你看向我,我也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发令枪声响起,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点燃了全场、点燃了所有人心底的渴望。当林天翔后手接过棒,脚下已是跃了出去。他那略显凌乱的头发随风飘扬在耳后,脚下一双钉子鞋有力地踏在跑道上,似乎每踏一步就将身后的人甩开一段距离;看台上沸腾了,不单单高三六班全体在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就连很多其它班级的女同学也都不惜叛变到了敌方阵营。当林天翔率先冲破终点线,带着剧烈的心跳、粗重的呼吸,他甚至来不及接受同伴的祝贺就迫不及待地将眼光投向了看台最后一排的某个身形——而她仍旧沉静地低头坐着,宛如一座雕像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一个姿势。林天翔清俊而兴奋的脸上渐渐失去了平素不羁而散漫的神色,他狠狠地将手中的接力棒砸在了跑道上,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靠……翔子还是这么猛,雄风不减当年啊。”看台后排的空地上站着几个人,说话的是一个还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他正是江海龙——童谣口中“五兄弟”的老大、家门口有卫兵站岗的那位,同时也是江莲芷的孪生哥哥。 “嘿嘿,我看他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没地方泄火。他最近狂追一妞人家鸟都不鸟他。”姚家宝总是不忘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对林天翔进行友好而猥琐的诋毁。 江海龙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我妹现在整天吵着又要从美国回来呢。要知道他身边又冒出来一个女的,她非气炸了肺不可。翔子还有搞不定的女人?哪个啊?” 姚家宝四下张望了一周,“这帮孩子全忒么穿一样衣服,我上哪认去。” 虽然参禅悟道的孟苡蝶已经屏蔽掉了有关林天翔的一切信息,可当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还是不自觉得把头压得更低了……同时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奋力从心底里钻出来发表了一句评论——不知道又是哪个强悍的女孩子,她要有多少个肺才够给他气的?!但这个声音很快被巨大的意志力压回了地壳深处。 林天翔扯掉身上的号码牌,走到观众席取回自己的书包,连运动衣也没有换下来就朝校门口的一伙人走去,一拳锤在江海龙肩上,“都回这来了还穿身军装,显摆是吧?” 江海龙勾上林天翔的肩膀,“你小子真不够意思,说给我接风,还得让我来接你。你活的够滋润的啊,还参加起跑步比赛了。” 林天翔垂头黯然一笑,抬眼间又是往昔风轻云淡的神气,“今儿晚上陶然居,兄弟请。我回家换身衣服,你们先去。” “等会啊,翔哥,给哥儿几个看看你泡那新马子啊?”宋少峰东张西望地墨迹。 林天翔神色一变,姚家宝倒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喊道,“蝶儿,咱翔哥又想你了!”林天翔脸一黑,一个手刀照着姚家宝脖子砍了下去。饶是后者反应也不慢,忽地一矮身,还是被擦了个边,脑袋后边钝生生地痛。 “翔哥,动真格的呀!”姚家宝捂着脖子埋怨道。 “以后别跟我说这事!谁再说我跟谁急!”林天翔指着姚家宝正色道,说完找出车钥匙,向停车场走去。 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姚家宝兀自摩挲着发痛的脖子嘀咕,“今晚上我可不坐他身边,丫记仇了。” 宋少峰走上来幸灾乐祸,安慰道,“大宝,翔子要真想整你,你躲桌子底下也没用。” 姚家宝苦了脸,朝向江海龙,“龙哥,我今晚上不去成不?” “日,你怕翔子不怕我是不?”江海龙一竖眼,姚家宝立即换了一张更苦的脸,“那我只好打电话让我妈准备海王金樽了……” 当迎春花儿争相绽放的时候,林天翔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的轨迹。留学的事情已经敲定,美国的学校也已经联系好,现在只等高中生涯正式结束。因为毕业在即,他的时间明显不够用起来。除了一批批的朋友为他饯行,剩下的时间多半消磨在G.K.联盟电玩广场里。就像经已逝去的秋和冬一样,春天迟早也会离去,夏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林天翔最近很少到校,一来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二来他本人也没这个意愿。平素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约着他一起吃个饭,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他反常地留到了放学的时间。当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口,街边几个突兀的人影占据了他的视线。 是牛四,带着几个混混。四五个人并排坐在圣腾校门正对面的马路上抽着烟。林天翔并没有走近,隔着很远点了点头,脚下不停与一行人相偕而去。他知道牛四在等谁,他甚至知道牛四等的那个人身高到自己肩膀、生日在四月十一号……可这又有什么用?不管从前自己帮她拦了多少次牛四,现在的他早被那团软绵绵、拍不动、点不燃的棉花扑灭了所有激情!他记起那天几乎在全校人面前她满脸冰霜地对他说“以后不要来骚扰我”,但是想着想着,眼前就浮现出她说这句无情话的唇,淡淡的粉色、小巧而圆润,她为难时常常习惯地去咬它,把淡粉的颜色虐得殷红……林天翔皱着眉甩甩头;他又记起在那个初冬的晚上当他对她说“我喜欢你”,她流露出的清冷而疏离的表情,然而转念间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她那张恬静而纯洁的脸,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从未刻意去吸引谁,可恰恰这股无意的纯洁最是磨人……林天翔再一次甩甩头,加快了脚步的速度;他想到那个飘着小雪的傍晚,她说“谁被你喜欢上才是悲哀”时流露出的一脸不屑,可是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那只准备“行凶”的手,他曾经把它握在手心里贴在自己胸前,白皙而柔软,软得让人忍不住就想攥得更紧……还有她扭到脚的那个晚上,被他抱在怀里时羞恼撩人的娇态;甚至到了最后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在他面前低头看书时散落的几缕发丝……她垂着眼说“以后你不要理我了好不好”,纤长的睫毛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挡住了一对雾蔼氤氲的眼睛,一颤一颤抖得他说不出的难受……而此时的林天翔心中难受更甚,他蓦地停住脚步,大声骂了一句“擦,犯贱就犯贱!”回身向学校跑去。 同行的唐晓杰、卢祥等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咒骂唬得一惊,随即了悟到林天翔是遇着仇人了!一行人也跟着跑了回去,临了还不忘给宋少峰等人打了个电话。宋少峰放下电话,对着姚家宝喊了一句,“赶紧叫人,翔子那碰着贱人了!就在他们学校附近……”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林天翔三步当作两步走,刚刚一路走来漫长得令人发慌的路途飞速地消失在脚下。当他远远望见牛四一伙还坐在原地的时候,悬在喉咙的一颗心才算落回了胸腔。孟苡蝶刚踏下教学楼的台阶,就被林天翔逮了个正着。他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不容一丝挣扎,沉声说了句“我送你回家”,就拉着还处于游离状的女同学向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的牛四见到这个情形显然愤怒多过意外,阴鹜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走来的两个人。林天翔还是一贯的不羁表情,淡淡而又坚定的回望,两个人心下都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林天翔”牛四望见二人即将走远的身影怒喝出声,“你什么意思?!” 林天翔放开孟苡蝶的手,转身回头立在原地,看着牛四一步步走近,他没有一丝犹豫开门见山说道,“她是我的人!” “操,你耍我是吧?”牛四显然强压着自己的怒气,原本他对这种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就看不顺眼,近来跟林天翔打交道的几件事他都没讨了便宜,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现如今连自己泡个马子他都要横进来插一脚,现在管他什么背景、什么势力,他要再能忍就不是牛四了。 “你觉得我开玩笑?我林天翔说过的话有白说的时候么?!”林天翔坚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显然没将对方的怒气看在眼里。 牛四眯了眯眼,“林天翔,你他妈故意的是吧?第一次我的人让你拘了也就算了,前几天我手下在你场子吃了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你还跟我来这套?” “没错儿,”林天翔轻快地挑了挑眉,看着牛四身后四个人并肩走上来,“现在你们听好了,我保证,谁他妈再敢到我场子里偷鸡摸狗,下次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操,你他妈仗着有钱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牛四脸上已经挂不住,恶狠狠吐了一口,绷紧了就朝林天翔欺了过来。 林天翔轻轻一笑,刹那间脸色一变,一脚直接踹到了牛四身上。牛四没料到前一秒还笑得风轻云淡的人说翻脸就翻脸瞬间出了手,不由得羞恼交加,他身后的几个人一见老大吃了亏,也围了上来。林天翔身旁的唐晓杰等人也跟着拉开架势,两伙人眼看要在校门口大动干戈。这时只听到一阵嘈杂的刹车声,十几个人从几辆车上跳了下来,打头的赫然是宋少峰、吴海和姚家宝。 牛四已经扯上林天翔的衣领,望着四下聚拢过来的十几号人,心下暗忖今天是占不了便宜了。但也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姓林的你他妈给我记住,今天这事没完!”林天翔神态自若地拂落牛四的手腕,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搭上牛四的肩膀把他架在一臂之外,挑高了眉毛,复又轻轻一笑,“牛四,记着我今天说的话。惹我的下场你自个儿惦量着。”说着朝宋、姚二人一挥手,自己转身朝孟苡蝶的方向奔去。 孟苡蝶不得不暗自佩服自己的定力!刚刚那么多人,她被林天翔抓着走出学校竟然都没有眨一下眼。这个女同学心里异常明白,费力的挣扎除了把过往行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之外,达不到任何其它效果。那个我行我素、而且毫不讲道理的人,根本不可能因为她的挣扎而放开手;这是经过若干次实践证明了的事情。于是,她表现得很好。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当作今天风大,被扯着走了一段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也许她是鸵鸟转世,但不论这种心理有多么不可取,最少她的心里不会像从前那样纠结;而且由于缩短了在校园里逗留的时间,看到她这一窘迫处境的同学和老师数量寥寥无几!上天眷顾,他扯着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当他松开她的手,她当然目不斜视地自顾自走开,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不明就里、也无意探索事实真相的女孩子并没有料到,她还没走出多远就又被林天翔追上了。他,带着特有的凛冽和强势,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孟苡蝶不由得皱了皱眉,渐暖的天气,身上的衣物本也不厚,被他这么紧紧一握不由得手腕处极不自在。可是脸上仍旧是毫无感知的表情。 两个人就这样奇怪地走着,坚定而执着的人牵着故作神游状、不在现实里的另一个人,一前一后地沉默前行。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奔跑声,姚家宝等人打发了牛四之后火速跟上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人不想仔细瞧瞧孟苡蝶究竟长什么样! “嫂子好!”姚家宝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林孟二人跟前,一面笑着打招呼一面仔细打量,心下暗道,“怪不得翔子一直放不下,这么个人!” 这一声响亮的招呼让那位一直在假装四大皆空、自欺欺人的女同学彻底破了功!她能对着林天翔摆出各式呆傻表情,装聋作哑、不理不睬,却没想到被别人误会至斯,尤其是在一群其貌不善、非我同类的人面前!看着林天翔抓住自己的手,孟苡蝶脸色一红一青,实在装不下去了! “你放手。”孟苡蝶停下脚步,甩了甩没有挣脱,不由得倍加窘怒。 “我送你回家。”林天翔还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做着陈述而不是提出建议。 “放手,叫你放手啊……”孟苡蝶余光看到跟前齐刷刷的一排异类,个个露出会意而又暧昧的表情,更加沉不住气了。她红着脸蛋,恍然不觉自己硬着胆子摆出的气汹汹的模样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一方挣扎而另一方的执着很快将白皙的手腕箍出一道红印。 林天翔见状也恼了,自己天人交战了半晌为了她兴冲冲跑回来,终究她还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你别任性了好不好?”林天翔抓住她正在捣乱的另一只手,“校门口那个人来截谁的你不知道啊?” 孟苡蝶被他一说想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没看见过。只是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也仅仅是远远望过她,并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行动;没有像林天翔这样动不动就捉人手腕、更没有不征求别人同意就抱起来横穿校园,虽然那次是扭到脚的意外。“这关你什么事?”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他要对你做什么根本不需要你同意!” “你呢?你对我做这些难道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跟他有什么不同吗?你的目的有多高尚?” 林天翔呆住了,他没料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跟牛四都是一样的人!对于她来说,竟然都是一样的人!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面,放学、下班的人擦身而过;两个紧绷着神经的人静静伫立,一个人原本桀骜不驯的脸庞此时却透出难掩的疲惫;另一个原本楚楚动人的双眸此时却是说不出的冰冷无情。林天翔望着那张曾让他数度迷恋的脸,忽然无声地笑了,他轻轻放开孟苡蝶的手,旋即自嘲似的点着头,“没错,你说的真对!以后我要再管你的事,我他妈就不姓林!”说罢,林天翔甩头转身离去,再没多看谁一眼。 一排人目瞪口呆地目送林天翔的背影离去,连姚家宝也十分识相地没有多说一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孟苡蝶望着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走得绝决、走得坚定,心情却没有原来设想的那般轻松,反而涌上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她忽然想起童谣曾经问过的话,“林天翔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这么排斥他?”当时,这个心无旁骛只想专注学习的女同学举了一则伊索寓言中的故事作为回答:一只羊被一只凶狠的狼捕获,在即将被拆骨入腹的一刻,羊假意哀求,“我既然难逃一死,可不可以让我再一次聆听您悦耳悠扬的笛声?让我最后再为您跳一曲优美的舞蹈?”热爱吹笛的狼答应了它的这一请求,可是当笛声响起猎狗纷沓而至,而羊却趁着这个机会逃跑了。孟苡蝶不希望自己变成那只不敬业的狼——它的本职工作原本就是捕羊吃羊肉,却偏偏要赶时髦搞什么文艺范儿,学人家吹笛子。结果被别人假意奉承、赞美了几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羊笛两空。你想拥有优异的成绩、想考入理想的大学、同时却又放不开这花花世界、经不起一点诱惑,那么结局也只能是让所有理想全部落空。 对于这种充满哲学光芒的寓言故事,童谣显然无法理解。她凝视着对方幽幽说道,“要说林天翔变成狼还有一定可信度,你嘛——充其量也就是那只羊”。孟苡蝶只好抚额,“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呀?!”童谣嘻皮笑脸,拒绝进一步思索关于狼和羊的理论,反道扯起嗓子大吼一声,“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这时从教室门口忽然传出一道巨响,“童谣,你又在搞什么?”班主任刘大声扬着一张儒雅却严肃的脸踱了进来。童谣习惯性低头找书翻开来看,半分钟后才恍然想起,“刘老师,现在已经放学了啊……放学了唱歌也不行……” “可以唱,”刘大声面无表情说道,“但请不要唱得这么难听!” G.K.联盟电玩广场。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大厅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而隔了一面墙幕的内间办公室里,却是安静得出奇。林天翔因为即将出国的关系,不得不把生意上的各类事项统统托付给宋少峰和姚家宝两个人。二人先前的意思是既然林少翔要走,把广场关了、门面租出去也就算了;可是林天翔坚持要继续开下去。丰厚的进账和已经建立起来的固定消费群体,断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只是在交接工作的时候着实遇到了一些困难。面对向来不务正业的姚家宝和容易冲动的宋少峰,林天翔不得不耳提面训地嘱咐各种琐碎事宜。 随着一道轻轻的敲门声,探进来一个脑袋,原来是姚家宝的表弟胡小鹏,“大宝哥,”圆脸男生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有些扭捏地朝姚家宝招了招手,“你出来一下行不?” “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不能说啊?又挨你妈骂了吧?”姚家宝一边嘀咕着,还是往门外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换成姚家宝蹑手蹑脚地返回来。他瞧了一眼林天翔,嘴巴张开又闭上,还是低下了头;思索了很久,下定决心似地猛地一拍大腿正准备开口,一抬头刚好对上林天翔审视的目光正盯着他拍腿的手,姚家宝心里又不禁开始打鼓,赶忙挫了挫手,顺势向前一伸,“翔哥,给根烟抽。”林天翔朝旁边努了努嘴,烟盒赫然摆在桌面上。姚家宝抄起烟盒看都没看往嘴里一塞,“啪啪”地打着火,却见林天翔一把夺过他口中的香烟,皱着眉问道,“烟放反了知道不?说吧,你表弟又惹上什么事了?” 姚家宝“嘶哈”了一声,摸着下巴极不情愿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我表弟的事。” 林天翔往座椅靠背上一靠,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夜色,你们知道吧?”姚家宝小心翼翼问道。 “南城那家KTV?”宋少峰也是疑惑地瞅着姚家宝。 “就是那家。”姚家宝摇晃着脑袋,说得慢吞吞,同时还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说呢。 “那个KTV不是牛四看的场子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宋少峰再次接口。 姚家宝像是遇到了极为难的事,咧着嘴挠了挠头。一会儿望望天花板、一会翘起二郞腿,一个脑袋左歪右扭的就是不开口。林天翔仍旧是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端详着这个举止异常的人;而宋少峰却沉不住气了,大喝一声,“说话啊,墨迹什么哪?!” 姚家宝不耐烦地一挥手,煞有其事地说道“别吵,兄弟正琢磨怎么说呢。” “擦……”两个听众同时失去耐心,宋少峰继续回头玩自己的游戏,林天翔甚至准备拿衣服要出门。姚家宝见状着了急,“等等,翔哥,其实我表弟跟我借钱来的。”姚家宝伸手摆了一个一阳指的造型,“他要跟他班上同学出去玩,据说是有一个女同学今天过生日;那个女同学的同桌请客到夜色去唱歌。”话一说完,他立即悄悄抬头观察着林天翔的神色——太忒么佩服自己了!我可是一个孟字都没说也把事说清楚了;兄弟文学造诣那就是高啊! 林天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四月十一号,是谁的生日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天站在街上,她绝情地说“你的目的有多高尚”那句话还犹言在耳,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犯不犯贱的问题了。林天翔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就只是感觉胸中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不上不下卡得整个人喘不过气。他默默数了三下自己的心跳,发现一下比一下跳得有力、一下比一下跳得更高,直奔嗓子冲去。那间KTV就是天武罩着的夜店,牛四一伙人天天在那边鬼混。她进去之后不被牛四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上次的事牛四显然憋着火,谁知道他能干出点什么事来。想到这里,林天翔再一次认命似地点了点头,一张俊脸上的斗志激昂掺杂着一半无奈的神色,忽地站了起来。他伸手穿起外套,顺势照着姚家宝的头比划了一下,“擦,不早说……”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到门口不忘回头一指姚家宝,“要真出什么事,看我不切死你!” 姚家宝无限委屈地扁着嘴,一边跟后面穿衣服,一边向宋少峰诉苦,“他自己个儿不让咱们提的,现在还嫌我说晚了?!这也忒变态了吧。” 宋少峰根本没空安慰他,正在打电话叫人。也是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硬生生顿了一下,挂断手机,转回头用一根手指戳着身后跟来的姚家宝的肩头,挑着眉诡异地说道,“他就是变态了!因为他已经不——姓——林——了!哈哈哈……”转身,开门。 姚家宝抚摸着被戳得生疼的左肩膀,望着已经走出门口还在哈哈大笑的人,把脸皱成了一个包子,“一个两个都变态!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快步追去。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孟苡蝶完全没有料到童谣神秘兮兮地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竟然是到KTV唱歌!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门口,两个女孩子展开了拉锯战。童谣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点私心的,因为被刘大志批评说歌声太恐怖,这个要强的女同学苦练了一个月的乐感,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下成果。而对于孟苡蝶来说,这种灯红酒绿的**她从来是敬而远之的——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中学生该来的地方! 当这场拉锯战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童谣邀请的其他几个同学也到了。每个都是新鲜人,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带着一丝恐慌的兴奋更加让人欲罢不能!于是在这一群人的围攻下,孟苡蝶寡不敌众地被推进了夜色的包厢。 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孟苡蝶,勉强打起精神欣赏那群集体鬼哭狼嚎的同学进行表演。而且随着陆续到来的另外一些同学,这个鬼哭狼嚎的群体更加壮大了。第一次,她为自己没有特意学会几首流行歌曲而感到有些懊悔;因为你不会唱就必须要听,而听这些人唱歌简直就是对自己听力的巨大折磨!听力,对于一位立志将外语作为自己专业的同学来说是多么重要,可孟苡蝶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留下来继续接受折磨——原因很简单,据说满屋子人都是来给她庆祝生日的,她怎么可以擅自逃跑! 童谣连着唱了三首歌,才意犹未尽地把麦克风转交给其它跃跃欲试的同学,来到孟苡蝶身边。“去洗手间吧?”童谣拍了拍孟苡蝶的胳膊,“内急啊,憋了很久了。” 孟苡蝶丢了个白眼给她,“内急很久你还能唱得那么投入?” “没办法啊,排到我不唱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上了。早知道不请这么多人来了,个个都是麦霸啊!”童谣抱怨道,两个女孩子相偕出了包厢。 走廊上面震耳欲聋的声响一点也不亚于包厢里面,各式各样的声音摆脱了音乐的背景个个跟清唱一样撕心裂肺似的干嚎,听得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孟苡蝶有时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性格,她并不是个强势的人,没有太固执的判断力,通常会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像现在这种情况,她明明很厌恶这个地方,却碍着童谣的面子、碍着别人给自己过生日的情份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在去往洗手间的路上,她一路听着各式嘈杂的噪音,不停埋怨自己的软弱。她此时并不知道,片刻之后,她的软弱个性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两个女孩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走廊,就站了几个人。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的几个身影,在看到她们走过来的时候立即靠拢了过来。走在排头的赫然是孟苡蝶不止一次见到过的——牛四。孟苡蝶登时心里警铃大作,握住童谣的手也不禁微微用上了力。 “嘿,听说你跟了林天翔?”牛四大步向孟苡蝶逼近,居高临下地粗声问道。 孟苡蝶没敢抬头,她想沿用对付林天翔的那一套策略装聋作哑般逃走,却打错了算盘。牛四拖着孟苡蝶就闪进了旁边一间没人的包厢。两个女孩子齐齐尖叫出声,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愿意注意到。 童谣被余下的几个人挡在了门外,急得直哭;孟苡蝶使出全身力气挣扎着要逃脱,却根本无济于事。门旋即被关上,牛四握着孟苡蝶肩膀把她硬压在门边的墙面。孟苡蝶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她甚至连设想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她的声音剧烈颤抖起来,心中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庞滑落,“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近在咫尺的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纯净而美丽;清澈的眼眸正流露出巨大的惶恐和无助,原本充斥着对林天翔恨意的牛四面对着这样的人,心下也有些不忍起来。这个女孩,当在公共汽车上第一眼看到他,他就被吸引了;不管她与林天翔关系如何,终究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牛四俯下身,脸凑到孟苡蝶面前,“我喜欢你,跟我吧。”孟苡蝶屏住呼吸,极力向另一侧伸长脖子,看到牛四脸上的阴骛淡了很多,心底升起一线希望,她使出自己最大的勇气,试着企求道,“你放开我行吗?” 拒绝别人的方式,孟苡蝶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当林天翔对她说“我喜欢你,作我女朋友”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摆出一副高傲的扑克牌脸;不管她对他的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怕他!而面对现在这个人时就完全不同了,孟苡蝶毫无缘由地就感觉到恐惧,她下意识地就想服软认输,根本没有与其周旋或用鄙视吓退敌人的打算,在潜意识里这两个方法就是行不通! 待宰的羔羊软弱的哀求更加增添了对野狼的诱惑,何况牛四早已打定主意——在刚刚有人告诉他说他追的那个圣腾的妞来这唱歌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她搞到手,今天!现在这个女人不单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他虽然明的动不了林天翔,暗地里就是要给他好看。 一念及此,再加上温香触手可及,牛四的呼吸已经开始粗重起来。他不想废什么话,看着眼前她柔美动人的脸庞、白皙嫩柔的脖子,牛四贴身上前凑了过去…… 门外的童谣被几个壮硕的男人推出几步开外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气急攻心之后,她才想到凭自己一个人硬闯是根本行不通的。童谣再没多浪费一分钟,起身朝自己的包厢跑去,准备先找同学们来救急,再打110报警。焦虑担心之下,她跑得太急,一下撞到对面走来的一个人身上,童谣抬头一看顿时心中高喊万岁!“林学长,孟苡蝶……”童谣指着被几个人把守着的那个包厢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还没说完,林天翔已经疾步跨过去朝门口的几个人动起手来。 紧接着童谣就看呆了,只见林天翔身后跟了十几、二十来号人,瞬间把整条走廊挤得满满当当。她觉得再也没有拔打110的必要了,这位比警察还效率的人总是有本事在群众最需要他的时候降落人间。童谣隔得老远看到林天翔先是把门口的两个人撂倒,一招一式说不出的潇洒利落;兀自欣赏得起劲的观众不由得再一次发出对刚柔流空手道的向往,可惜的是林天翔显然没有耐心跟他们在门外做足对战表演,而是一脚踹开包厢的门闯了进去。 身后跟来的那些人,非常默契地解决掉原来挡在门口的几个人后,谁也没再推门进去。而是守在门边聊起天来。童谣怀着无比的崇敬和钦佩,虔诚而又恭敬地踱向包厢门口。她听到最靠近门口的两个人里,有一个肤色白净、衣着鲜亮的人在说话,“你傻啊,人家英雄救美,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还怕翔子弄不过牛四那孙子?!擦,要是连牛四都干不过他就不是林天翔!” 另一个身材略高,头发一根根桀骜不驯地竖在头上呈现出各种凌乱造型的人接口道,“他已经不姓林了,你忘了!” 终于,对孟苡蝶的担心还是战胜了童谣强大的好奇心,她蹑手蹑脚越过人群来到包厢门口,趴头望脑地向里面瞧着,被刚刚说话的高个子扯到了边上,“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别跟别人提了。”临了还不忘承诺了一句,“翔子在里头,你同学吃不了亏。” 慌乱中,孟苡蝶手脚并用毫无章法地敲打在牛四脸上、腿上。她从来没有这样发过狠,玩了命的挣扎;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拳头和脚上面;她不知道这样的抵抗能够坚持多久,她不敢想下一秒钟自己会怎样,牛四的嘴绕着她乱拍乱打的手也颇为辛苦,左袭右突就是没办法顺利贴上去。欲/火攻身的人也真正急起来,他扯着孟苡蝶的手臂一下把她丢到了包厢里面的沙发上面,紧接着整个人欺身上前扯开她的外套,堪堪脱到一半刚好卡住了她挣扎的两只手臂。蓦然间被剥掉了保护屏障的孟苡蝶愈加惊惧,她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抖,脚下死命用力,想要将身体移动到安全的距离;哑了嗓子哭喊救命,每一秒钟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包厢里污浊的空气混合着刺鼻的空气清新剂,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身下柔软而肮脏的沙发、眼前放大的狰狞的人脸,孟苡蝶如同被吞入了黑色的噩梦,声嘶力竭地想要逃脱却根本醒不过来。眼看牛四再一次将手伸向她,准备扯开她衬衫的钮扣,这时忽听得“嘭”地一声巨响,门口站出来一个人,被大力踹开的门扇兀自地在他身后晃来晃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闻声牛四大吃一惊,火速起身回望;他完全没料到林天翔这么快就能出现在这里。而正竭尽全力挣扎的孟苡蝶,身体一旦获得自由,忙不迭逃下沙发。她下意识地朝门口跑去,虽然灯光昏暗,筋疲力尽的女孩子也还是一眼认出了林天翔。此时,在这个甚至已经濒临绝望的女孩子看来,站在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形无异于救命的天神。孟苡蝶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毫不犹豫地奔向他,林天翔的出现把她从噩梦中拯救了出来,却奇怪地抽走了她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点气力。前一秒钟还在奋力挣扎、反抗束缚的她,在看到林天翔的一瞬间身体内的能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她甚至跑不到林天翔身边,颤抖的双腿就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林天翔根本没有犹豫,大力将孟苡蝶抱入怀里。 怀中的人儿抖得厉害,她斜斜偎在林天翔身侧,想要站直双脚却根本无力承担自己的体重。被泪水湿濡的脸上惊惧交加,一只手像是抓紧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捏住林天翔的衣襟,另一只手却是堵在了自己的嘴上。她颤抖着哭泣,却紧紧捂住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林天翔看得心都碎了,她无声的哭泣像一把尖刀剜在他的心口;这个站都站不稳的女人甚至哭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林天翔轻轻抚上她的头发,把她的脸贴向自己胸口。他的心脏第一次跳得无比剧烈而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愤怒,此时他只想杀了眼前那个混账,即使坐牢也罢、毁了下半生的前程也好,他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像平常一样理智地考虑问题。而在这难抑的愤怒之下,林天翔的心里还隐隐升起一股巨大的温情,就这样拥着她在怀中,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论今后又会发生什么,他仿佛觉得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圆满了! 林天翔试着把孟苡蝶放在一边,可是怀里的女人死命就是不撒开扯着他衣襟的手,孟苡蝶像是知道他下一步即将做什么,急切地说了一声“不,我不要……”她颤抖的双唇甚至没办法把下面的话说完,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恐怖而肮脏的地方。林天翔狠狠盯着牛四,握紧了拳头,拥着孟苡蝶转身出了包厢。 见到林天翔这么快就走了出来,而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暴力举动,等在外面的人显然都吃惊不小。姚家宝和宋少峰领着人就要进入包厢继续没做完的事情,却被林天翔叫住了。“走吧,留给我。”说完,林天翔一把打横抱起走路也走得颤抖的女孩子,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身后是几十只惊讶而兴奋的眼睛,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孟苡蝶把头埋在他火热的胸膛前,疲惫而安心地缓缓闭上眼。 夜,满天的繁星闪耀在深邃的天空中。每个晴朗的星空下面,都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34路车终点站附近的那个小公园外面,空旷而冷清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林天翔静静地看着身边倚在靠背上睡熟的女孩,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景物,他不知自己凝视了多久,一动不动,心里却渐渐局促起来。她紧蹙着眉睡得轻,精致白皙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他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让自己不去抚摸她。 林天翔不得不轻轻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孟苡蝶悠悠转醒了。她坐在他的身边,却不敢转头看他一眼。她让自己不要再去回忆那场恐怖的噩梦,脑海里却像被硬塞进一个个不堪回首的片段,不间断地变换着,她的眼泪再一次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林天翔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抽出纸巾抬手向孟苡蝶的脸拭去,孟苡蝶却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朝后一躲。她的眼中还透露着丝丝惊疑,楚楚可怜地望向正侧身靠近的男人;林天翔心下不忍,手中的纸巾转了个方向递到了孟苡蝶的手里,“擦下眼泪,平静一下我送你回家。” 在离家还有几百米距离的地方,孟苡蝶看着林天翔有些心虚地问道,“在这里下车可以吗?” 林天翔意外地看了看她,却还是停下了车。“还没到!” “我……”她说得犹豫,“我坐车回来被别人看到会很奇怪。” 林天翔无奈地摇了摇头,“好。” 孟苡蝶刚刚起身打开车门,却又被林天翔抓住了左手。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握住的不是手腕,而是她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第一次指间传来他的热度,孟苡蝶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我……”两个人同时开口,林天翔呼了一口气,随即改口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忘了它。”他说得温柔而坚定,目光炯炯一直望向孟苡蝶的眼底。 “谢谢你”孟苡蝶轻轻地说,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似呢喃、又似私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但是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在这一夜过后,每个人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林天翔的变化最大,现在每天出全勤,他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两个月上课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得多。但奇怪的是,他虽然出现在学校的机会变得无限多,却再没有主动找过孟苡蝶。甚至极少数的境况下两人在校园里短暂相逢,他也仅仅是隔得远远朝她微笑一下,和煦而温和的笑容,真的像普通的同学、认识的朋友那样的自然。 在这一段平静的时期,最不平静的其实是孟苡蝶本人。她总觉得欠了别人的债——那个她一直视为毒蛇猛兽、流氓地痞的人,正是抢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天使,这一事实没办法抹去也不可能更改。尤其,对于她这样一个待人温和、从未与谁恶语相向的人,却唯独对他说过那么多绝情而又狠辣的话,每次想到这些,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就觉得亏欠他许多。可是她又没办法去解释,因为那些都是事实!想要对他表示一下感激,思索良久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缺少而自己又能送给他的,于是只好把感激深埋心底。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学期结束,全国的高考也在莘莘学子们的拼搏和奋斗中拉上了帷幕。这一段日子有序而平静,除了在其间的某一天深夜,醉酒的牛四在横穿公路途中被正在路上正常行驶的汽车撞伤了。 这次车祸让他躺了一个多月医院;经交管部门勘测,肇事司机并无违章行为,只是遇到突然出现的违章行人时反应慢了点,躲闪不及时;如果说还要深入一层追究的话,那么司机唯一的过失就是身上没带通讯工具,而伤员本人的手机也在车祸中被摔坏,所以耽误了一些抢救时间。伤员获得了经济赔偿,却付出了一只脚伤残的代价,从此再也没办法跳跃奔跑了。牛四因为这样的伤残不得不退出江湖,重新考虑营生;在跛着脚的最初几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也没有能力下手;但是十几年后,他再一次审视了这场车祸,当初的恨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跟自己混在一起的那些人,在这些年里不是被砍死就是进了监狱,少的判十年多的直接拉刑场。他虽跛了脚,却拥有一个平凡却安定的家庭、一份收入不菲的小生意。有些时候,命运在初见的一念间就早已定格。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当暑假到来的时候,孟苡蝶拿到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在她持之以恒的孜孜努力之下,终于回到了年级前十的排名,孟苡蝶呼了一口气。在这一刻,所有付出的艰辛仿佛都得到了回报。坐在34路车上,广播报站到达怡景苑的时候她并没有下车。说不清原因,她再一次颠簸着坐到了终点站。 悠然而宁静的夏季傍晚,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几个下班回家的行人匆匆赶着路。夕阳渲染出层层迷蒙的光辉,斜斜地映红了大地。孟苡蝶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放松一下平素紧绷着的神经,她低着头走到人行道的路肩上,两只脚一前一后交替着踩着窄而高的砖石,尽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来。身后的斜阳继续发挥余热照耀着大地,她看到自己身上淡粉色的半袖衬衫和及脚踝的长裙映在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更加显得腰身纤细、摇曳生姿。长裙的下摆被微凉的夏风轻轻吹动,不时飘逸出奇怪的形状。孟苡蝶玩心大起,加快了步伐想踩住自己裙摆的影子,她任性地忽略了这个任务的不可能完成性,只是固执地制定目标、坚定不移地实施。狭窄的路肩本就难走,追赶影子的脚步却越走越急,她不得不扬起双臂以费力保持平衡。 忽然,一抹陌生的身影不识相地破坏了这个少女难得的休闲游戏,渐渐走上来的倒影越来越近,孟苡蝶心里一慌,身上的平衡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朝向路边歪歪斜斜地掉了下去。一只手意外地撑住了她即将落下路肩的身形,孟苡蝶停下脚步,竟然是林天翔! 他还是她最初见到时的模样;稍长的头发被特意修饰成略显凌乱的形状,如繁星般璀璨的目光透出的却是最散漫的光芒,一切如同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他俊美的五官远不如他本人所散发出的清冷而又不羁的气质更加引人注目;这个人的衣着打扮,从来都是让人找不出一个地方进行批判,即便是最平常的T恤和牛仔裤,你细细看来也会发现它们每件都挂着著名的商标而且搭配得精致。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在球场上大汗淋漓地奔跑着,也永远不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孟苡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一惊,随即看到落在他手中的自己的手臂,不禁涨红了脸,抽出手侧身从路肩上面跳到了另一边。出于习惯,她见到林天翔的第一个反应还是逃跑,但是旋即想到现在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变了,不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已经算是自己的恩人。孟苡蝶顿住脚步,微微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学长,你也散步?” 说完之后,孟苡蝶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她虽然没有刻意关心过林天翔的住址,但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不住在这一区;他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多半与自己有关,只是孟苡蝶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 “对啊,这里景色很好。我也很喜欢那个公园。”林天翔瞧着她暗自懊恼的可爱表情,也没想为难这个女孩子,顺着她的话答道。 “哦,那……”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能让两个人继续谈论,所以正准备做一下结尾陈词,然后打道回府,可是后半句却被林天翔神速地打断了。 “我们一起去看,池塘里面不知道谁养了很多鲤鱼。”林天翔没等她说完就接口说道。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子除了说一些败坏人心情的话之外别无所长,此时她多半又要说“那你去吧,我回家啦”之类的话,所以他不可能给她说这些话的机会。 孟苡蝶被林天翔执起了手腕,他做的自然而且迅速,孟苡蝶不得不把拒绝观赏鲤鱼的话硬生生吞回到肚子里,出口时变成了“你放开,我自己走。” 正是半年前他们曾经坐过的石凳,甚至连两个人的距离都不曾改变。池塘里果真游着成群的鲤鱼,自由惬意地在水中嬉戏。池内怡然灵动的鱼儿,辉映着岸边眉目如画的少女和挺拔俊逸的少年,却不知是谁欣赏了谁。 天色渐暗,孟苡蝶缓缓站立起身,“晚了,我要回家了。” 林天翔也站了起来,这个今天一反常态表现得温文而雅的人却突然说了一句,“我毕业了,马上就要离开圣腾了,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孟苡蝶瞬间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跟自己道别的。望着眼前的人有些落寞的表情,她不禁有些动容。一个人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他一直在优渥的家庭背景下生活得意气风发;难免不忧虑即将到来的与家人、朋友的分离。心地善良的姑娘错误地把自己特有的多愁善感安到了那个强势张扬的人身上,不由得关心问道,“学校都联系好了吗?” “嗯。” “其实出国也挺好的,”对于眼前这个救过自己的人,孟苡蝶总想向他表示一下感激;看着他脸上略显萧索的表情,孟苡蝶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他一下;别的事情虽然帮不到他,为即将远行的他打打气总可以,“国外的大学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正是提高英语水平的好机会呢!” 林天翔幽幽望着她,没有说话,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孟苡蝶微笑道,“只是一个人生活会辛苦一些,不过你就当锻炼自己呗。” 孟苡蝶甫一说完,身子忽地被林天翔拉进了怀里。“我就要走了,给我抱一下好吗?”林天翔说得隐忍,无奈中又带着一丝乞求;孟苡蝶愣住了,垂在身侧的手臂直直僵在那里,睁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她知道他喜欢过她,可是两个月来他变了很多,再也没有过多地关注她;孟苡蝶满心以为他已经收回了心,现在这个透露着伤感的人只是要求拥抱她一下,她实在狠不下心像从前那样绝决地推开。善良的姑娘虽是不情愿,但想到这个曾经把自己从最窘迫的境地中搭救出来的人马上就要出国了,所以也只好继续忍耐,但愿这个拥抱快一点结束。 林天翔却根本没有结束这个拥抱的打算,他把头轻轻埋在她的颈弯,紧紧贴向怀中娇羞的人儿,“辛苦的是这两个月,我……太想你了。”低哑着嗓音在她的耳边嗫嚅道,带着紊乱的气息喷洒在孟苡蝶的耳后。 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吃一惊的女孩子一颗心像是要跳了出来,他抱得紧,不容自己一点挣扎的空间,低沉的声音响在最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些含糊不清却饱含暧昧的情愫;原本以为只是象征性拥抱一下的女孩子慌了,伸出双手推在林天翔的胸膛上,他的心脏搏动得强劲而有力,薄薄的夏天的衣服传递出他整个身体散发出的巨大热度,孟苡蝶只觉得烫手,“别……” “别,”林天翔重复着她的话,制止住怀内挣扎着的人儿,继而把她拥得更紧,他的唇循着她白皙的脖颈缓慢而恋恋不舍地一寸寸滑过,他小心翼翼却又无限贪恋,“你真的……磨死人了……”说罢滚烫的唇得寸进尺,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圆润娇巧的耳际,饱含着说不出的亲昵和爱恋。 孟苡蝶被他在颈间、耳后点起一处处火热酥麻,这个可怜的女孩在与林天翔的禁锢战斗的同时,不得不惊慌失措地面对自己心中澎湃而出的奇异感觉,她被他火热的唇弄得得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推在他胸前的双手软得使不出一丝力气,“不要……”孟苡蝶奋力抗议,耳后的酥麻感觉却渐渐传到了全身四肢百骸,像过了电流一样,这两个字被说得无比荡漾。 只这一声,林天翔的血都沸了,蓦地开口,含住唇边娇嫩的耳垂,“我……真的……受不了……” 孟苡蝶忍不住娇呼出声,却再一次淹没在林天翔粗重的喘息里,含糊不清地对着她的耳朵低声呵出急促与爱意,“这两个月……每天……都想你……” 林天翔说得断断续续,感受着怀里的人无力却执着的挣扎,心情不由得愈加激荡难平,他腾出右手来到孟苡蝶腰间,盈盈一握紧紧将她柔软的腰身贴向自己,亲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求你……”孟苡蝶最初并没有惊觉,撑着他的胸膛后倾着上身闪躲,可是腰身却被他握得牢,林天翔本能地紧紧拢住她,只觉难耐得不可抑制,“求你了……给我……抱一下就好……”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迟钝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料到一时的心软怎么发展到了当下这种地步;她虽懵懂不识情事,可是夏天的衣物本就薄凉,这么明显而火热的触感怎么会察觉不到?!孟苡蝶心中的焦虑和委屈无以复加。她柔顺的纵容式的报答显然施错了对象,孟苡蝶涨红了脸,被他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她急得差不多要滚下泪来,大喊出声“放手呀,林天翔!” 时光荏苒,又是一季桂花飘香。 孟苡蝶再一次返回圣腾的时候,已经是一名高二的学生。秋日里厚实而爽朗的阳光并没有驱散孟苡蝶心中的阴郁,她面临着最不舍的分别——文理分科后,她跟童谣分班了。她没有像童谣那般夸张地扯着她的衣襟假扮弃妇,只是把不舍和难受默默埋在了心里。孟苡蝶原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讲不出肉麻话;可是分班前的最后一天,她还是唠唠叨叨地和童谣两个人说了很多。 教学楼前的桂花树又开花了;桂香四溢飘扬。每一次路过,孟苡蝶的心情都说不出的萧瑟,桂花并不是个喜庆的花;它虽甜蜜,却隐隐藏着忧郁,那是思念的感觉。 从今后,没人会为自己下乐器课太晚没人接而发愁不已;没人会因为自己生理期时羞于向体育老师告假而陪着自己一起休息,结果她自己生理期时只好硬撑着上体育课;没人会在偶尔晚放学的时候送自己回家,虽然她自己也是个女生……人生本来就是一趟孤独的旅程,陪伴着你的人不停地上车下站,没有一个能直到永远!人始终要靠自己勇敢而不懈地走下去,你的旅程才会圆满。 “哎,你看见前面那个女的没有?” “怎么了?”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呀,把我们学校校花的男朋友都给撬了。你知道是谁吗?林天翔耶!” “就是那个林天翔吗?” “当然,要不还有谁能叫林天翔。就是因为她,他们两个才分的手,到毕业都没有复合。” “哇,看不出长得挺纯的这么有心计啊……” 身后传来的说话声刺激了孟苡蝶全部神经,她们的声音很小,还是断断续续被她听了个究竟。孟苡蝶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上为什么永远延续着这个悲剧?林天翔已经毕业了不是吗?甚至人都出国了她怎么还要吃他的瓜落儿?她很想转回头质问那两个说话的人,可是怎么说呢?问她们你们在说谁呢?人家不承认说你怎么办?怯懦的女同学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低头走自己的路。 忽然,一道熟悉而响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前面那两位同学,请等一下。” 孟苡蝶惊喜地回头,是童谣!后者却没有向她走来,反而对着刚刚说话的那两个女生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们看着好眼熟啊,我们认识吧?” 两个女同学被她说得一愣,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认识的,都摇了摇头。 童谣伸着手朝其中一个一指,“你不是姓三吗?”接着指向另一个,“你不是姓八吗?” 两个女同学还没反应过来,童谣已是大声问道,“你们两个合起来难道不是姓三八吗?!” 两个人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叉着腰横眉怒目立在跟前的匪类,两个女同学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只好讪讪说道,“你说什么啊,神经病!”说着两个人越过孟苡蝶疾步走开了。 孟苡蝶瞧着童谣故意做出的那副丑陋嘴脸就笑了,说不出的开心和欣慰。她不禁想起自己刚刚才发出的感慨,谁说人总是孤独?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彼此分离,但是就算不在身边陪伴着,我们曾经共有的过去永远不会被抹去、你我曾经无比真挚的情谊也永远不会消失! 童谣一看那两个女孩子气鼓鼓地走去,立刻把脸上歹毒凶狠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嬉皮笑脸。跑着过来搭上了孟苡蝶的肩膀,“美人,我教你一招。” “嗯?”孟苡蝶洗耳恭听。 “跟人骂街吵架,可不是搞辩论;你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实在的理由、确凿的证据去打倒对方!你只要让对方难堪就行了,明白?”童谣就像幼儿园老师哄孩子一样,抬手轻轻拍着孟苡蝶的后脑勺。 孟苡蝶呆住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也听到了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谈话?而且,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正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反驳措辞而苦恼的?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的吧?”童谣故作神秘状,“告诉你个秘密,前几天有一个晚上我做梦,梦到了纸仙人,他教了我读心术。以后别人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穿!” 童谣优哉游哉地跺着四方步,连脸上的表情都神气了几分。 孟苡蝶不屑地瞧着她翻了个白眼,拜托,她只是EQ低一点好不好?她的IQ可是一点也不低,这种话拿来骗白痴还差不多。 童谣不管那么多,依旧自说自话,“而且,我还知道,今天有人会送你回家!” 孟苡蝶哭笑不得,“就是你吧?” “NoNo,”童谣摇头晃脑道说,“是个霹雳无敌宇宙超级大帅哥!”说着,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孟苡蝶满心疑惑地顺着她的指示望了过去,校门口街道的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骄车,车身上斜斜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看到童谣和孟苡蝶两个人,他把手上的烟头一丢,朝她们走了过来。这个人——竟然是林天翔! 他瞬间走近,朝着孟苡蝶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家。”孟苡蝶这时真的呆了,怔怔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童谣却哈哈着叫了一声“林学长,我闪啦……”说着悠荡着自己的书包,快步朝前走去。边走边兴奋地把自己的书包抛到了天上,“哇哈哈,我真是太神了!一位大神就这样诞生啦!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校园。 害得林天翔也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疑惑问道,“你同桌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孟苡蝶干笑了两声,“没有,她一直就这样!” 蓦地回过神,孟苡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晚上的公园。懊恼了许久的孩子不由得再次把脸涨得通红。这个人,根本不可信;他的话永远随性所至而且毫不负责任。而且,哪怕跟他扯上一点关系,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好日子过。有了这个认知,孟苡蝶断然下了决心,“我自己回家,不用你送。” 林天翔斜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那我在后面跟着你;这样大家都能看见咱们……” 孟苡蝶委屈地瞧着他一脸坏坏的笑,真想大骂一声你无赖啊!可是转念一想,他早就是无赖了,这个称谓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打击力度。 直到被拐上车,孟苡蝶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林……学长” 话未说完就被林天翔打断,“别这么叫我。叫我名字,或者直接叫翔也可以。”他说得轻松,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孟苡蝶刚刚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又被他弄得飞红,双手无措地扭着自己的书包带,微嗔道,“你说什么啊!你……无不无聊!” 林天翔脸上笑意更甚,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孩,趁着换档的工夫不小心把手搭在了她正在扭着书包带的手上。害得孟苡蝶一惊,可是马上他又收了回去,她刚想出口的责备也无从说起了。 “你……”让她叫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想都发麻,“你不是出国了吗?” “谁告诉你的?”林天翔挑了挑眉,面有得色。 这个问题把孟苡蝶问住了,是没人告诉她,可是大家一直都在这么说!林天翔作为圣腾全校的公众人物,他的毕业去向早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这还用谁告诉么? “上一次……”孟苡蝶说了一半的话又被卡住了,她要说什么?上一次你不是自己说要走了吗?可是上一次……啊!孟苡蝶心里哀嚎一声,紧紧地咬住嘴唇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天翔却是多机灵的一个人,再小的机会他又哪里肯放过!他一个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噙着笑侧身俯了过来,两只手臂把正在向后闪躲的人圈了个严密,他的眼里星光灿烂,整个人说不出的明亮耀眼。 “上一次是哪一次?”他故意问道,近乎邪魅的语气,他的脸一点点由远及近,慢慢来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悄悄私语,“你是说……那个晚上……我抱着你……恩?”说着,他转过脸来对着她的侧面,孟苡蝶身后是坐椅靠背根本再也没有闪躲的空间,只能感觉着他的嘴唇都快要贴到自己的脸颊上面,轻轻吐着气,“那晚……你还记得吗?”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孟苡蝶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吐血死掉算了;哪有像自己这么蠢的人,被他一威胁就乖乖上了他的车。这个流氓的车根本就不能上来,如果是在路上走的话,起码他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直到回家后躺在床上,孟苡蝶还是懊悔不已。她怎么就这样笨?回想起刚刚与他谈判的对话,孟苡蝶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本想开门见山地表明立场,果断而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作你女朋友,我要学习,没时间也没打算要在高中阶段谈恋爱。” “我有说要你作我女朋友吗?” 孟苡蝶被噎了个底朝天。“那你以后别找我了行吗?” “我只是顺路经过圣腾,好心载你一程。” 孟苡蝶悲哀了,“谢谢你。以后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回家。” “不麻烦,顺路而已。” 孟苡蝶急了,“顺什么路啊?你不是出国读书了吗?” “我跟你说没有这回事,我现在在Q大读书。偶尔来这边办点事,你不会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 “要限制也可以,只不过有个条件。” “……” “我们三天见一次面,我保证平时不在圣腾出现。” 三天?这还不够平时吗?“不可能。” “你不愿意限制我,那我只好经常出现。反正大学的课少,我有多是时间。” “不行!你……能不能久一点?” “我很久,真的够久……保证你满意……” “……”孟苡蝶抚额长叹,他究竟在说什么啊。 那个单纯得近乎于无知的女孩根本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林天翔不禁含着笑摇了摇头,“那一个星期,好不好?够久了吧?我不耽误你上课学习,只是见一面我就走。” “不行啊!一个星期也太快了。”孟苡蝶抗议。 “你总是嫌我快,我告诉你我真的够久,以后你就知道了。”林天翔一边说一边笑,暧昧而阴险。 “你威胁我也没用”孟苡蝶竟然把这句话当成了他对她的威胁。 “这是承诺,不是威胁!” “……”跟他简直不是一个语系的,根本说不通。 “那你说,多久才算久?我尽量配合你。你想要多久我就给你多久,一定忍住先让你满意。”林天翔不依不饶,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不大笑出声。 “你……最多一个月才来一次吧。”孟苡蝶想了想,说了一个很长的期限,恍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他绕进了圈套。 翻滚在床上的笨蛋不停埋怨自己,你怎么这样笨!笨得离谱了!谁规定说一定要跟他见面的?干嘛要说一个月?你可以坚持说就是不要见他,就是不想跟他说话的!你完全可以一直坚持这个观点的啊!!!秉性忠厚善良的女孩子就是到了此刻也还是没想到,补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她耍赖不守信用,那个厚颜无耻的人也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她,偏偏想不出这种奇门之道,白白急死床下一窝蚂蚁。 几天过来,孟苡蝶都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觉得愧对身边每一个人。尤其她背着琵琶步出音乐教室,看到爸妈两个人都坐在车里等着她,她的头压得更低了。已经过了晚间十点,街道上已是行人寥寥,父母两个却这么晚还要不辞辛劳地来接她下课。她们乐器班大部分同学其实都是自己搭车回家的,可是爸爸硬是不放心她自己走夜路。 孟苡蝶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的父母、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的未来铺路;他们付出一切,只为了让她优优秀秀的进入社会、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父母而言,所谓对孩子的殷切希望归根到底其实是对孩子未来的祝福;祝福她在离开父母的羽翼后还能够自由自在的飞翔。而她,就在几天前,竟然答应了一个品行不良的男孩子每月见面一次的约定!这太荒谬了,且不说那个人品行如何,单单这个承诺本身就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孟苡蝶从小到大甚至都可以用光明磊落来形容,可是独独这件事,她根本不敢拿出来说。她想像不到自己对父母说“我以后每个月会跟一个男孩子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除非她是疯了! 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孟苡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扭头朝向车窗外,脑海里却只是在想着那个让人后悔不迭的约定。蓦然间,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在**K天堂的门口,林天翔拥着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他带些宠溺地轻抚着那个女孩的长发;女孩子长得高挑,虽然入了秋却还是穿着短裙,她双手攀住林天翔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林天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林天翔笑了,轻拍着她的后背叹了口气。 孟苡蝶忙地收回视线,把头转回车内,似乎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心里竟然对于窥探到别人的**而产生了小小的罪恶感。她甚至担心林天翔会看到坐在车里的自己,即使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可她还是害怕,不由得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矮了矮身形。 尽管单纯而软弱的女孩子不愿承认,其实她的心里还有一道声音在说话,有一道极卑微极弱小的声音在质问她,“他,不是在追求你的吗?”孟苡蝶狠狠把这道声音打压下去,“根本没有,他已经说了并没有要我作他女朋友。”那道声音又冒出头,“可是你们才刚约定了一个月见一面不是吗?那样的话,为什么要约来见面?”孟苡蝶有些不确定,不过还是假装冷静,“见面也许只是认识吧。”那道声音不依不饶,“他,不是抱过你吗?还说他不是喜欢你?”孟苡蝶灰心了,“那个拥抱……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拥抱,只是个错误,只是我自己犯的一个最愚蠢的错误罢了。而他喜欢的……他喜欢的人可以很多很多,但却绝不会有我,也不能有我。” 孟苡蝶在这一瞬间忽然就觉得自己清醒了、解脱了,不管从前、不管以后,这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该认识的人!那一次错误的拥抱,不如当作对他搭救自己的报答;而她,此刻完全轻松了,她没有再欠他;也不需要为那沉重的每月之约烦恼了! 正文 第三十章 微凉的晚风吹过来,江莲芷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头更晕了。忽得胸口又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她急忙蹲在路边哇哇哇地又吐了一阵。好一会才慢慢起身靠在林天翔肩上,借着三分酒力撒娇,“林天翔,你真的很坏你知道吗?我不会原谅你的。” 林天翔轻轻拍着她后背,帮她顺着酒气,“你不原谅我也不用自己玩命喝酒啊。你喝成这样,你爸爸不拍死我才怪呢,你这不害我么。” “那你说说看,”娇嫩的女孩子红了眼圈,满心委屈,“你本来都说好了毕了业就出国的,怎么临时又变卦了?害我一个人孤零零等在美国。” “江大小姐,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是你自己要去美国留学的,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你还敢说”江莲芷朝着林天翔的肩膀就捶了下去,“如果不是你说要出国,我跑那么远干嘛呀!我疯了么?!” “江莲芷,”林天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从你五岁打碎了台灯也要我背黑锅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你还是什么事都算在我头上。你说你有劲吗?” “谁让你说过长大后要娶我的?你自己说的。”江莲芷脸上微微一红,这句话她已经暗暗记在心底多少年了,如果不是今天喝了酒,她可能真的没有胆量说出口。 林天翔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才三岁,三岁小孩说的话谁会当真啊?你白痴啊!” “你知道你爸爸跟我说这件事时,有多生气吗?美国的学校都联系好了,你临了两个月时间偏说要考Q大,”江莲芷微蹙了眉,有些心疼又带着怨气说道,“你爸爸发狠说他不管你了,让你有本事就自己考,结果你真就下了两个月功夫自己考上了,你说你有阳关道不走,偏要过那个独木桥干嘛?我今天去你家里,张嫂还跟我说,那两个月你根本就是没睡过什么觉,你屋子里的灯每天都亮到半夜三四点,你自己才是白痴吧?!” 林天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眼中蓦地亮起来,噙着笑意低声道,“我确实是白痴了。” 江莲芷看着他眼底的柔情,心中更加委屈起来,“真的是为了那个叫孟苡蝶的吗?” 林天翔带些尴尬地瞅了瞅她,收回了眼底的笑意,“你听大宝胡扯,他说的话有边吗?” “我不管,你明天把她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你别胡闹了,”林天翔正色说道,闻言江莲芷心下一突,冷意骤现,仗着酒劲大胆说道,“怎么了?你哪个女朋友没让我们瞧过?她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林天翔脸上冷意顿现,再也耐不下心思哄她,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自己的车边,“你喝多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说。”说着把江莲芷塞进了车里。对着司机小李说了地址,转身离去。 江莲芷望着他的背影走得干脆,心中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手指紧紧扯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中钝钝的痛,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涌而出。他,难道只能这样吗?他能看得到任何人,却独独看不到自己。真的,只能这样吗? 女人,永远因为了解而陷得更深;男人,却永远因为熟稔而失去激情。 如果,与他相识在成年后的某一天,而不是彼此都戴尿布的那个时间,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她了解他的一切,他喜欢顺滑乌黑的长发、他喜欢高挑纤瘦的身形、他喜欢能给他足够自由的爱人、他喜欢女人穿着冷色调的短款小礼服、他喜欢……他喜欢的一切,都是她拥有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横任性的小公主,她完全按照他的标准打造自己,她的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他曾经说过喜欢的式样!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他却一直看不到?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看到我?要知道,默默的等待,我也会觉得辛苦;没有回应的爱,也会让我觉得疲惫;请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林天翔最近只觉得时间难熬地厉害,日子一天天数着过,总是盼不到月尾。没办法,他只好同宋少峰和姚家宝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一年多来G.K.联盟电玩广场的营业收入拿来进行再投资,另外从银行贷了一笔款,在G.K.的楼上三层开了一间娱乐影城。因为三个人都已经过了十八岁,这个实体直接使用他们自己的名义进行登记注册,他们从此拥有了真正意义上自己的产业。 影城的负责人自然是林天翔无疑,一来他的股份比例大,二来基本上什么事也都是他敲板才能定;可当讨论到影城名称的时候,却有了不同意见。姚家宝提出叫“廊桥魅影”,宋少峰反驳说我还午夜凶铃呢,又不是恐怖片,一听这名字胆小的MM都不敢来看电影!宋少峰想了一个名字叫做“动感地带”,姚家宝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你是M-ZONE人吗?电信的广告词你都好意思拿来用?两个人扯着脖领子兀自争吵不休,个个觉得自己起的名有情调、够气派;谁都不肯服谁。没办法,林天翔只好再一次敲板定论,“就叫作蝶舞飞扬吧”!宋姚二人一听这名字,就愣住了;二人默契地凝视住林天翔足足有两分钟之久说不出话来,紧跟着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我擦,翔子,你忒么真给憋坏了吧?竟然意/淫到这种程度!” 林天翔第一次把脸青了白、白了又青,要搁原来他早揪着两个人的脖子发威了,可是现在却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过了,再彪悍的个性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脸上又挂不住火,“滚你的,爱用不用。”拎起大衣,火速逃离现场。 几个月后,蝶舞飞场影城在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开业了;就如同G.K.联盟一样,林天翔做任何事总是大手笔,用姚家宝的话说那就是烧钱;可是不管怎样,事实证明在他这一放大性投资的理念支持下,影城巨额的投入、奢华的环境、各项优良配备、以及至尊的服务理念很快将这间影城推到了本市休闲娱乐市场的顶端行列。学习计算机专业的宋少峰虽然学科技术尚未精通,但是在整个信息及管理的理念上占了优势,为影城引进了全数字化放映,全网络化管理的先进理念,影城首先在实体内容上取得了领先。平时不务正业的姚家宝这回也找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由于他的家庭背景还有他本人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使得影城得以与高端娱乐行业紧密接轨,不时承接各种类型、影片的首映式、观众见面会……从而扩展了广阔的市场思路。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年轻人思想观念更新快、渴望接受新事物,这些都在影城的发展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三楼影城的成功大大出乎了几个年轻人的预料,他们又将目光投向了四楼。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生意上的得意并不能掩盖情场上的失意。林天翔现在每天盼的不再是月尾的到来,而是孟苡蝶高考结束。因为那个死心眼的女同学坚持说高中阶段不谈恋爱,从而拒绝跟他进行任何程度的沟通,林天翔不得不天天捱着就等她的中学生涯早日结束。其实作为这个从六岁起就有人追、十三岁就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的人来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追一个女人竟然能追成这样。他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可是自从那个夏天在公园的傍晚那次顺利达成目标之外,之后每一次出招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面。对,就是这种感觉,他最怕她的就是这个!不管你是什么套路,她就是不接招,而你又真舍不得用强。林天翔看了看腕表,三点十分,这已经是今下午第十二次看表了。虽然距离她下课还有两个小时,他还是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孟苡蝶等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背着书包慢吞吞从学校里出来,脚步像是有千斤重。她低着头走得艰难,不停祈祷在抬头的时候不要看到学校门口停着那辆奔驰车。因为他的关系,她现在对奔驰车特别敏感,走在路上就怕有这个牌子的车接近。可她的希望第八次落空了,她以为不作回应他的热情就能慢慢退了,却料不到那个人即使你再冷冰冰地待他,还是打不退他每个月出现在这里的步伐。林天翔仍旧是斜斜靠在他的车上,瞧着她一步步走近,孟苡蝶长长叹了口气。 “今天我们开车回去,好不好?”林天翔试着用最大的温柔跟她商量。 孟苡蝶无声地摇了摇头。 “下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孟苡蝶无声地点了点头。 “下学期高三了,你不用上音乐课练琴了吧?” 孟苡蝶再次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们最近开始上晚自习了吗?” 孟苡蝶点头。 “下课你家人来不来接你?” 孟苡蝶点头。 “你最近身体好不好?” 点头。 “有没有按时吃饭?” 点头。 “你家人都还好吗?” 点头。 “去公园好吗?” 点头……孟苡蝶一下子反应过来,待到再想摇头却被林天翔把她的脸抚住了。 坏笑着得逞了的一张俊脸立即凑了过来,“你说的,去公园坐一下,不能反悔!”林天翔闪动着睫毛眨了眨眼,慢慢收起了脸上得意的笑颜,放慢了语速深情说道,“我真的想你,今天陪我多待一会成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孟苡蝶忽然就觉得不忍心了。她不带一丝重量地望着眼前精致而执着的脸,想不出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如此迷人,能让他这样的人坚持了八个月之久。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可以慢慢收回身在自己身上的兴致,可每一次见面他越来越热切的眼神宣告她作出的冷漠姿态根本收不到成效。 孟苡蝶咬了咬嘴唇,犹豫良久,艰难地说道,“林天翔,我……真的不想交男朋友。” “我知道,”林天翔丝毫不以为忤,“我等你。” “不是,你别等,”孟苡蝶有些焦急,“我是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交男朋友。” “我知道,考上大学以后你家人也会同意你谈恋爱的。”林天翔趁着孟苡蝶冥思苦想拒绝理由的空当,悄悄拉起她的手,两个人朝前走着。 “不是,”孟苡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每次她拒绝他,他总能想出一百条匪夷所思的理由来反驳,“我是说,就算以后我要交男朋友,也不一定是你。”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神,这样的话很伤人,她怕伤了他的心,所以她说“不一定是你”;如果她再诚实一点其实自己想说的是“一定不会是你”。 你虽有万般好,可是我真的没有那样强大的心脏来接受你的一切。从樊于佳到赵彤彤,从崔可欣再到**K门前的长发女孩,你的心里面究竟住了多少人,而她们每一个又能够住多久;你是春日里的风,携着浓浓的温暖却来去无影、捉摸不定;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么我宁愿从未拥有! “那我们到时候看一下是不是我。”林天翔正独自沉浸在手中柔嫩的感觉上面,脸上虽漠然无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坦。 孟苡蝶真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想在今天把话跟他说明白,她虽不能接受他,却更不想误导他,“我是在说,我……”顿了一顿,还是狠了狠心说了出来,“我不喜欢你。” 意外的是林天翔并没有做出任何难过的反应,这个人自从意识到自己为了她竟然能够产生一种不计后果、不顾一切的可怕想法之后,已经练就了坚实的抗击打能力,而且她的这个结论一点也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林天翔风轻云淡说了句,“我了解;那是因为你还没发育好嘛。”说罢嘴角已是勾起一道曲线,漆黑如桃花潭水的眼睛闪动着摄人的光芒。 孟苡蝶惊讶地张大了嘴,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飞快把两只手臂交叉抱在了胸前;接着又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如此荒唐,不由得有些埋怨地嘟起嘴,眼神哀怨地瞪着林天翔。林天翔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来到面前那张飞红着的小脸,压低了声音挑着眉亲昵说道,“我等你长大。” 沟通彻底失败,孟苡蝶悲摧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她都用尽了,可感觉也就像是对着空气挥拳一样,丝毫不见效果。眼看即将进入高三,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要毕业了;此时这个无奈的女孩子只好默默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不管怎样,她理想的大学在另外一个城市,她一定要考上,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了。 所以,当高考前的某一次见面林天翔问到孟苡蝶“考Q大好不好?”时,这个固执得近乎残忍的女孩子还是耍了花招,她低着头并没有当场否定。在孟苡蝶拿到B大英语系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这是自己一直梦想的学校,十余年来所有的艰辛努力都没有白费;可是天知道他那个性子,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到时又会怎么样呢? 在这个最轻松的暑假里,得偿夙愿的孟苡蝶却在家里龟缩了大半个假期。 “小蝶,你们同学聚会怎么又不去呢?”宁雅蓓看着接过电话还迟迟坐在电视机前不肯起身的女儿,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个孩子自从高考之后就没出过门了,她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就像要补足高中三年不看电视带来的损失一样。同学们的聚会她也不参加,人家已经组织过五六次活动了,每次来电话她总是推托,而且童谣还亲自来家里找过,这个孩子就是不出门。原本洋溢着喜庆气氛的家庭现在已经完全陷入对这个举止反常的孩子的担心中。宁雅蓓想起前一个晚上老公跟她讨论过的话题,他担心这个对自己要求太过严格的女孩子会因为突然间失去负重和压力而导致心理失衡。 年愈四十却仍旧风姿绰约的母亲轻轻坐到女儿身边,执起她的手温柔地握着,“小蝶,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跟妈妈说说好吗?” 无辜的孩子抬起了头,望着母亲那对烟雨迷蒙的眼睛就犯了难,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却满是无限的柔情;动人而明媚的眼角,看得人心都能拧出水来。只是孟苡蝶自己不知道,酷似这双眼睛的她自己的眼睛,也曾经无数次给林天翔出过这样的难题。 孟苡蝶无奈地扁着脸,就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这个自己根本不忍心欺骗的人。可她总不能说“我不敢出门啊,我怕遇见一个人啊!”这个理由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如果她父母知道有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存在,相信一定会马上报警的。 “好,”无奈的女同学终于屈服了,“我换了衣服就去。” 孟苡蝶下了电梯走到楼厅门口,站在门边鬼鬼祟祟地向外张望了一圈。小区的环境依然安静而优美,花园里两个年轻的妈妈怀换着婴儿凑在一处聊天,滑梯上还有小朋友在嘻笑闹,道路上三五个人走过,甚至路边停的车她都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尾号的奔驰车。孟苡蝶这才放心走了出来。 她今天特意带了一顶超大款的太阳帽,为了配合这顶夸张的帽子,她不得不穿上一件红艳艳的无肩大摆连衣裙。对于这件妈妈去香港出差时带回的裙子,孟苡蝶实在没什么好评价——肩太露、腰身太细、裙摆太夸张、而且最重要的,颜色太扎眼了!可宁女士硬是坚持说这是送给她成年的礼物,逼着她穿上后抚摸着她的头泪眼婆娑地说了一句,“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孟苡蝶想想宁女士那自恋而肉麻的表情就不禁打哆嗦。自从她第一次穿上这条裙子逛街,周边群众个个投来瞧外星人的眼神之后,她就发誓说一定不再穿它。可是今天当她不得不戴上一顶掩护自己的帽子时,宁雅蓓女士捧着这条裙子就冲了出来,“小蝶,穿这件好不好?” “妈,不要,这裙子太夸张了,我穿着不好看。” “乖女儿,它刚好配这顶遮阳帽,我跟你保证你穿它漂亮极了!” “妈……” “你瞧,最后一次同学聚会,我们打扮漂漂亮亮的去好吗?”宁女士边说,手下不停帮女儿换了上去。“让你们同学认识一个全新的孟苡蝶!” 孟苡蝶对着镜子,左左右右看了半晌镜中娇艳如花的女孩,又把头发散了下来,压上了那顶宽大的遮阳帽,转念想了想,“全新的孟苡蝶”,好吧,大家都认不出我来才好! 一路飞扬着思绪的女孩子还没走到小区门口,路边一辆银色雷克萨斯车门突然打开了,林天翔从车里站了出来,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憔悴,深如碧潭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两个人隔了五米左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近郊的海边,虽是盛夏的高温却还是透着丝丝凉爽的惬意。林天翔萧瑟地站在洁白的海滩上,任凭海水一遍遍冲刷到自己的脚下,他的心就如这潮起潮落。他知道她不会考Q大,也知道她还没想接受他,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厌恶他到这种地步,宁可不出门也不要见到他!她终于可以飞走了,迫不及待地要摆脱自己,原来自己的执着、为了她放弃的一切自尊,在她那里都是负担!都是急切着要甩开的负担而已!他不知道在发谁的脾气,尤其当她打扮得如此光鲜夺目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林天翔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为她疯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孟苡蝶坐在车里心下忽地涌起丝丝不舍,那个隽逸挺拔的身影站在蔚蓝而广阔的大海前,竟透出无以言状的悲伤和寂寥。他憔悴了原本意气风发的一张俊脸等在她家楼下,不由分说地整整开了两个小时车来到这里,却没有对自己发过一句脾气。而自己呢?孟苡蝶叹着气摇了摇头,你骗了他,因为你没有对他说实话,所以你才会一直不敢见他;孟苡蝶,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你都没有忍心伤害过谁,为什么你偏偏对他这样残忍? “林天翔,”穿着红裙子的女孩悄悄来到他的身后,面向大海的身形似乎动了一动,却始终没有回转过来。他两只手别在裤兜里站得笔直,迎着海风眺望着海与天的深蓝交界,身上的T恤却被风吹得起起伏伏。孟苡蝶看着他被风吹得气鼓鼓的衣服,就忍不住笑了,却不知是他本人气得鼓些还是这身上的衣衫更鼓一些?想到这里,孟苡蝶轻轻走了上去,扯了一扯他鼓动的后襟,柔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乍听得她这盈盈一声,林天翔一下子破了功,他挣扎了这么久,却抵不过她一句话带来的悸动。巨大的痛苦充斥了内心,林天翔不知是在恨自己痴傻还是恨她的无情,他猛地回过身,紧紧握住孟苡蝶的肩膀,微红了一对眼睛,灼灼地盯着孟苡蝶,“你是没心的吗?你就真那么不待见我?我为了你,连自尊都不要了,一遍遍被你踩在脚下,一遍遍爬起来再给你踩;你稍微给我个好脸色,我就巴巴地放弃了出国,不惜跟家人翻脸也要留在你身边,你知道我高考前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吗?为了能考上Q大,我连话都不敢跟你说,看也不敢多看你一眼;为了不打扰你学习,我一个月才来找你一次,你知道我都是数秒过日子的吗?我就这么惹你的烦碍你的眼?孟苡蝶,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我究竟要怎么样?你说啊!” 始料未及的女孩子望着眼前激动而痛苦的一张脸,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刚刚才想着要跟他好好道歉,他却话也不让人说一句就这样凶她,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女孩脆弱的神经,泪水一串串滚落,“你干嘛这么大声?” 林天翔愣了,他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编纂的这一篇自认为感人肺腑的告白竟然换来她对自己声量的质问,看着她略带恐惧而惊颤着的双眸,林天翔忽然觉得自己演得是有点过了,这个女孩子胆子小,真不该这么吓她。 满心后悔的男人局促地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回来收场,不料孟苡蝶擦了一下眼泪,泪眼婆娑地瞧着他接着说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我根本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要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硬挤进人家的生活?你说你辛苦,那我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我从初中就一直梦想着进B大,为了能考上所以根本不能放松一点;每次你来找我,我都要花多长时间、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专心地回到学习上面?每次想你十分钟,我就要求自己比平时晚睡十分钟来看书;每次想你一个小时,我就要比平时晚睡一小时来看书,我不能因为想你的事情占用了学习的时间,你知道这对我是多大的压力吗?一整个假期我都在看电视,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是分不清楚哪部是台湾剧哪部是韩国剧,我总是在想你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我没办法不想……你干嘛这么凶?你凭什么对我大声?我本来就不想喜欢你,我……” 话音未落,孟苡蝶已是被林天翔紧紧地拥向了怀里。他用着平生最大的激情和温柔把她紧紧地埋进自己怀里,一点不敢松懈,只怕这是个随时会醒的梦;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她一次说这么多,他真的承受不了;刚刚硬憋出来的红眼圈现在已是不受控制地自然湿润着,林天翔缓缓闭上眼,浓浓的睫毛覆盖了淌出的脆弱,俯下脸贴在她柔顺的黑发上摩挲着,口中喃喃轻语,对着僵在怀里的女孩温柔说道,“别停,再说一遍,我真爱听……” 孟苡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再一次扯回了现实里,她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啊?不由得把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暗骂自己笨蛋,推开身前的人,嘟着嘴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林天翔瞧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娇靥容颜心都醉了,就像是常年累月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终于望见一汪碧泉,瞬间迸发出突破极限的渴望。他现在只是这样瞧着她,看她微嗔而娇羞的模样,心里的甜蜜竟是无以言表,涌出的激流溢满全身各个角落。他轻轻抚上她的长发,为她把风吹过的发丝别回耳后,无限柔情地望着她的眼睛,瞧着她心虚似地抖动着扇子一般的睫毛,“再说一遍给我听,就是叫我为你死了我都愿意。” “神经病”孟苡蝶尴尬地头都抬不起来,一用力挣开了他的抚触,准备发挥她一贯不知所措时就逃跑的作风,却被林天翔眼明手快地擒住了胳膊。 “以后不要躲我了好不好?留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他灿如星辰般的双眸怔怔望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谁要和你在一起?”孟苡蝶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这个腼腆的女孩直到此时将一直憋闷在心里的话无意中倾吐了出来,将她自己也许还未肯正视的感受宣泄了出来,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算得到真正的放松;本应在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一刻就该欢欣雀跃的心情,也直到此时才真正享受起的金榜提名的得意。孟苡蝶大摇大摆朝前走了几步,蓬勃而充满活力的海潮一次次从大海深处冲向岸边洗刷着洁白的沙滩,似乎也冲刷着她患得患失的一颗心;在这潮湿温暖的海风里、宁静宽广的沙滩上,这个犹豫着、悲观着的女孩子第一次忘记了他身边来来往往的女朋友、第一次对周围的一切纷扰浑然不觉,骤然放下心中的沉重负荷,心情不由得大好,她转过身向着林天翔扬头大声说道,“我妈前天还跟我说,让我进了大学找一个英俊帅气的男朋友呢。”说罢,鼓起嘴巴扬着眉又回转过去继续朝前走。 林天翔咬牙笑了笑,追了上来,“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今天就跟你家人说最帅的男人就在这里,狂追他们女儿三年了!” “你敢!”孟苡蝶吓得一惊,回过头恐吓,“我就说我不认识你,让我爸爸报警把你逮捕起来!”说完,提着裙子就转身跑掉。“把你逮捕起来,省得你总来烦我!” “好,”林天翔恨恨道,“看是我先逮住你还是警察先逮到我!”说着,整个人飞一般向孟苡蝶追去。 两个欢快而充满活力的身形在海滩上一前一后奔跑着,林天翔一下下捧了海水泼向林苡蝶的裙子,害得这个运动神经本不发达跑也跑不快的女生不禁大叫着拼命闪躲,体质欠佳的女同学很快被累得气喘吁吁,弯着腰朝林天翔摆手,上气不接下气恳求道,“我投降了,裙子都湿了,别追了。” “追上就不追了”,说着林天翔趁着孟苡蝶低头弄裙子的工夫疾步走近,一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猛然间感觉天地倒转的孟苡蝶不由得惊呼出声,林天翔却不依不饶,抱着孟苡蝶就朝大海走去,咬牙切齿道“还说不让我烦你,看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他的双手虽环在她身上,却坏着心思故意一下下假意松开,摇晃着做出抱不住的模样,孟苡蝶紧张地心砰砰跳,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林天翔的脖子,搂得死死的生怕掉下来。“不要,放我下来啊……” 林天翔眨着两眼笑意,脚步停在海岸线上,低头凑近她的面前,低柔了声音,“说你喜欢我,我就放你下来。” 孟苡蝶腾地一下红了脸,嚅嚅地开不了口。桃花潭水般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中笑意更甚,他更靠近她的脸,在她耳边重复说道,“宝贝……说你喜欢我……” 孟苡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器官不是突突跳个不停,涨红了脸闭着眼拼命摇头,“不要,不要,放我下来……” “那我真把你扔海里了?真扔了?” 闭着眼睛的女孩无动于衷,只是用力摇着头。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起来,惊惧地睁开眼看到周围景物飞速旋转着,孟苡蝶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禁不住再一次惊叫出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紧张地又把眼睛死死闭了起来。林天翔却在即将靠近地面的时候收住了落势,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了孟苡蝶身下。想像中的痛疼并没有到来,孟苡蝶兀自睁开了眼,却看到面前一张俊美而张扬的精致面庞,还是漫不经心而充满盅惑地对着她,而她正压在他身上。 察觉到两人姿势的尴尬,孟苡蝶慌不择路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林天翔却猛地一个翻身,又轻轻把孟苡蝶放在了沙滩上,自己覆了上去。他支着身体,看着身下三分惊恐七分娇羞的她,心中的激情再也无法压抑。他抵住她推向自己的双手,俯下头来到她的唇边;她的唇,还是淡淡的粉色,圆润而小巧;那里吐出的话语,也曾经让他悲愤痛苦,也曾经让他欣喜若狂;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念它、不去渴望它。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他的嘴唇带着滚滚热意贴上那一抹清凉,两个人都在颤抖,轻柔的摩擦,一下一下。“我……真的……太喜欢你……”他在她的唇上轻喃,贪恋着那两片圆润的柔软舍不得半秒钟离开。孟苡蝶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只觉得自己被烫得厉害,心脏跳动似乎超出了胸腔的范围。 “宝贝儿……你真美……”他轻啄着,紧绷着嘴唇吸裹着她的唇瓣,一下下松开又含紧,满是眷恋与怜惜,“今天……一看见你……我就……特别想……”林天翔起伏着胸膛,说出的话语已是情难自禁地微微低颤。 “管不住……我自己,”他温柔的试探,一点一点攻城掠池。忽然,林天翔抬起了脸,深邃迷离的目光锁住了眼前羞怯娇嫩的人儿;忽地一顿,孟苡蝶感到唇上压力骤失,羞怯的女孩却不敢睁开眼,依旧闭得严实,耳边俱是林天翔愈发粗重动情的呼吸,孟苡蝶心如鹿跳。林天翔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脑后,深情如碧潭般的眸子痴痴望着她,穷尽一生的浓情低喃道,“我……爱你……”声音再一次消失在她的唇上。 充满盅惑的声音蓦地消失在他霸道而强势的侵入里,当他的舌带着执念占据了她的私己,就像电流瞬间击遍全身,酥麻中再找不出其它感观知觉;孟苡蝶没料到他竟如此迅猛激烈,刚刚还在细语缠绵的轻吻瞬间就变成了狂浪涛天,巨大的冲击力自内而外叫嚣着刺激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恍然中,孟苡蝶顿觉被他的强势与猛烈吸却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飞红了双颊不自觉得嘤咛一声,道不尽的娇羞与缠绵。林天翔此时再也没办法压抑身体里澎湃的热流,恣意地折磨着她口中的唇舌,不停纠缠与吸取。 他的吻似暴风又似骤雨,却夹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抽走了她身体里的的全部氧气,浑然忘却今昔何昔。当林天翔惊觉到孟苡蝶身上的异样时,那个被摄去了心神的女孩子已经因为羞涩和忘情而被憋得脸色煞白;林天翔抬起头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你怎么了?睁开眼,呼吸……” 终于从致命而又窒息般的吸取中拾回神智的女孩子蓦地睁开眼,唇齿间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孟苡蝶慌忙把嘴巴闭得死死的,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她闪躲着眼神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瞧向他。林天翔的心花怒放了,一朵一朵开得绚烂而美丽。他向旁边一翻身,斜支了一条手臂卧在她身畔,另一只手把她的脸轻轻抚过朝向自己,“看着我……” 柔顺地低垂着眼帘的女孩子摇了摇头,“不要!” “那……”林天翔眯起眼睛向前探了探身子,“我们再吻一次好不好?”他带着狡黠的笑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不要”孟苡蝶再一次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唇,楚楚可怜地望向他,眼睛转了半晌想出一条理由:“地上都是沙,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雄浑如蓝宝石般的大海,奔腾着滚滚的浪花一遍遍冲刷向漫长的海岸线,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雄壮之美。而顽皮浩荡的波浪似是故意要掩盖岸上一对碧人的踌躇满志与欢欣激荡,不停奏响着轰隆而响亮的乐章。海天交界处晕红了脸的夕阳似都因这一刻的温情而醉了,轻柔的风也诉说着浓浓的爱恋;纷扰的世界之外,专注的思念之间,仿佛一切都因这一刻的绝美而得到圆满,唯恨没有休止的按键能让这时间的洪流恰在此时堪堪停留;唯恨没有神奇的画笔能将这温情的画面永远镌刻…… 行驶在回程的路上,昏昏沉沉的孟苡蝶才像是忽地从旖旎的幻境中惊醒,猛然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惨了,本来今天出来是有事情要做的。” 林天翔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表情,“不就同学聚会么,不去就算了吧。” 孟苡蝶直到此时才想到要对他潜伏在自家小区里的行为提出质疑,困惑地转头看了看他,心中不解,“你怎么知道我们班同学今天聚会?” 林天翔抿着嘴笑了一下,俊逸非凡的脸上闪过一丝掺杂着无奈的桀骜神情。他当然知道,他甚至还知道聚会的地点是裘翠楼、入席时间是五个小时前……因为这次聚会的酒席就是他定的;实际上他已经请她们班同学白吃了五次散伙饭了! 金秋送爽、桂蕊飘香,又是一年迎新时!B大宏伟的校门上赫然悬挂着鲜红醒目的欢迎条幅。正对大门的主干道路两侧,各个学院的迎新服务处那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冏,请自动忽略最后两句嗷)可是在其中一个党员服务桌后面不惹眼的角落里,却静静地坐着一个人,他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上的《诗经今注》,时而扬眉颔首;时而摇头叹息,仿佛对这周遭喧哗而鼎沸的场面一无所知。 “楚松年!”忽地一道尖锐而愤怒的女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位聚精会神的男同学,一张端正而奕奕有神的脸波澜不惊地抬了起来,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色白皙,头发理得整齐,带着江南特有的清逸气息,整个人透着浓郁的书卷气而显得说不出的文质彬彬儒雅超群。抬眼间气冲冲的一个女生已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你是不是哇?叫你来帮忙做服务咨询,你竟然在这偷懒看书?前面都忙翻了,你看不到呀?” 被称为楚松年的男同学皱着眉朝向说话的女同学摇了摇头,慢悠悠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怎么能说看书是偷懒呢?现在我们虽然不提倡……” “停停!”女同学紧忙举起两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楚委员,咱们班就你们两个男生,要不是没办法我真不会叫你来帮忙。您就别说了,我错了行吗?快到前面帮把手吧!” 楚松年不慌不忙看了看桌子另一边热闹的人群,一排新生正在服务台前等待分发各院系简介及生活指南,几名二、三年级的志愿者早已被新同学包围着问东问西。在女同学殷切而期盼的眼神下,他缓缓站了起来,颇有些无奈地妥协说道,“爱之适足以害之!现在的大学生,自理能力这么差,拿着地图还要别人指路,不给他们机会磨练一下怎么行?你们把这些琐事件件安排得舒适,看似爱之实则害之啊!堪忧啊堪忧……” 话音未落,手里已被塞了一撂简介资料,“来人就发一份这个给他,谢谢!谢谢!”言罢,女同学做着揖转回头去继续解答新生的提问。 楚松年把手中的资料戳在桌面上齐了齐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刚想把资料页发给桌子前面站着的几个新生,眼光一瞥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淡白色的身影。她亭亭玉立般站在远处的空地上,只一眼,周遭的一切即在她的辉映下全部黯然失光;她就像是古代仕女画中飘出的仙子般人物,又如空谷中悄悄绽放的幽兰、还似清涟中暗自飘香的芳荷,不肖一个动作,只是那样恬静地伫立,却早已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她的身旁是一位容貌相似的中年美妇,两人的眼神却同时望向了正拖着旅行箱走近的一位气质卓然的中年男士。楚松年看得入了神,根本无视伸到自己面前索要简介的数只急切的手,匆匆从服务台后面走了出来。 “喂,楚松年,你要去哪?” “那边有同学需要帮忙!” “哎,等等,”说话的女同学急得直跺脚,“你给我回来,你去外语学院那边干什么啊!!!”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孟苡蝶迎来了考入同市Y大的童谣。这位聪明有余却勤奋不足的同桌虽然没有被第一志愿的J大录取,但终究如愿地进入了向往已久的计算机系。两个女孩子沿着学校的湖边散步,彼此交换着各自对大学生活的心得。虽然孟苡蝶原本就是平静的性子,表情也总是淡淡的,可是凭着三年的熟识程度,童谣还是一眼判断出这个女孩子有心事;一路走来,她故意说了好些有趣的事情,可她仍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得童谣暗暗心急。 “林天翔有来看过你吗?” 孟苡蝶显然对这忽然转换的话题感到有些吃惊,随即摇了摇头,“我跟他说要他先不要找我,我想给自己一点时间仔细考虑清楚一下。” “咻”童谣扁着嘴说道,“你有什么好考虑的啊?人家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喜欢不喜欢他竟然还要想这么久吗?” “不是的,”孟苡蝶把目光望向了远方,秋日里徐徐的微风拂过平静而清澈的湖面,湖水泛起一**涟漪,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你觉不觉得他就像风一样?” “像风?”童谣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恩,风,飘渺无踪、若微若强。当它要吹向你时,你根本躲不掉;也许它会给你带来凉爽惬意,也会让人心旷神怡,可风终究是捉摸不定的。我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好,可我却害怕他这样的好。越是美好,越怕变成回忆、怕在失去的时候变成无法忍受的痛苦。” “天哪,”童谣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痛心疾首状说道“孟苡蝶,我怎么从来没看出你竟然是个悲观主义者?没错,林天翔他是……那个……太受欢迎了点,从前的恋爱历史……这个……也是多了点,可是据我所知,他这两年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孟苡蝶此时心里无端端浮出一个场景,就在她第三次见到林天翔的那个酒吧门口,一个长发女孩正搭在他的肩膀上面,而他的手也在温柔地轻轻拍着她,他们两个人亲昵地待在一起!缺少勇气的女孩心底不禁微微发苦,那么这个女孩子又是谁呢?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她其实更了解自己,因为了解所以害怕。对于她来说,就连当面问一下被他拥在怀里的女孩究竟是谁,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办不到,连这样的勇气她都拿不出来。那么,她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捕捉得到如风般自由而桀骜的他呢? “如果按你的理论,大家都不用谈恋爱了,因为怕失恋嘛;饭也别吃了,总之是要穿肠而过的;人人都别活了,反正个个免不了最后一死的嘛。” 孟苡蝶被童谣噎得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怔怔地站在那里。听着这全新的论调,孟苡蝶感觉她完全没有在跟自己讨论一个话题,可是你还真挑不出哪里有毛病。 童谣长长出了一口气,拉起孟苡蝶的手,“我说,你就别这么为难自己了。事情其实很简单的,你喜欢他,而且他也真心喜欢你的话,考虑那么多干嘛呢?孟苡蝶,你的生命里只有一次十八岁,也只有一次初恋,现在本来就是给我们犯错误的年纪;不要让过多的担心和忧虑否定了你自己的心意,否则当你八十岁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在B大悠明湖的西南岸,一排婀娜多姿的柳树掩映着几条长凳,这里是孟苡蝶新近发现的好地方,景色怡人而且幽然宁静。她喜欢每天早上来这里听听VOA,下午下课之后、天黑情侣们约会之前再来这里听听音乐。 湖边低垂的柳条在风中舞动着,收音机中却传来了柔和清亮的女声: 别人的爱情故事缠缠绵绵,你我之间却隐隐约约 爱与不爱,失去了界线,有苦口难言 我们都害怕彼此可能改变,担心理想可能幻灭 所以都把期待放一边,不敢承诺明天 难道真的只能那么远?海誓和山盟其实是谎言 既然曾经相恋,何必管它是否改变 我愿爱你用我每一个今天,相信真心经得起考验 日日夜夜放纵眷恋、让美丽神话重现 我愿爱你用我每一个今天,不再按捺不管危险 我点起心中那片熊熊火焰,燃烧一瞬间 悠扬缠绵的音乐,伴随着字字扣人心弦的歌声,孟苡蝶不知道在这一刻,她原本犹豫的心竟然悄悄融化了。 思绪随着时日远飞至那一年最初的相识,他等在她回家的路上轻声说“我喜欢你”,她记得清楚,那样一个寒冷的冬季夜晚,他穿得要命的单薄却是说不出的张扬倜傥;在那个飘着雪花的傍晚,当她跌坐在楼前的阶梯上面,他颤着声音问她“你的脚怎么了?”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因为她正是因为余光扫到了他的身影才会心里发慌踩空了台阶;她想起他无赖似的扯着她的书包,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认命般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她想起他曾经无比失望地发狠说过“我再管你的事我就不姓林”,那一刻他眼神中透出的绝决就像根针悄悄地刺到了她的心里;然而还没过几天,他还是第一个冲进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包厢,当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他再一次坚定而顺从地对她说“我带你离开这里”,直到那一天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怀抱是这样热情和安全;那个悠长而怡人的夏季,街角幽静的公园里,他低哑着声音地在她的耳边轻喃“辛苦的是这两个月,太想你了”;洁白松软的沙滩上,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满怀柔情地说“你再重复一遍,我为你死了也愿意”……还有他隔着电话的声音,无奈而痛苦地央告,“别折磨我了好不好?让我来看看你。” 孟苡蝶从来没想过,原来对他的回忆竟然这样多、这样深;原来,他所做的一切竟然这样清晰,只是她不敢面对而已。也许童谣说得对,一个人只能过一次十八岁、只能经历一次初恋;明天,也许会心痛;最后,也许会一切随风,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等到白头时再哀叹自己的心意和峥峥青春。 孟苡蝶忽然回想起上高中的时候,童谣有一次无意中提到林天翔的生日正是十一国庆节当天,当初并没有刻意去听的一句话,孟苡蝶并不知道自己竟会记得这样清楚。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既然爱,好好爱!她终究逃不开他布下的网,也许在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便早已毫不讲理地驻进了她的心里,霸道而又宽容、悄悄地、无声又无息! 在国庆节的前一天,孟苡蝶独自登上了回家的航班。她把拎在手中的纸袋捏得紧紧的,开开合合折了又折,心中满是犹豫——他会喜欢吗?可是会不会真的不好看?会不会被他笑到??满怀雀跃要制造意外惊喜的女孩子一路欢欣着、忐忑着,于是直到下了飞机,女孩子才发现,她根本连林天翔现在会在哪里都不清楚。他的家、他的班级、他的宿舍、甚至是他的手机号码,这些全部是她从前刻意回避的信息,孟苡蝶不禁悄声责问自己,你对他是不是真的有些残忍? 孟苡蝶只好再一次向童谣求助;事实证明万能的童谣的确是无所不能的,半小时后,童谣回复说林天翔本人现在正在时代广场的UMa酒吧和朋友聚会。孟苡蝶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因为林天翔明天要去B大所在的S城追寻二人浪漫,宋少峰和姚家宝两个人不得不把为他庆祝生日的派对提前到了今天。UMa里面热闹非常,整间酒吧被包了下来,看样子请了不少人;只是清一色都是男的——既然主角今天都是形单影只,基本上没有人会那么不识相带个亮眼的异性来喧宾夺主?除了一个例外——江莲芷。因为她是江海龙的亲妹妹、林天翔的发小,而且本人又是爽朗开放的性情,所以在这一群人里混得极熟。作为今天唯一的一位女性嘉宾,江莲芷无疑倍受关照。应对这种场面是她的强项,这个由于家庭背景从小见惯大场面的女孩子处处八面逢源、进退有度,周旋于各式人等之间。没她在这,林天翔早趴下了。靠宋少峰和姚家宝?那是行不通的,这两个好事分子只会私下里盘算怎么才能让林天翔趴得更快…… “啊!”姚家宝两眼发光盯着桌面上滴溜溜停下来的骰子,哀嚎一声,“怎么还是我啊!!!已经连着三次了!!!” “谁让你这么幼稚非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宋少峰每次都很体贴,总是不忘适时安慰一下离他最近的哥们儿。“谁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他没有?” 围坐了一圈的人,竟然没一个搭茬。宋少峰鄙夷而又同情地拍了拍大宝,“爷真替你悲哀,想自爆都没人看了。” 姚家宝从桌子上拾起骰子,口齿含糊地发着狠,“擦,连我的初恋都挖出来了,你再转我这看我不砸了你丫的!” 受到恐吓的骰子滴溜溜又转起来,这次赫然指到了江莲芷。姚家宝转了转眼睛,一脸坏水,“莲姐,你一直不交男朋友,到底喜欢谁啊?” 一桌子人都暧昧地乐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哪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用脚趾头都能说出来江莲芷喜欢林天翔。姚家宝这小子还真是……够会闹的!众人都静静地等着听热闹。 林天翔斜靠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没有抬眼;江莲芷偷偷望了一眼,知情识趣地笑了,“我认罚!”说着连喝三杯,赢来一阵喝彩。 红黑相间的骰子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数到了林天翔身上,满座人欢呼起来。林天翔慢悠悠坐直了身子,眯着眼扫了扫兴奋的姚家宝,“规矩你知道!”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不就不许提孟苡蝶么,不许提她哥也有多是办法。姚家宝强忍着心里得意的算计,面上毫不动声色,“翔哥,你绝对放心,说不提就不提!不过……你要答不上来可得罚个重的!” “随你的便!”林天翔轻描淡写道。 话音一落,原本异常嘈杂的酒吧里立即安静了。舞台上正在嘶心裂肺地嚎着《死了都要爱》的几个哥们也被喊停了;邻桌呼来喝去拼酒的几伙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林天翔这一桌,就连送酒的服务员都被告之先别乱走动了。 “好!峰子,你来问!” 擦,这小子忒损了吧?这问题明明是你想出来的……宋少峰差不多哭丧着脸在心里腹议着,但还是向前倾了倾身子,“翔哥,呵呵呵”宋少峰转头丢了个杀人的眼神给姚家宝,“你这两年跟女人上过床没有?” 林天翔无奈地笑了笑,“给哥下套儿是吧?”目光如炬瞪向宋少峰。 后者赶快把手一指,“是他想出来的,嘿嘿……”唯恐说得慢了自己遭殃。 “翔哥,这么多兄弟瞧着呢,”姚家宝就是有这个本事,任凭狂风巨浪他就往你身上贴得让你没脾气。 林天翔点了点头,“好,我认罚”,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 “咻……”在场没有一个人满意这个答案。 “等等,”姚家宝眼明手快抢了下来,“答不出的惩罚可不是这个!你要真不想答,在场你任意选一个人亲个嘴才行!” 全场哄笑出声,丫真是绝了!一屋子男的,就一个江莲芷是个女的,林天翔肯定不会碰的!这不逼他不说也得说嘛。每个人都放亮了双眼,等着听答案了。 林天翔却意外的平静,悠然说道,“好,你过来,”说着一指姚家宝。 姚家宝屁颠滚来,“听爷吩咐”,说着把耳朵凑到了林天翔面前。 林天翔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眼里笑意盎然;姚家宝抬头一看他的眼神,马上察觉到了危险,刚想往后逃,却不料林天翔二话没说,一只手瞬间捏住了他的腮帮子,姚家宝两只嘴唇立即扁成了兔子的形状。“要亲是吧?哥今天临幸你!” 姚家宝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有这一招,急得哇哇叫,苦于嘴巴被捏得死死的,两扇嘟起的嘴唇根本说不出清楚的句子,“兄弟错了、兄弟错了”。 林天翔却根本不管那一套,死捏着他的兔唇就是不松手。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沙发上,手下越来越使劲,姚家宝两扇嘴唇的形状直接朝猪嘴的高度拱去。宋少峰等人早已乐弯了腰,翔子的**虽然没挖到,却想不到有这种刺激的限制级场面可供欣赏。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哥们立即上来帮着林天翔把姚家宝两对手脚压在了沙发上,姚家宝心里叫苦不迭,却苦于身上的束缚只能学咸鱼干打挺。酒吧又恢复了前一刻钟的热闹,远的近的人都朝这边望着起哄。 林天翔的脸越凑越低,闲着的一只手从水果盘里捞出一把黄瓜条,正准备塞到那个猪嘴里。姚家宝只能奋力甩着头挣扎,一瞥间恍然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如果不是被捏成了猪嘴他几乎就要欢呼出声,拼命向林天翔斜眨着眼睛,“翔锅,门口……” 从门口望来的视线受到了阻拦,只看到林天翔和几个其他的男生把一个人压在了沙发上,被围住的人看不清模样,只是从那几个人的身体缝隙之间隐约看到一件黄色的裙子;孟苡蝶却哪里知道那只是坐在旁边的江莲芷的裙角;一屋子男人都在猥琐着起着哄,林天翔低下头,而他的脸……越贴越近;这是要做什么? 孟苡蝶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的纸袋也早已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直到林天翔被姚家宝提醒朝这边看来,她才恍然回神。她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总是要看到这些?慌乱的女孩子转身飞奔出门外。 即将开始十一长假的夜,街面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孟苡蝶浑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前一秒钟还按捺不住的飞扬心情瞬间像被冰冻了一样,麻木而酸楚。当林天翔从UMa里狂奔出来追上她的时候,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孩正茫然分不清方向。林天翔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确认了她的存在,看到她一脸凄苦地孤零零站在街头,才忽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情不愿的女孩子被林天翔又强行拉回了酒吧,姚家宝一脸讨好地站在她面前解释着刚刚荒诞的一幕,孟苡蝶不禁微微羞红了脸。她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一牵扯到林天翔她就变得这么不冷静、这么武断呢?她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林天翔,后者正含笑带嗔地瞅着她,孟苡蝶鼓着嘴瞪了他一眼——全怪你! 两个人走在街上,就像身边擦肩而过的无数对情侣,他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林天翔有些头晕,不知是酒还是人让他的脚步轻飘飘的整个人说不出的畅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愿意让孟苡蝶留在酒吧里,看着那一群男人把目光都往她身上招呼,他就受不了。他想起临出门姚家宝鬼鬼祟祟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我在宝莱给你留房间”,不禁暗暗发笑。 这个女孩子实在不是个话多的人,她只是柔顺地任他牵着,跟着他的步伐走得拘谨而轻盈;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静静走着,林天翔的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快活。 “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孟苡蝶咬了咬嘴唇,“对你说生日快乐”。盈盈目光如水,纯清而温柔着瞧着他,林天翔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哎呀!”女孩子忽然跺了跺脚,“我帮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呢?”那个纸袋子,早已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了。 林天翔却丝毫没有在意,他拉起她另一只手,“给我亲一下,就当礼物了。恩?” “不要”孟苡蝶小声抗议,左右瞄了瞄,“好多人……” “脸?”“不嘛……” “我过生日嘛……”“不嘛……” “额头?恩?”他撒娇撒得任性而彻底,幸好夜太黑没人认出他来。“再不行我不过这个生日了。” 孟苡蝶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头垂得更低了。 夜,平添了她的妩媚;当林天翔两只手缓缓捧起她的脸,孟苡蝶顺从地闭上了眼,两对睫毛无辜而诱人地抖动着。林天翔看得入了神,只是不愿移开视线。轻柔的、毫无□色彩的吻,带着浓浓的怜惜和爱意,落在她的额头,却直达心底。 “以后别躲着我了?” “恩。” “别说不让我去学校找你?” “恩。”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别憋在心里?” “恩。” “今晚别回家了?” “恩……”孟苡蝶再次反应过来又被他下了圈套,不由得撅起嘴埋怨道,“林天翔!你好过分!”说着就要转身,却又被林天翔扯进了怀里。 只见他变魔术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孟苡蝶瞪大了眼睛——一条淡蓝色的真丝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着绣了几个字——“在云端”;这分明就是自己费了一个多星期时间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怎么跑到了他的手里? 林天翔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在云端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一边把帕子送往自己嘴边,辗转轻吻;如水般迷离的目光带着几分醉意,始终痴缠着紧紧锁住女孩淡粉□人的唇角。他吻的虽然是条帕子,孟苡蝶却如何不懂他那露骨的眼神透出的含义,羞恼的女孩腾地一下涨红了脸,“林天翔!再也不理你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长假结束的时候,孟苡蝶被林天翔开车送回了学校。两个城市虽然离得近,可也在高速路上奔驰了四、五个小时。返校的同学陆陆续续经过身边,站在学校门口执眼相望的两人都恍然未见。对于孟苡蝶来说,她在决定接受林天翔的那一刻就已经赦免了自己的罪;就像是禁锢了许久的感觉忽然间得到了释放,胸中的强烈感觉一发不可收拾。 正是在这个地方,一个月前她那样不舍地挥别了来送她上学的父母,甚至返回宿舍还躲在被子里难过得哭了半个小时;半个月前,她心里空落落地送走了前来探望她的童谣,临走还千叮万嘱要她有空的时候常来;但是从前所有的痛苦与思念,原来统统不及今天面对他时的酸楚;一直以来,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陷进他的网里,继而冰冻了一切感知;而这样的热情一经释放,竟似洪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来得如此凶猛强烈!孟苡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无形而残忍的力量拧得生疼,痛苦地喘不过气来。她想再多看他几眼,可更怕看到他眼中同样不舍的眷恋;莫名地,心底就充斥了无边的绝望,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这最后的一天,他走后明天的太阳都不会正常出现。心里明明知道他们还会见面,也清楚林天翔一定会来看她,可无论清醒的理智怎样说服自己,她的心就是不听她的使唤。她不愿意看着他走,更不愿意自己先转身。谁都不忍心先说再见,一秒一秒数着,只恨时间流逝得太快!你还站在面前,我就已经如此想念;当你转身离去时,我该怎么办? 两个人一直站到路灯都亮了,谁也不舍得先转身离开。肃穆而冷清的学校门口,只余两个斜长寂落的身影与昏暗的灯光作伴。 “你快回去吧,晚上开车不安全。”即使心里一万个不舍,孟苡蝶还是硬逼着自己先说了出来。只是她不知道她眼中流露出的绮念只会让不舍的男人更加心痛。 “你先进去,不然我舍不得走。”林天翔的声音说得轻柔,听在人心里却是那般沉甸甸的。 孟苡蝶长呼了一口气,强忍着酸痛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我看你先走。”就像她在下定决心的一瞬间告诉自己的,不管怎样,她决不会是先走的那一个人。 夜色更加浓重,林天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毅然钻进车里,缓缓开远。孟苡蝶望着望着,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模糊了双眼,心底的酸楚一点点向喉咙挤压过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再不能看下去了,她远远高估了自己的勇气,要望着另一个人离开,原来是这样难……心像一下子被掏空,孟苡蝶转回身朝学校里走去,一步步走得沉重而无力。她不停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他还会来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回再来看你的;可是即便是这样想着,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泛出酸楚,眼泪一**涌向眼底,孟苡蝶只好拼命睁大眼睛,扬着头忍住不让它们夺眶而出。 忽然,身后正在缓缓驶离的汽车蓦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风一样的男人大步奔跑着从后面追了上来,孟苡蝶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的瞬间,已被他粗喘着气在身后抱了个满怀。她的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滑落,颤抖地说不出话来。林天翔把头深埋在她的肩上,轻轻贴着她的侧脸,“你真是……磨死人了。”他的双臂紧紧拥她在怀,仿佛倾注了一生的眷恋,痴迷而无奈的说道,“你这样……叫我怎么走……” 身心俱惫的女孩子刚刚一踏进宿舍的门口,就被同舍的五个女孩子包围了起来。每个人都闪动着光亮的眼睛意兴盎然地瞧着她,不明所以的孟苡蝶被瞧了个大红脸。 “老实交待,”住在她下铺、也是同她关系最好的舍友吴雨捉住孟苡蝶的胳膊把她拉坐在床铺上面,迫不及待地拷问起来,“那个帅哥是谁?” “啊?”孟苡蝶看着另外的四个人也围坐在了身边,不由得尴尬异常偷偷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呐呐说不出话来。 “真的好帅啊!”刘奇丽最夸张地比划着,“我的天,还开了辆奔驰300!老天怎么这么偏心,什么好的都让你占了!” “怪不得你连中文系有名的才子楚松年都不理不睬,原来早就名花有主了!”梁亦宁从门口的桌子上拿了两封信过来,伸到孟苡蝶面前,“诺,还是你的信。” 看见梁亦宁手里拿的信,孟苡蝶就一个头两个大。自从开学第一天被楚松年指引送到宿舍之后,那个执着的家伙就平均每三天写一封信给他。一开始她还很奇怪,好好的都在一个学校用得着写信嘛,可是当她开始读信的时候就明白了;那个人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每一封信都是洋洋洒洒两三页纸,而且内容千奇百怪、绝不重复。B大概述、英语系历史、学校出过哪些名人、当代大学生的使命、甚至他自己故乡的风土人情都被他写了个遍。上一封信已经开始讨论外语学习与中文学习的互通之处,甚至把比较文学的概念都引入了情书中。 其实,与其说他写的是情书,孟苡蝶倒更愿意将他写的定义为学术小结,因为不论说什么事情他总是大量引经据典,每一封信都与学习有关,而且结尾处无一例外全是引用文典的出处列表与参考书目。撇开对他这个人感受如何不提,单就他写的信而言,老实说,他的文采真是好!而且从这里也看得出那个人是如此博学多才,在这一点上她不得不佩服他。虽然不胜其烦,但实际上每一封信她都读了不止三遍,读他的信长知识啊!就像他介绍的比较文学,孟苡蝶原来根本听都没听过这个名词,自从读了他的信,她才发现了这样一个高深而有趣的领域。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这个中文系有名的才子还算是个有气节的人,虽然信写得勤,可是人却从不来纠缠。在这一点上他与林天翔刚好是相反的,林天翔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他可能什么都不说却强硬地绑住你让你根本挣脱不开。而楚松年只是写写信,并且他的信大多是讨论学术问题和社会现状,基本上没有明确地提过要和她谈恋爱之类的要求,让孟苡蝶想拒绝都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根本没说过喜欢她、或者约她之类的话,孟苡蝶只能保持沉默。 只是,让孟苡蝶没料到的是自己与林天翔在校门口的依依惜别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自从那天之后,学校里开始流传了不止一个版本的有关孟苡蝶的故事:传闻的始作者是碰巧认出林天翔的某个同学,他指着学校门口倍受嘱目的一对俊男美女对身边的人随口说了句,“瑞林集团的少东哎!”;听到这句话的人再转述出来就变成了“英语系系花跟某个大款谈恋爱呢!”;第三个版本很快诞生了“英语系系花孟苡蝶被个煤老板包养了……”在这之后,第四、五、六个版本接二连三地传流了出来。这些传闻不论真假,给孟苡蝶带来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基本上男同学都对她失去了兴趣。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全国闻名的瑞林集团太子爷还是一个有钱的糟老头子,基本没人愿意同这两类人争女朋友! 这一系列传闻的激烈效应在某个貌似平常的晚上达到了顶峰。九点多钟马上要熄灯的时候,孟苡蝶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书,门外一阵喧哗只听得看楼门的阿姨大叫着“你给我回来,女生宿舍不许进”,话音未落,楚松年奔了进来。全宿舍的女孩子都是衣冠不整,惊叫着出声,只见他蹭蹭两步走到孟苡蝶床前,把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放到了她的床上,虽然她的睡衣款式清凉,两只手紧紧护在胸前,楚松年却恍若未见,表情严肃而认真地说,“这里是五千块钱,请爱惜你自己!你如果真的需要钱,我可以给你。”说完,未等孟苡蝶反应过来,人已经擦着随后追进来的看楼阿姨的肩膀走出了宿舍。盯着床上从天而降的信封,孟苡蝶呆住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翔子,我怎么觉得你出现在B大的频率比我还高了?”说话的人中等身材,相貌虽然不是很英俊但是沉稳睿智,一副无框眼镜适时掩住了眼内的精明与锐利,让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而又深沉内敛。他正是就读于B**律系四年级、林天翔结拜五兄弟中的老二——席进。他说的一点没错,相对于他这个因为毕业实习不得不经常外出的人而言,林天翔在B大的出镜率确实是高了一些。 林天翔把玩着手里的ZIPPO,点燃又熄灭,含着笑没有作声。 “话又说回来,”席进的眼镜后面忽然闪耀出一丝戏谑的光芒,一副看戏的表情瞧着林天翔的反应。“你那个孟美人,还真是挺不让人省心的。我帮她料理了好几个人了,竟然还有一个到现在还疯狂给她写情书的,这个我可真搞不定了!”说着,席进忍着笑意摇了摇头。 林天翔意外地抬起了头,高深莫测地看了席进一眼,评估着他说话的可信度。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席进料理不了的,那确实值得好好会一会了。林天翔立起身,说了一句“走吧,看看是什么人让我们家老二都这么说。”两个人朝向中文系宿舍走去。 第二食堂西侧的篮球场上,面对面站了两个人;隔了大约二十米左右距离的地方,一个人斜倚着一棵大树站在场外。 天色已擦黑,正是晚自习的时间,路上人影寂寥,篮球场上的一举一动在月光下都显得格外清晰。上身穿一件考究的立领夹克外套,身材较高的一人朝站在他对面的另一个人挥了下手,看似随意地搭上了那个人的肩膀;这原本是一个充满亲昵色彩的动作,可此时在他做出来却是难以言状的危险和压迫感。 “哥们儿,孟苡蝶你认……”林天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请等一等!”穿着白衬衫、毛线坎肩的楚松年十分醒目地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跟着把林天翔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地搬了下来,出乎意料地,他竟然脱掉了脸上的眼镜,把它缓缓放在地上。可他盯着那副眼镜思索了几秒钟后,又重新捡了起来;走开十几步放到了篮球场边的石凳上面,人这才又返回了林天翔跟前。他这一连串不着边际的动作把林天翔都弄晕了,只好充满疑惑地望着他。 楚松年抱歉似地朝林天翔笑了笑,“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脱下眼镜绝对不是因为信不过你。不过有鉴于我们今晚的谈话非常有可能会产生一些分岐,所谓‘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如此而已!”说着,楚松年复又朝林天翔迈近几步,执起林天翔已经有些僵硬的手再次放到了自己的肩上,点了点头肃穆说道,“兄弟,你请接着说吧。” 林天翔像是被扎到了一样,赶忙收回了自己落在楚松年肩上的手。强压着胃里一直向上涌的翻腾感,勉强打定主意要继续说出自己的话,不料楚松年再一次开了腔,“其实你根本不必对这一举止避如蛇蝎;就通常意义上的行为习惯来讲,‘勾肩搭背’只是表示朋友之间的一种信任与亲密,这个成语出于《官场维新记》,并不带有强烈的违伦色彩。《庄子》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在下以为一见如故又何尝不是君子之交的升华体现?……” 孟苡蝶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务必要把那个装着钱的信封亲手还给楚松年——邮寄或者托人转交都不太安全,毕竟金额不小,中途要是弄丢了再让她赔那她真的太亏了!于是在这个晚上,她特意提早下了自习,揣着厚重的信封朝中文系男生宿舍走去。正在半路的时候,忽然看到沿途的篮球场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孟苡蝶停下脚步,疑惑着叫了一声,“林天翔?” 此时的林天翔已经听楚松年马不停蹄地连说了近二十分钟,后者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中国传统上各种体态姿势的含义,并且已经开始讨论与国外习俗的区别了。忍无可忍的男人揪起楚松年的衣领矛盾着要不要强行把他的嘴闭上;而楚松年竟然对这逼面而来的怒气视而不见,兀自表现得友好熟络,并且说得口沫横飞;林天翔对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友善无知的脸、还有滔滔不绝的一张嘴,第一次感觉真是没办法下手;正在发愁如何结束这惨无人道的谈话,骤然间听到孟苡蝶的呼唤无异于天籁之音。 孟苡蝶看到林天翔拉开了要打人的架势,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待她瞧到林天翔脸上的表情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嚣张而不羁的男人,现在正苦着一张俊脸无助地看向她。孟苡蝶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出现在林天翔脸上,不由得开心笑了。她立即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把装钱的信封塞到了楚松年的手里,说了一句“还给你,我用不着!”说完,拉起林天翔的手回头就跑。 楚松年直到此时才看清楚孟苡蝶。看着两个人转身离开,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边走边说,“学妹,我把这些钱送给你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完全想你之所想,正所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心……”两个人越跑越快,身后楚松年的脚步声渐渐越来越小,孟苡蝶和林天翔刚想松一口气,只听得一个提高了的嗓门在身后叫道,“学妹,‘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你千万别……”林、孟二人满脸苦难地对望一眼,抱头鼠蹿而逃。 楚松年望着渐远的两个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往石凳上取回眼镜准备返回宿舍。一瞥眼看到篮球场边的树下还蹲着一个人,正捂着肚子笑不成声,楚松年疑惑地朝他走了过去,“这位同学,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话未说完,正蹲在地上的席进一跃而起,飞奔而去。楚松年颇感不满地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大半夜把我叫出来又不说话,真是怪人!” 孟苡蝶拉着林天翔直跑到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彼此看着对方脸上惊魂未定的狼狈模样都笑弯了腰。“林天翔,你不是上星期才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上次分手的时候是谁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我,眼泪都要滴出来了?”林天翔坏坏地说着,拉起孟苡蝶的手,在宁静而幽雅的校园里漫无目地的缓缓走着。 “哪有……”孟苡蝶心虚地低下头,数着自己的脚步。 “还是你担心你男人大学毕不了业啊?” “林天翔!”孟苡蝶微嗔地埋怨了一句,“你就不会好好说话么?!” “好,我们好好说话,”林天翔停了下来,专注地瞧着眼前粉嫩而羞怯的容颜,低下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我真的想你,每天都想……” 孟苡蝶急地一跺脚,立即把手捂上他的嘴唇,“讨厌你!谁让你说这些……” “那我说什么?宝贝儿,你想我了没有?”林天翔明亮的双眼透出晶莹诱惑的光芒,拿下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说道,“每次见着你,我的眼睛就不是我自个的了。你烦我、你讨厌我,我也愿意;还记得我第一次见着你,你就往那桂花树下那么一站,在我眼里整个世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我隔着老远看你,足球从我脚边滚过去我都不知道;我朝你跑过来的时候,心跳得比刚跑了三千米还厉害!其实你也看见我了,对不对?我知道我一路过来,你一直盯着我瞧呢……那会儿,你就看见我了,对不对?” “林天翔!”孟苡蝶羞红了双颊,急切地想要掩饰心里的尴尬,伸着两只手向林天翔的脸颊压了过去,桀骜的男人一对充满个性的薄唇竟然被挤得嘟了起来,“你真会自作多情……”孟苡蝶看着自己手下的杰作——把林天翔的嘴蹂躏成了猪猪侠的形状不由得心情大好,“还说你不是被楚松年给传染了!你被他给同化了!我要送你去医院治疗一下……” 林天翔顺势把嘟起的嘴巴向前一送,直奔孟苡蝶的脸蛋偷袭过去,“先来吻一个,你想把我送哪都成……你想怎么着我都依你……” 孟苡蝶惊叫着松开手,整个人在他的怀抱里娇羞着左闪右躲,“不要……林天翔!你干嘛……唔……”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这个寒假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鹅毛般无瑕的雪花飘飘扬扬在空中落了三天三夜。清晨里,孟苡蝶迷迷糊糊地被电话铃声叫起,走出楼门的一瞬间就远远望到了他。他还是酷爱皮衣,身上穿着深棕色的一件皮质短款夹克在这严冬腊月的天气里尤其显得风流倜傥;他斜倚着银色的车子,一只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随意地扶在额头上面,看到她出来立即挂断了手上的电话朝她默默地微笑,万般繁华只在那一刹那化为永恒。茫茫的洁白世界,初升的桔红色的太阳,挺拔修长的身影,还有他眼中甚比太阳更加夺目的光芒……多年之后,即便孟苡蝶强硬地要求自己尘封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的时候,她还是永远没办法真正忘记在那个清晨的他的样子;那一刻,她的心醉了。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孟苡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望无际的苍茫,大雪覆盖了地上的一切,两天来飘落的雪花全部纹丝未动地层层堆积在这片广袤的原野之上。这是一个童话的世界,除了白皑皑的雪、光着枝丫的树,整个世界只剩下隽秀的身影两个。 他让她站在一旁,一个人忙忙碌碌地摆弄着两个雪人。孟苡蝶第一次看到他有些笨拙的鼓捣着一样不熟悉的物件东堆西补,静静地微笑。不知过了许久,一高一矮两个雪堆终于初现规模,林天翔呼了一口长气转过身来,他的脸色明媚而和平,闪烁着期待的眼神,在阳光中微笑着走近。这个对穿戴也讲究得近乎苛刻的男人从来不会考虑保暖因素,他穿得原本就单薄,在雪地站了这么久之后整张脸都被冻得有些苍白,却仍是兴奋而满足的表情。 林天翔从身后揽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脸侧,审视着自己的杰作,颇有些不满地说,“是不是太丑了?” 孟苡蝶轻轻摇了摇头,“我喜欢。”说着,手指一根根搭上了他交握在自己胸前的手,一点一点,直到完全握住。他的手凉得惊人,精长的手指被冰雪蹂躏得发红。她温柔地摩挲着,把它们拉到自己脸上,呼着热气。 看着她这小小的动作,林天翔满心的温暖似一下子溢满了胸腔。“孟苡蝶,”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女孩子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眼神纯静而透明,“嗯?” “我爱你!”他潭水般漆黑的双眸痴痴地专注在她的脸上,女孩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但还是羞涩地低下了头,“嗯。” “那你呢?”林天翔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两个人只隔了一眨眼的距离。 “什么……”孟苡蝶有些慌乱,躲闪着眼神就是不敢正视他的深情。 “换你说了。” “那你先闭上眼睛,我再说。” 闻言,男人飞快合上双眼,孟苡蝶不禁轻轻松了口气。他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只在这一抹笑意里才透露出他原本的放浪与不驯,孟苡蝶瞧着瞧着顿觉玩心大起。她从地上捡起一把雪涂在两只手上,照着他笑得得意的脸就拍了上去。“我就不说,急死你……” 她的调皮像风一样吹散了他原本不多的严肃神经,整个人也跟着轻快起来,“坏丫头!”说着飞快抱起身前的女孩在雪地上转着圈子,松软而宣散的雪地哪里尽得起这样的考验,两个人齐齐跌倒在地。洁白的世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光芒下是久久回荡的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笑声…… 当新学期开始的时候,返校的路程竟显得如此艰难。孟苡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从来不知道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也许爱情原是每个人生来就具备的能力,不需刻意学习,当它到来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懂得了思念。 校园的西山上零散种着几棵桃树,不知何时都已开满了桃花。中午下课过后,孟苡蝶一个人来到这里,望着满树芬芳吐艳的花朵,竟然心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惆怅。她有些闷闷地从地上捡起一片飘落的花瓣平摊在掌心上,林天翔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他父亲的公司在南方的D城新组建了子公司,刚好他们大三下学期可以向学校申请外出实习,趁着这个机会就跟去进行学习锻炼。自从相恋之后,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分别了这么久的时间。孟苡蝶对着掌心的粉白色花瓣点了点,“你还真是没出息!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来了吗,干嘛总想着他?笨蛋!”手里的花瓣被敲打得很无辜,不满地跳了两下,旋转着飞向了地面。 返回宿舍的孟苡蝶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正在水房洗衣服的刘奇丽就大叫了一声朝她奔了过来,“你可回来了,快来看!”她不顾一手的肥皂泡沫硬是扯着孟苡蝶的衣袖就往宿舍里拽。 202舍的门大敞着,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异常。在看到孟苡蝶进门的一瞬间,大家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瞧着她。 满屋的玫瑰!孟苡蝶惊得说不出话来,从书桌上到床上,从衣柜格子到放盆子水桶的空地……整间宿舍被一束束玫瑰塞得满满的,红色、白色、蓝色、紫色、黄色、粉色,姹紫嫣红把整个宿舍变成了花的海洋,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喜交加的女孩把手紧紧捂在嘴上,激动得不知道自己是要哭还是要笑。 下铺的吴雨走过来把孟苡蝶推进了玫瑰的中央,“这还有一张生日卡片呢!你这小妮子,真够能出风头的;这些玫瑰送来的时候整栋宿舍楼的女生都要把下巴掉地上了。” 孟苡蝶紧紧咬着嘴唇,拿起一朵蓝色的玫瑰放下鼻下轻轻嗅着,“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连提都没提生日的事,本来以为他忘记了;谁知道……这家伙!”孟苡蝶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嘴角却悄悄溜出了甜蜜的笑意,“真可恶!” “啊……”刘奇丽一声哀叫终于把孟苡蝶拉回了现实,只见她擦了擦手上的泡沫,一面悲愤地说,“不公平啊,你一下子收这么多花!这么多……不公平啊!” “那你们拿呀,”孟苡蝶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禁笑了,“你们喜欢哪束就拿去好了!” “真的?”刘奇丽瞪大两只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舍得给别人?”说着,抢了一束最大的红玫瑰捧在怀里,生怕孟苡蝶反悔,不停数着有多少朵在里面。 “傻瓜,”舍长梁亦宁从后边走过来用手指头戳了戳刘奇丽的后脑勺,“送你你还不是摆在宿舍里?这有什么区别吗?!” 闻言,刘奇丽急得满脸通红,“不行!我绝对要占为己有!我要……我要……把它放在哪呢?”说着东张西望地扫了一圈,却悲哀地发现根本找不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 “我看你把它放水房算了,洗衣服的时候也能看,上厕所的时候也可以看;而且还能就近浇水……”全屋女孩子都笑了起来,一室温馨与欢乐。 下午上课的时候,孟苡蝶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讲台上教授的嘴巴张张合合,她紧盯着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整整两堂课她的心都跳得厉害,怎么也缓和不下来。疑惑的女孩子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归咎于那一屋子玫瑰花带来的震憾。 直到下课回到宿舍,一切的不平静才终于找到了答案,电话里一个陌生的男声传过来——“嫂子,我是姚家宝。翔哥开车的时候撞了,正在宜和医院……”电话无声无息地从手中滑落,摔到桌面上发出响亮而刺耳的声响……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孟苡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飞机,赶到宜和医院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夜里十一点半。四楼的走廊上安静得出奇,只有两个当班的小护士在护士站里小声说着话。“请问一下,426房在哪边?”孟苡蝶苍白着一张脸焦急地问道,声音稍微有些高,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您好!在那边最后一间。”年纪稍长的护士礼貌地指了一下,目送着纤细的背影飞速跑远。转回头来向身旁年轻一些的护士撇了撇嘴,“第五个了!那一位今天下午才入院,就已经有五个女孩子来瞧他了,一个比一个漂亮!” 圆脸的小护士盯了半晌,慢悠悠说了一句,“可是我觉得这个才跟他有夫妻相哎……” 病房里静悄悄的,林天翔躺在病床上,睡得沉稳。他的睫毛长长地盖在眼睛上,掩住了平日里的锐气和桀骜,整张脸像个孩子一样惹人疼惜。早已习惯仰望着他、一切都听凭他安排的孟苡蝶,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强势而执着的人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望着他的这张脸,心里竟是忍不住的酸痛。这个人,一个月前还背着她爬学校西山上的台阶、在桃树下跟她柔情蜜语;而现在,桃花都已开得如此灿烂繁盛,他却躺在这里。孟苡蝶决计想象不到分别了一个多月后首次见面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的眼眶就悄悄湿了。 她轻身坐在床边,抚住他放在身侧的手,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床单上,寂静的病房里只听得一串串“嗒嗒”的轻响。 蓦地,原本被握住的大手翻过来包住了她的,“你怎么来了?” 孟苡蝶惊地一抬头,赶忙擦了擦眼睛,朦胧着双眼望了过去,“你醒了?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没大事儿,就蹭破点皮,”林天翔伸出手,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湿濡,“哭什么呢,让他们别跟你说的。” “还疼吗?”强压着心里的酸楚,好吧,孟苡蝶,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是你这次是真的心疼了。在电话里刚刚听他出事的消息,你的世界就象蹋了一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尽管姚家宝再三保证只是轻伤,留院也只是为了观察,可你根本就没办法不让自己担心! “疼,”林天翔苦着脸,把她的手紧紧握到自己的胸口,“这里疼,想你想得疼死了。” “林天翔!”被焦急和忧虑折磨了一个晚上的女孩子看到那张故意**的脸,满胸的委屈都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想看看他的伤势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掩了过去,埋怨他到这个时候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却又不忍心责怪。孟苡蝶又恼又急,最后只能无奈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幽怨地望着病床上的男人。 林天翔每次看到她尴尬时下意识的这个动作,就觉得热血上涌。他抬手向怀里一拉,孟苡蝶整个人就跌倒在了他的胸前。她慌张地用手支了一下床边,生怕压到他,嘴里不由得嗔怪道,“林天翔!会碰痛你的!” “不会,你不碰我我才痛。”身下的男人暧昧不明地在耳边说着,“宝宝,说你想我了没有?” 他说得深沉而专注,仿佛此时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统统不及这个问题让他关心。只这一句,孟苡蝶就投降了!这个人呵,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如何拒绝他呢?! “恩,”女孩垂着眼帘低低应了一声,他都躺在这了,顺着他一回又能怎么样呢…… 林天翔腾出另一只手把女孩的头靠到了自己肩上,不知满足地继续问道,“怎么想我的?”他说得慢,却字字清晰。 “很想……”孟苡蝶象只蚊子一样窝在他的颈窝说得艰难,他都躺这了,多顺他一回又能怎么样呢…… “很想有多想?”得寸进尺的男人继续难为别人。 “特……特别想……”孟苡蝶觉得自己干脆把脸扎到床单里算了,本来想要拒绝回答这样刁钻的问题,可是他都躺这了,再顺他一回又能怎样呢…… “想我哪了?”林天翔一点不收敛自己的贪心,问题难度越来越高。 “想你……哪里都想。”神智不清的女孩子语无论次地回答着,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原本就不擅长应对这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何况在这个时候真的狠不下心来拂他的意,毕竟,他都躺这了,不顺着他还能怎样呢…… “想这里没有?”耳边的声音越说越低,喘息声却越来越大,林天翔握了孟苡蝶的手,慢慢来到他的身下,孟苡蝶只觉得耳边轰地一声,手上传来的炙热感觉让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羞怯、尴尬、还有更多的是害怕,瞬间袭击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女孩子拼命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死死的。 “别抽,求你了,真的特别想你。”林天翔急切地说得可怜,声音竟已有些微颤。 孟苡蝶看着林天翔脸上隐忍而痛苦的表情,却不清楚他是哪里痛了,只担心着他身上的伤势,她强抑着自己的恐惧和心慌,硬是要求自己停止了挣扎配合他,毕竟他都躺在这了,唉,就顺他一下又怎么样呢…… “宝贝儿”林天翔喘息愈重,热气扫过她的耳边,“我想……要你……” 真的没办法了!没有办法再顺着他了!这个人,他永远是个掠夺者,他说的每句话永远都是下一个圈套等着你,他只是一步步蚕食你的忍耐力就能把人逼疯!孟苡蝶忍无可忍,厉声埋怨,“林天翔!!!” 当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的时候,孟苡蝶的一只手还伸在他的被子下面。两个人叠作一团,她奋力地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站起来,而他也正牢牢按住她的不安分。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林天翔,我又来啦!”声音戛然而止,江莲芷此时才看清床上两个人暧昧的姿势,不禁尴尬地涨红了脸。机敏应变的女孩子随即就把脸上的尴尬收藏了起来,一瞬间换上了平静的微笑,说了一句“我看我还是待会再来吧”就转出了病房。 孟苡蝶此时只想用个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从这屋子里消失掉!不如直接从四楼直接跳出去?可这打算明显不现实;又想熬到来人自动消失,可人家明明说了待会再来。孟苡蝶多希望自己干脆晕倒过去算了! 所以,直到江莲芷再一次敲门而入的时候,这个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子的女孩子还是一直把脸涨得通红。好在江莲芷实在是个大方而体贴的人,她风风火火地来,豪爽干脆地同林天翔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然后又匆匆忙忙走掉了。孟苡蝶刚刚想松一口气,不料江莲芷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说了一句,“送送我可以吗?” 正文 第四十章 恍然不觉中,夏的脚步越来越清晰地走近了。孟苡蝶坐在宿舍里靠窗的桌前,她放下手中的《step by step》,把耳机拿了下来望向窗外,满眼俱是郁郁葱葱的绿,真是“从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原来时光竟在悄然无声中飞逝如斯。 “孟苡蝶,”舍长梁亦宁夹着几本书推门走进来,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其它人,把书放在桌面上径自坐在了孟苡蝶旁边,“明天周末,我们去逛街买衣服吧?” “恩?”孟苡蝶有些吃惊,梁亦宁跟自己很少有什么单独的交集,忽然发出这样的邀约让她稍稍感到一些意外,“明天么?” “对啊,夏天了哎,想买两条裙子。我们一起去吧?”梁亦宁目光烁烁地瞧向她,友好而亲切。 “好,”孟苡蝶温和地笑,“那去哪里呢?” “什么去哪里呀?”正说着,吴雨推门进来了,梁亦宁的脸色微怏,抿着嘴没有说话。 “舍长说明天想逛街呢。”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买点夏装。我也要去。”宿舍里孟苡蝶和吴雨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两个人上下铺经常一起活动,吴雨几乎想都没想就擅自做了主张,根本没注意到梁亦宁脸上的不快。 第二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实在是个逛街采购、外出游玩的好日子。三个女孩子特意梳理了一番,不料孟苡蝶在穿衣的问题上犯了难。 刚刚拿在手里的一件平时上课穿的裙子,一把就被吴雨抢了过去。“喂,孟苡蝶你不是吧?你的柜子里一堆漂亮衣服你不穿,今天这么隆重的活动你也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一提到那一柜子的“漂亮”衣服,孟苡蝶就不可抑制地头痛。细细算来,她自己很少买衣服,整个衣柜几乎都是被宁雅蓓女士和林天翔两个人塞满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宁女士的眼光总是艳丽而性感,尤其是夏天的衣服没有一件不是露胳膊露大腿的;林天翔的选择虽然保守得多,可每一套都是几千块贵的离谱。孟苡蝶觉得作为一个大学生来说,实在是没必要穿那么贵的衣服,尤其是身旁还有其它同学的时候。 她的目光在衣柜里巡视了一圈,还是迟迟犹豫不决。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去逛街,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没钱!是的,她没钱。虽然她的家境也算是殷实,父母每个月都给她1500块的生活费,据她所知这个数目在整个宿舍里是最高的,可她还是穷得要命——她的钱都拿去给航空公司的业绩做贡献了。 几个月来,她的生活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个月都回一次家。其实说回家并不准确,因为她根本就是偷偷潜行的,早上坐飞机回去,跟林天翔见面之后晚上再乘航班返校,根本没有真的回家。这每月一次的固定行程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生活费,即使机票有折扣往返也需要900多块。孟苡蝶皱了皱眉头,她真的挺难的。在父母那里她不敢说自己没钱,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根本不知道她需要每月返家一次这件事;而面对林天翔时,她只能说自己太想家了,所以每月都要回家看看。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不会让她自己这样飞来飞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告诉他不用每周都来看她,他就是不肯。这个人呵……孟苡蝶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一分无奈两分甜蜜,想起他含嗔带怒的把她禁锢在怀里,搔着她的痒叫嚣“坏丫头,你不想我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直到她双颊绯红、娇喘连连直呼“饶命”,他才肯放了她的手,“我就是想你,每天都想……来看看你都不行么?”彼时,他浅笑含双靥,一对幽深明亮的眸子烁烁闪耀,她……如何还能再拒绝呢?! “就这件了!”看着呆在衣柜前面傻笑了半晌也拿不出一件衣服的孟苡蝶,吴雨实在是憋不住了,扯了一条红艳艳的裙子就往孟苡蝶身上套,“这件好看,谁买的这么有眼光!” 刘奇丽和彭燕正从外面说笑着进来,看到屋子里的人立即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孟苡蝶,你要干什么去?!” “哦,舍长和吴雨我们三个要去逛街。” “你确定是去逛街不是去参加港姐竞选吗?”刘奇丽转身斜着眼瞧了瞧吴雨、梁亦宁两个人,伸手一指,“你们两个确定要跟她走在一起吗?” “呃……”吴雨犹豫着瞅了瞅自己的杰作,的确太美艳了,原本那个温吞得恼人的家伙就生得无瑕,穿上这件无袖长摆裙简直……唉,吴雨无力地叹了口气,要走在这样一个人旁边还真是挺有压力感的,“还是换这件吧,”她从衣柜里又拿出一条杏灰色的套裙递给孟苡蝶,把她身上那条红色长裙褪了下来,“我看你还是别穿这件了,我怕因为你的缘故会造成我和舍长的人身安全都没保障。不如……这件借我穿吧?嘿嘿嘿” “好啊。”孟苡蝶一面照着镜子,一面答道。 “不是吧?这么好待遇?我也要穿!我也要去逛街!!!”刘奇丽咆哮着跳了出来。 结果就是整个宿舍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梁亦宁的脸彻底黑了! 孟苡蝶一直觉得奇怪,今天一路上梁亦宁对她特别热情,这不符合这个人一贯冷静高傲的作风。当逛到嘉百的时候,这个疑问终于解开了。趁着其它几个人溜去上厕所的工夫,梁亦宁把孟苡蝶叫到了商场里的饮料亭里,“孟苡蝶,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一路被这几个叽叽喳喳不识相的人打扰,找不到单独跟孟苡蝶说话的机会,她实在没有时间做铺垫,只能开门见山了。 “嗯?”孟苡蝶有些吃惊地瞧向梁亦宁,这个成绩优秀、性格也很强势的女同学既是她们的舍长,也是班上的组织委员,孟苡蝶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在哪方面帮到她,“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梁亦宁咬了咬嘴唇,思索了片刻开了口,“我们家是D城的,你知道吧?我姐在公司里犯了点错误,可能会被开除。我想请你帮忙跟你男朋友说说情,能不能……能不能……” “等一下,”孟苡蝶彻底糊涂了,这件事跟林天翔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跟谁说说情?” 梁亦宁看着孟苡蝶一脸迷茫的无知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男朋友,林天翔啊!瑞林在D城新投资的那个筑城地产,你不会不知道吧?林天翔一直在那边管事的;我姐是销售主管。” 孟苡蝶直听得腾云驾雾,“我真的不大清楚哦……” “那,”梁亦宁带着三分期盼的眼神直直望着兀自浑浑噩噩的女孩,“帮忙跟他说说,行不行呢?” 孟苡蝶咬了咬嘴唇,心里无数个复杂的念头闪过,她真的没有想到梁亦宁找自己会是因为这样一件事。这个室友,虽然比不上吴雨跟自己熟,平时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但是她毕竟也是同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啊!如果是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孟苡蝶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可是……林天翔,孟苡蝶不知道为什么就犯难了。她知道一旦她跟他说了,他可能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会拒绝她。可越是这样,孟苡蝶就越不想左右他的决定。爱一个人,是要给他一双翅膀,让他自由飞翔,而不是以爱的名义把他捆在自己的喜好里面抉择两难。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如此。 “对不起,可能……我帮不了你……”孟苡蝶带着深深的歉疚开了口,“他的事情,我恐怕管不了……” “孟苡蝶,”梁亦宁面呈不悦,带些赌气的口吻说道,“请你帮忙说一句话而已,没这么难吧?又没说非要成功,你说一下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至于把架子端这么大吗?!” “不是的,”孟苡蝶被责备得难堪,心里焦急更甚,她不是不想帮她,可却实在不愿让林天翔为难。她虽不懂管理,也不清楚梁亦宁的姐姐为什么会被开除,可是林天翔要做什么必有他的道理,在这一点上孟苡蝶几乎可以说是盲目地信任着他,所以她真的不想去干扰他的决定。她,能为他做的不多;她想了很久很久,自己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看着他、只看他,仅此而已。 两个正在尴尬相对的瞬间,吴雨和刘奇丽等人回来了,梁亦宁看着渐近的几个人,又看了看正坚定而又焦急着解释的孟苡蝶,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当了回傻瓜,“算了,当我没说过!”说着人转身向商场外走去。 走过来的几个女同学都很奇怪,“梁亦宁怎么自己走了?” 孟苡蝶苦着脸低下了头,自己是不是太固执了?是不是太死板了?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接连几天,整个宿舍都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梁亦宁摔摔打打就是不给人好脸色,弄得几个女同学都莫名其妙的有些郁闷。在吴雨的再三追问下,孟苡蝶才期期艾艾地道出了原委。 “你怎么这么笨!”吴雨用力戳了孟苡蝶胳膊一下,带着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你是不学英语学得太用功把自己学成外国人了?在我们这里,你应该这样说‘哦,我帮你说一下,不过能不能成可说不准’,然后过几天直接告诉她事情没办成,这不就得了?既不得罪人,也不让你那个他为难。两全其美!你脑子这么好使,怎么碰到这种事竟然笨得如此离谱?” “我没想到……”孟苡蝶有些苦恼,“可是,这样说也不好啊。让人家白白抱着希望再害她失望,不是挺损的么。” “没救了你!”吴雨叹气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紧张的气氛不久就被中断了,原因就是出现了更有八卦空间的传闻。据说孟苡蝶被他的富豪男友给甩了,即便她时不时跑回去找那位瑞林的太子爷纠缠,人家仍旧对她不理不睬。 其实对于谣言本身,孟苡蝶并不太在意;她之所以沮丧的原因只与散布这一谣言的人有关。她不愿意猜测是谁这样在背后议论她,这个真相就仿佛是摆在桌角上摇摇欲坠的花瓶,她再往深处窥探一步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有些事情,知道了,你也改变不了、或者越改越糟;不知道,反而会少了很多烦恼。孟苡蝶永远做不到像童谣那样一听到这件事就捋了袖子破口大骂,直接要杀到她们宿舍去找某人理论;既然没这个魄力,她就只能当作自己听不到罢了。 谣言本身对孟苡蝶倒是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可副作用不小。在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天翔抓住这个一直默默承受而不肯作声的女孩子,挑着眉毛一本正经质问道,“听说你要把我甩了?”他桃花般迷离的目光在皎皎月光下竟有些莹莹闪烁。 “哪有……。”她有些闷闷地答,是有人说你把我甩了好不好?这人就是有颠倒黑白的本事,有些沮丧的女孩子在心里小声埋怨了一句。 “证明给我看?”他的女孩子自从上一次见面情绪就有些低落,这个女孩子实在不是个善于抱怨的人,什么事情都只会藏在心底为难自己,让人没来由得就更想对她加倍疼惜。要打听令她困惑的原因对林天翔来说并不是难事。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而不可思议的传闻时,林天翔甚至忍不住哑然失笑,他要有多大的意志力和决心才能够让这个传闻变成现实啊?如果放得开她,早在三年前就放开了,还用等到今天么!一直以来有关于他的诸如此类的传闻从未间断过,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强势而自我的男人从来就认为根本不需要花心思去处理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可是事情一涉及到孟苡蝶他就乱了,想到她如花般明媚的笑靥会因此挂上失落和忧郁,林天翔就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容忍这样的流言蜚语继续传播下去。 “啊?”孟苡蝶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证明?” “跟我来,”他牵着她的手,一直跑到宿舍楼才停下来。 孟苡蝶再次呆掉了。女生宿舍楼不远处的草坪上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大家吵吵嚷嚷地议论着。林天翔拉着孟苡蝶的手从人群中穿了进去,绿油油的草坪上面无数支蜡烛架子摆成了一个硕大的心形,上面竟然还有未点燃的蜡烛。只见林天翔不慌不忙走了过去,把整排的蜡烛一支支点燃,人群骚动着沸腾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一个个荧荧跳动的烛焰在徐徐微风中摇曳闪动,在黑暗的夜色里绘出了如此壮观而生动的图画。林天翔挺拔俊逸,款款深情走向人群中的孟苡蝶,轻轻执起她的手,竟似完全没意识到围观人群的存在,“喜欢吗?” 惊叹声、倾羡声、埋怨声此起彼伏,孟苡蝶却哪里承受得来这样的阵势,只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像少穿了一件衣服那样尴尬至极,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个人,难怪他永远是人群中最醒目的焦点,因为他从来就不懂低调这两个字怎么写。他哪里是问她喜欢不喜欢,这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啊!正惶恐不安中,上天又派来了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使者——不过这个天使身材微胖,言行也稍稍有些粗鲁;只听得看宿舍楼门的大婶一声怒吼,拿着手电筒急冲冲赶了过来,“谁敢在草坪上放火?哪个系的???”大家如鸟兽散……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像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繁忙而喧嚣的机场,来往的行人和送行的亲友自顾自地奔波、忙碌着。孟苡蝶刚刚下了飞机,小心翼翼地站在到港出口的大门外,在人群中焦急地等待着林天翔的身影。她眼神忧虑地四处张望,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倪端。 当林天翔远远望见那一袭白色纱裙的娇美女孩时,她就是这个样子。两只手紧紧抓着肩包捂在身前,不停扭动着上面的带子,一脸凄苦无助的表情。 “你怎么了?”林天翔疾行几步,扶住孟苡蝶的肩膀低头问道。 “林天翔……”许是盼了很久的人终于出现,此时她两只小鹿一般楚楚的眼眸像是瞬间寻到了救命的稻草,连话语都带出罕有的娇羞。 这一声愣是把林天翔的全身麻了个遍,愈发恋恋不舍地靠近了几分,“怎么了宝宝?” “我……”孟苡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兀自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刚刚快下飞机的时候就觉得肚子痛,苦于机舱的洗手间提前半小时关闭了,根本去不成。结果一下飞机就发觉不对劲了,不得不夹紧两条腿走路,好不容易蹭到了门口,却是再也移不出一步了。夏天的裙装原本就薄凉,她还不开眼地穿了个白色……可是,这究竟要怎么跟他说呢!天哪,孟苡蝶,你真是糊涂得无可救药了! “林天翔……我……那个……”孟苡蝶期期艾艾地,就是开不了口,背包带子都已经被她扭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 “我们上车说好不好?”林天翔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 不料一脸哀怨的女孩根本纹丝未动,嗔怪而可怜地幽幽盯着不解风情的男人。 “我走不了……”她憋红着脸说了一句不挨边的话,跟着就低垂了晕红的脸庞,“我……那个……来了。” 林天翔愣了一秒钟,紧跟着瞧见眼前羞得无地自容的女孩子心情就荡漾开了。她头垂得低,脸上的神色都看不到,可是她的羞涩顺着白皙的脖子一路慢慢爬了出来,几乎蔓延到了领口。她的青稚就像一丝醉人的氤氲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的温柔顺从就像一抹无色无味的毒药悄声浸透他的灵魂,让人痴痴缠缠无法舍弃。林天翔望着那羞红了的晶莹颈弯只觉满心欢喜、一腔柔情无处发泄,低着声音隐忍着只说了半句话“我真是被你……”,紧接着一把揽住孟苡蝶,打横抱在胸前疾步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孟苡蝶却几乎要惊叫出来,这里是在机场哎,这个人……可是此时,她真的是再没法把头抬起来提出抗议了,窝在林天翔肩上扮成鸵鸟随他去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蝶舞飞扬影城总经理办公室,厚重而坚实的房门被关得紧紧的。走廊上两个神情猥琐、思想龌龊的家伙蹑手蹑脚地靠近,姚家宝搭着宋少峰的肩膀悄声耳语“翔子带他老婆回来了。有戏看,别出声”。宋少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乖乖地跟在姚家宝身后,猫着腰潜伏到门口,耳朵贴上门板凝视聚气地一动不动,只听得微低且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 “这个……好粘啊,而且好热……” 柔和轻妩的女声。 “乖,喝了它……”男人耐心的哄着。 “你弄这么多出来,怎么喝得下……而且,一点也不好喝”女孩子口气微嗔,撒着娇埋怨。 “那我喂你……” 门外,大气也不敢呼出声来的两个人隐忍得相当痛苦;侧着左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面的姚家宝朝向与他同一姿势使用右耳的宋少峰眨了眨眼,缓慢而夸张地做着说话的口型,“想不到翔子竟然有这爱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手也撑到了门板上面,妄图听得更仔细些。 “刚才,你怎么那么久才进来?”微细的女声再次传来,她说得轻,却字字清晰。 “找不到地方……你……”男人有些郁闷,少有的一丝挫败感突兀地出现在了一贯胸有成竹的霸气语调中,让人听得断断续续。 “累不累?看你都出汗了……”女孩子体贴地问道。 “不累,这算什么,我还能再……”林天翔声音渐低,后面竟然听不清了。 贴在门板上的两只生物对望一下,两个嘴巴同时张成了吞咽鸡蛋状,很默契地骨辘辘旋转着眼珠子,暧昧的眼神如出一辙,姚家宝一脸猥琐,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太久不做技巧也会生疏”这样幸灾乐祸的表情。宋少峰知情识趣,会意地笑出一口白牙。 “还疼不疼?”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腻得人心都要一点点融化掉。 “恩。”女孩子带着鼻音的一声轻哼,只听声音就可以想像的娇羞动人、惹人怜爱。 “我帮你揉揉……”男人的语气几近甜腻,紧接着听到悉悉索索的一点衣物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女人娇羞的责怪中,“不要……林天翔……你又来……不要啊” 贴在门外的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都恨不得立即要长出一对透视眼来看穿这扇该死的门才好。宋少峰张着根本合不上的大嘴惊讶着,直到此刻还迟迟不敢相信屋子里温柔说话的男人就是他所认识的林天翔;而姚家宝显然更为理性得多,考虑的问题也更有深度——“貌似揉揉根本不会减轻那里的疼痛吧……” “林天翔……你弄痛我啦……”女声嗔怪着埋怨,幽幽艾艾欲拒还休。“你看你把那个都弄到我衣服上了……” 听得姚家宝“噗”地一声,差点一口气呛到自己。说时迟那时快,门外轻微的响动已经惊动了门内一向警觉的男人,只见他几个箭步冲向了门边。 门忽地被打开,由于贴门贴得太用力而一下回不过神来的宋、姚二人险些没扑到地上去。坐在沙发上的孟苡蝶手里正捧了一碗浓浓的、冒着热气的姜汁红糖水惊讶地望着;茶几上花花绿绿的一堆赫然竟是林天翔费半天力气才买回来的各品牌卫生巾……姚家宝和宋少峰两个人此时就像是忽然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蟑螂,瞬间意识到了巨大的生存危机,趁林天翔还没发彪之前,两人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一边异口同声指天发誓,“我们真的只是过路的……”颤抖的声音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天翔把孟苡蝶送回家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取了手提电脑和几件衣服就匆匆赶往机场。筑城地产的新楼盘项目施工方竞标结果已经出来了,有三家实力不错的公司入围,接下来的一周还需要具体分析对比进行最终的方案确定。筑城的总经理丰毅正是业内有名的怪才经理人,这个32岁的年轻人虽然入行时间并不长,但却带领着他的团队在短短几年中为公司创下了可观的收入。林天翔在筑城的职务便是这位总经理的特别助理。在这个阶段,其实无论是决策还是准备工作原本都轮不到他来做,只不过不知是集团董事长林诚的特别交待,还是丰毅本人不走寻常路的怪异思维作祟,他这位挂名兼职助理还是被安排了很多工作,几乎每次涉及重大事项的会议都被要求正式参与。林天翔虽然桀骜,但却绝不盲目自大,他了解在真正需要自己做决策之前,他必须先学会怎样做出正确的决策。他打了十二分精神,希望提前一天赶到D城,提前熟悉一下相关资料和背景信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由初始阶段参与大型地产开发的流程并不是经常有的学习机会,这样的经历对他今后独挡一面是很有益处的。 依照丰毅这个工作狂从来看不得别人过得太舒服的惯例,在这次竞标结果揭晓之前,林天翔一定会被点名要求在例会上发言。有时候林天翔甚至觉得,丰毅对他来说根本不是总经理与助理的关系,反而更像他父亲安排给他的管理专业私人指导老师,刁钻而不留情面,时不时拿些难题出来考考他,想让他在公众面前丢丑,可惜林天翔总不让他如愿。无奈恼羞成怒的总经理毫不气馁,不断想出更惨无人道的方法企图打击这位空降的太子;正在思索着下一次又会遭遇到什么挑战的男人提着简单的行李通过了安检,在前往登机口的路上,意外地发现了正在排队准备登机的熟悉身影,林天翔皱着眉停了下来。 “你不是回家了么?”前往S市的登机口前排了很长的队伍,孟苡蝶站在不起眼的中间位置,却还是被林天翔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啊?”女孩子惊讶的程度丝毫不少于林天翔看到她时的惊讶,像是被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孟苡蝶红着脸呐呐地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没回家?直接要回学校?”男人微侧着头问得严肃,目光炯炯没有放过孟苡蝶脸上的任何一个小表情,细细思索着这个反常的女孩反常的行为,想到她自从他车祸之后就每个月都回来一次的习惯,想着他每次送她回家总是被要求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停车……看着孟苡蝶闪躲着眼睛,林天翔几乎毫不费力地,旋即就把整件事都想通了。 掺杂着一分酸楚、两分甜蜜、三分感动的巨大念想如爆发的火山瞬间淹没了男人原本坚强的心。这个柔软得直叫人拿不住、捏不得的女孩子,原来她固执地每个月一定要回来一次只是为了见他而已!根本不像她所说的,是太想家了!她,只是,为了和他见面;只有,这一个目的而已!林天翔只觉得胸膛里闷得发慌,一瞬间满足、感动、疼惜、爱意……全部叫嚣着跳了出来,复杂得心情无以言状,什么滋味都有,直教他喘不过气。 清晰的女声在广播里发出了登机通知,嘈杂的人群缓慢向前移动着检票的脚步,孟苡蝶被林天翔盯得发慌,既忘了随着人流向前走、又忘了做解释。兴许是由于生理期的缘故,纤弱的女孩子在人群中愈发显得苍白稚嫩,表情无辜而纯净,林天翔对她的渴望此刻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只想把眼前的人儿紧紧拉到自己怀里,在她淡粉色圆润的唇上随心所欲蹂躏个够。激荡着心绪的男人再也没办法平静,他一手拉起孟苡蝶的胳膊朝机场外面走去,一面在手机里调出筑诚办公室秘书的电话,“Amy,那些资料放在我办公桌上,明天我来看……对,明天……好,你发到我邮箱,我看一下两个小时后给你回复。” “林天翔,”孟苡蝶被拉扯着,回头看了看正在登机的人群,“我的飞机要起飞了……” “林天翔,我得回学校了。” “林天翔……” “你现在不要说话,”强势地走在前面的男人忽地停了下来,高挺的鼻梁正对着孟苡蝶额头上方,危险而单薄的唇,“你再说一句,我不保证能管得住自己不在这里吻你!”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国贸,嘉林-雷顿大酒店。 这间座落于全市最高级商业区的五星级宾馆亦是瑞林旗下产业之一。夜幕已划破天际,深沉地笼罩了整个城市。因为不是工作日的缘故,这处平时最繁忙的CBD街区也在月光下显出了几分恬静。气势磅礴的酒店建筑物高高耸立,璀璨的灯光更映射出它的富丽堂皇与雄伟壮阔;酒店最顶层的一间贵宾套房里,两个人影依偎着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他在身后环拥住她。 彼时,漆黑深邃的夜空中群星闪耀,即使它们遥远得只能以光年来计算距离,可在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眼中,依旧是那样明亮而灿烂。满天繁星似乎也在期期艾艾地呢喃着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听懂的语言。仿佛时间就这样停止了也好,多年以后孟苡蝶还是会常常想起那个平静的夜。我们,只是这样,在一个房子里;不需要别的,不需要做更多的事,只是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小傻瓜,什么时候也懂得心疼你男人了……”林天翔总是这样轻佻的语气,说得孟苡蝶脸上微微一红。 “以后别这样了,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学校,太危险了;真出了事怎么办?!”他的脸摩挲着她的侧脸,爱极了这滑腻清凉的感觉。 “以后还是我去看你,再坚持一年就好了。”林天翔执起女孩白皙柔软的手,左左右右反复看着。 “恩?什么一年?”孟苡蝶带着一丝困惑,侧回了头问道。 “过一年我毕业,”林天翔抚摸着她纤细的手指,停留在无名指的末端,估量着它的尺寸。“然后去S城的嘉彭地产工作,等我们订了婚,你就搬出来跟我住。” 闻言孟苡蝶被吓了一跳,这人的思维怎么能跳跃得如此流畅?三句话不到就把订婚同居都说出来了。 “可是……可我还上学呢……”吃惊程度太高,孟苡蝶竟然有些结巴。 “所以我说订婚,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男人说得轻松自然,就像讨论下雨天出门要不要带伞一样理所应当。 “林天翔……”孟苡蝶拖着长音懦弱地表示着抗议。 “我都为你憋了三年了”林天翔扳过孟苡蝶的肩膀,看着她面露费解之色的小脸,无奈而又耐心地解释道,“你男人再正常不过了,你不知道吗?总这样,我会憋坏的……” 孟苡蝶确实是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想明白他在说什么,旋即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半哭半笑地不知道现在该拿什么表情出来,只能低了头呐呐说道,“林天翔……你干嘛没事就想这些……” “有事的时候我也想!我天天想你!”林天翔轻抚了女孩的长发把她拉到怀里,“真后悔当初怎么就答应你一定得结了婚才能碰你。” “是我妈说的……”孟苡蝶莫名其妙地竟然感到一些抱歉,“我妈说就算交了男朋友也得结婚以后……” “好!”感觉到身上慢慢起了变化,林天翔咬了咬牙,“你在这睡一晚,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回学校。” “那你现在还回家吗?这么晚了明早还要早起,这样跑很辛苦……”善良单纯的女孩子因为得到了男人的保证,放下了一切警惕之心,竟然不知死活地提出了这种危险而诱人的邀约。“反正这里有两个房间,你可以睡在外间的沙发上……” 林天翔苦笑了一下,睡在你外面我才真是辛苦,恐怕一晚上都要失眠。“不了,回家还有点事。” 孟苡蝶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竟然涌起一股致命的冷清感。第一次一个人在宾馆里过夜,周围还留有他的气息,刚刚的耳语似乎还在这陌生的空间里回响。没来由的,就觉得说不出的空虚与失落。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一旦在他身旁,就时时都依赖着。孟苡蝶叹了口气,你真是没出息啊……爱情,就是这样的么?明明在眼前,却感觉像在天边一样的挂牵;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就又开始了下一回合的想念……静悄悄的、孤独的房间里,只余下空调一个人低沉地唱着寂寞的歌谣。孟苡蝶看了看表,走进了浴室。 林天翔一直站在门外,移不开脚步。他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可今天不知怎的,就是舍不得走。听着她轻轻的叹气,听着她慢慢踱向浴室,听着花洒的水声孱孱流出……他的心不争气地跳得更凶了。 头发还是湿答答的,孟苡蝶一面擦拭着发梢上的水滴,一面从浴室里走出来,意外地听到了无奈的敲门声。 “你怎么又回……”孟苡蝶话没说完,林天翔已是带着一身凛冽闪了进来,门喀哒一声被锁上;未及多想,人却是被焦躁中的男人压到了身后的房门上。 “我看,”林天翔起伏着胸膛,双手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面,一对迷离的桃花眸闪动着无奈的笑意,呼了口长气,低了头抵在她的额头低声喘息,“我今晚还是住这吧……” “林……”蓦的被圈禁在他的身下,幽然封闭的空间瞬间紧张了起来,孟苡蝶有些不知所措,心脏紧锣密鼓地被擂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无比困难。 刚刚出浴的女孩子红扑扑的粉嫩,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了男人所有的注意;怯怯的微翘着的纤长睫毛却像撩人的羽毛,一下下挑战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受不了了……”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带着狂躁的热度整个贴了过来。毫无征兆的野蛮的唇舌,纠缠着进入她的齿间,他几乎是发狠似的热情。脑后被压到门板上,娇喘中的女孩都恍然未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他霸道而执着的侵略。 “不行了……”他粗喘着气离开她的舌,胸膛起伏不定,说得颤抖“忍不住……”。低哑的声音饱含温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暧昧含情。 刚刚才从猛烈的进攻中喘出几口气的女孩还没有平静下来,耳边低柔的声音忽然凝集成了难以言状的震憾,林天翔几乎是一边压抑一边发泄地低吼了一声,在她耳边爆炸开来,“我要你……”只这一声,孟苡蝶感觉全身就像是被生生敲散了架一样,每一处皮肤都被刺得酸麻,软软地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嘤咛”一声再一次被他吞入了口中。 这一次的他的唇舌,更加猛烈,直叫人承受不住。恍然不觉中,女孩子颤抖而无知的左手已被他牵了下来,直至感觉到他身下骇人的庞大炙热,孟苡蝶才惊觉得恐惧起来。 “别……”想要挣扎的左手被他牢牢握紧,唇舌间承受的却是更用力的蹂躏。他左手抚着她无力欲倒的腰肢,右手却紧紧握着她的纤指,在自己身上往复的节奏,一下比一下猛烈。孟苡蝶只想摆脱左手拢不住的炙热,却被他按得死死,整只手能在恐惧中发抖。 唇舌间俱是他的肆无忌惮、手掌里却是紧张有力的频率,林天翔喘息愈急,已经言不成句,时而粗重、时而压抑、直把她的耳膜触动得颤抖不已,“宝贝儿……爱你……我要你……” 一瞬间,震憾、惊惧、酥软……一股脑涌上了可怜的女孩脆弱的心灵,所有的抗议和挣扎却是一样的苍白无力,耳边俱是他动情的低吟“爱你……要你……”,炙热不已。一下下,剧烈而莽撞。 耳边是他火热的呼气,周身都是他爽朗的味息,震慑于手上陌生的冲击,孟苡蝶昏沉着慌乱,盈盈泪水蒙上了双眸,“不要,林天翔……”。林天翔看着她小鹿一般楚楚动人的柔顺,不由得愈加疯狂,一声娇嫩的呼吟更是把他的意志摧毁得无影无踪,“老天,你要弄死我……”左手一拢,再一次强势地女孩子的唇舌送到了他的嘴里,噬魔般的吮吸;右手却愈紧愈劲,加速中温度节节升高。 不知过了许久,直到孟苡蝶感觉自己的左手都已经不听使唤,以为自己要直接晕死在他怀里的时候,男人终于低吼着颤抖,耳边只余两个人急促的喘息,他的吻落在她的颈弯,一阵阵混杂了痛疼与快感的激动。 伏在他身上好一会,孟苡蝶才从忘情与激荡中拾回理智。“林天翔!你看你弄的……”女孩强掩着尴尬与愧意,推开身上的男人,冲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刷着一身的羞涩,望着镜中桃花般红艳的自己的脸庞,颈上竟已隐隐出现几处紫痕……唉,这个男人…… 夜已深,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两道都不平稳的喘息只有空调沉静地呼着气。孟苡蝶独自躺在硕大的床上,手还是酸得要命,可却连翻下身都不敢。睁大了眼睛生怕外间沙发上的身影再一次毫无预警地笼罩过来。女孩战颤心惊地数着绵羊,不料再一次被欺身而上的火热男人拥了个满怀。 “宝贝儿……”林天翔光着脚,爬了上来,覆在她耳边,“我们再来一次……我还是……” 羞愤难挡的柔顺女孩强硬着心肠蹬了一脚出去,“林天翔……你真的好过分……”声音未落,女孩的手再一次被炙热包裹得死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巍峨高耸的瑞林大厦楼下,一辆崭新的火红色保时捷跑车静静地停在车坪上,等待着它的主人。不远处,一抹高挑有致的紫色身影缓缓走近,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年轻的女郎紫红色披肩长发在阳光下透着明亮顺滑的光泽,女孩灵动清澈的眼睛含满了笑意。江莲芷启动了汽车,整个心里都是欢欣雀跃。留学生涯终于结束了,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央求林伯伯让她进入瑞林,今天一收到瑞林市场部的录用通知,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最重要的人,是的,马上就要告诉他。 汽车缓缓驶出车场,朝向林天翔的影城开去。她终究难以平静,虽然,明知道那个人的心满满装的都是另一个女孩,可就是抑制不住地要自己去等待、去思念。那个女孩子,即使高傲如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样样不输自己,跟他实在相配,除了显赫的家世地位。但终归人家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对于富甲一方的林家而言,这已经足够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没办法扼杀自己的爱情,就像没办法阻止他对她的爱情一样。如果,真的只能这样,哪怕只能是默默地待在他的身边,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自己也是愿意的,不是么? 蝶舞飞扬影城的总经理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嬉嬉闹闹地传出了欢快的笑声,江莲芷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翔哥……哈哈哈”姚家宝只喊了个名字,看着林天翔就忍不住大笑出声再也停不下来。一旁的宋少峰也是强忍着胸间的笑意,偷偷瞄着林天翔脸上强抑着的火气。 林天翔紧绷着一张俊脸,“你听谁说的?!” 姚家宝赶忙摇了摇手,“这我可不能说!说出来不打人家饭碗么!哈哈哈……翔哥……你说你……” 林天翔忍无可忍,一个手刀下去,把姚家宝砸了个七荤八素,扯着他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哎哟……人家手好酸……哈哈哈……”姚家宝不知死活地嗲声嗲气学了一句,正在喝水的宋少峰一口茶喷到了手提电脑上。 “说什么呢?这么热火?”江莲芷推门而入,林天翔已在爆发的边缘,姚家宝一看救星来了,连忙扯着宋少峰朝门口跑,“没事莲姐,这交给你了……”饶是两人都跑得快,屁股上还是挨了半脚。 “这两个混球,下星期不找点事让他们忙到翻白我就不姓林。”甜、怒交加的男人,暗暗发着拆誓。 “林天翔,我进瑞林了哦。”江莲芷把肩包放下来,侧了头微笑着说了一句。 “恩。”林天翔却没有过多理会,兀自对着电脑发呆。 “你这什么反应?不替我庆祝一下?”被冷落的美人稍有不满。 林天翔叹了口气,把椅子转向几步外的女人,不赞同的眼光,“你没事跑来祸害我爸公司,我还得庆祝?” 一腔的热情被冰冷的语气浇了个透心凉,江莲芷也不禁有些怏怏。“不管了,明天晚上你来我家吃饭,我妈让我叫的。” “没空。”男人面无表情说道。 “干嘛去?”未及思索,江莲芷就脱口而出,转念一想,立即心里自然有了答案。明天是周末,他除了去S市看她还能干嘛,心里不由得紧了紧,洒脱这两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太难了。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瞧了她一眼,竟然无动于衷,“你管的太宽了吧。” 这一句把原本欢快着的心情全部破坏掉了,就算不是情侣,我们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林天翔,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这十几年的交情,连一句话也不能问了吗? “随便问一下,不用这样吧。”失望委屈的女孩子,脾气也坏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不禁加重了语气。 “江莲芷,”林天翔放下手中的鼠标,头转向紫发女孩,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开了口。“咱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十三年了吧。”女孩嘟着嘴,提到这个心里更加不舒服。 “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最早认识的就是海龙跟你。那时候海龙没少照顾我,你也事事都想着我,所以这么多年,你们两个一直是我认定的朋友。” “哦。”望着林天翔脸上少有的严肃表情,江莲芷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可是,不论咱们再怎么铁,请你,”他顿了一顿,“千万别动孟苡蝶的心思,我不希望再知道你私下里跟她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不论,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林天翔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在手里,走到门口,“我们只能作朋友,前提是,不要伤害到我的女人。走时候把门带上。” 江莲芷!世界上还有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你以为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人家就会念你的情,痴痴等着他看向你,你究竟到现在还没看清?!这是你从十岁起就喜欢的人,这是你为了他把全部娇纵收敛起来的人,他说什么?为了她连朋友都没得作?凭什么?你怎么她了?无非是说了几句话就值得他这样?气极的女孩子几乎是含着眼泪对着自己嗤笑出声,好,林天翔,我看你护她到几时! B大英语系女生宿舍,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手中的课本。宿舍里其它的同学都走光了,孟苡蝶却因为要等童谣一起回家的缘故而不得不准备多留两天。寂静的走廊忽然传来沉重而急促的奔跑声,回头的工夫童谣已是满头大汗站在了门口。 “快快,收拾东西,快走。”童谣不由分说,捞起孟苡蝶就往行李前面推。 不明所以的女孩子被强迫拿起自己早已整理好的行李,锁上门跟着跑了出来,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想到要提出疑问,“童谣,怎么了?有人在后面追你吗?” “吓,”童谣倒抽一口冷气,“这你都看出来了?” “拜托,没人追你你跑这么急干嘛!”孟苡蝶不满于昔日的老友竟把自己当成白痴看待。“还是你干了什么坏事了?” “哈,”童谣瞪大了眼睛,“有这么明显吗?” “到底怎么了?” “那个……我……唉”童谣无力地垮下了脸,“我把老牛给吃了……” “什么牛?” “老牛吃嫩草的那只牛啊!嫩草把老牛扑倒,然后……呜……” “事情就是这样?”飞机就要降落了,坐在座位上的孟苡蝶怜悯而同情地盯着苦瓜童谣。对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可是,刘老师怎么跑到你们学校当起讲师了?”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童谣恨恨说道。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记不清了,只是一想起上高中时他老是找我茬,我就愤怒,不停灌他喝酒、不停喝……”童谣偷偷瞄了一眼,有些困惑又有些抱歉。 “不过……你确定……你们……咳咳,真的吗?”孟苡蝶红着脸,还是说不全面。 “我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呃……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躺在一张床上……”童谣小声哀嚎,“不过,想不到大刘身材还是蛮不错滴……” “童谣……貌似这不是重点吧?”孟苡蝶悲摧了,她的老友就是有这个本事跳着思考问题。 “唉,”童谣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脑海中不堪而诱人的形象全都甩出去一样,“不管了,反正我现在回家了,看不见他自然就没事了。” 孟苡蝶苦了脸,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妈,我回来了。”孟苡蝶打开自家的大门,探着头喊了一句,“妈……爸……小帆……”。原本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不成想竟然没一个人在家。孟苡蝶闷闷地拖了行李进屋,还是老样子啊。整洁的客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宽大的沙发、连鞋柜的位置都没有变。孟苡蝶呼了一口长气,把自己整个抛到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惬意地等待着,看看第一个回来被吓一跳的人是谁。 沙发桌上摆着一份表格,孟苡蝶看了一眼,原来是爸爸单位的体检表。那一刻,她原本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为什么他们都还不快回来呢?如果你们知道从现在这一刻起将要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回来呢? 百无聊赖的等待,孟苡蝶终于从精致的沙发桌上面拿起了那份摆得随意而整齐的体检表,她拿得轻松,秉承着关心自家老爹身体状况的孝顺心理,甚至还有一些打发时间的不敬念头,她,拿起了那份体检表。 可是,当她再放下的时候,她的手在抖,心也抖,不可抑制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悠长而炎热的暑假,是多少分隔两地的年轻情侣梦寐以求的天堂。然后做出这一结论的人,感觉上却仅限于林天翔一方而已。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很强烈地感觉到原本就文静内向的女孩子愈加沉默寡言起来,具体也说不清是什么,总是在她的情绪里轻而易举地就能感觉到忧郁和淡淡的哀愁。 周末的下午,林天翔一个人驱车从南浦赶回东城。正开着,路边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无论在多拥挤的人群中,还是第一个跳进了他的眼帘。孟苡蝶一个人,守着堆得满满的购物车等在路边,看样子是刚从W. Mart里面采购出来的样子。炎热的天气并没有带给她太大的困扰,这个女孩从好像从来不怎么流汗,粉嫩的小脸即使是在猛烈的太阳下也还是显得过于白皙。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购物车里推积如山的商品,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却又露着茫然的困惑。 “你在等谁呢?”穿着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的男人走了上去,因为刚刚是跟同父亲与建设局局长吃过饭,所以他今天特意穿得成熟而正式,领口微敞着,一贯不羁而潇洒的表情,很有些雅痞的味道。 孟苡蝶被人从思绪中惊扰,很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地回头望了一眼,急匆匆对男人说,“没有,我和我妈来买点东西。她就要过来了,你快走吧。” 男人对于甫一出现就受到驱赶的待遇感到十分不满意,转念一想这女孩脸皮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对家人隐瞒着男朋友这件事,不由得轻易又原谅了她。“这么多东西,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妈去开车了。”孟苡蝶连忙解释,一面再次回头确认宁女士有没有过来。 “我帮你搬上车,干嘛一次买这么多;你不是有个弟弟吗?出来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他来搬。”林天翔皱着眉头无理地埋怨,害他的女人受累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 说话间,宁雅蓓女士的车已经停到了路边,打开车门的美丽女士朝孟苡走过来,“小蝶,怎么把车直接推路边来了?害我在地下车库里找你半天。”温柔的带些宠爱的语气,虽然是抱怨却也丝毫听不出责备的感觉。 林天翔闻声回头,意料中看到一张与孟苡蝶相似的脸,可能由于保养得当的缘故,岁月在这个中年美妇身上并没有刻下太多痕迹,反而平添了高贵与妩媚。幻想着自己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也一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因此泛出阵阵甜蜜与得意的男人,很自然地微笑,礼貌地点头叫了声“阿姨您好”。 “咦?这位……”确切地说,中年美妇还没下车的时候,在看到自家女儿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跟她说话的这个男孩子。那样一个惹眼的青年,挺拔、优雅、气势慑人,除了长得过分漂亮之外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刚好配自家闺女。之所以要做出疑问的姿态也多半是为了进一步试探男孩子的家教修养罢了。 “我叫林……”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晾在一旁的女孩子毫无礼貌地打断了。 “妈,他是做问卷调查的啦,”说着把自己手上刚刚收到的一张问卷调查纸不由分说塞到林天翔手里,“这个还给你。” 林天翔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将抱歉的目光投向一副看戏表情的中年美妇,带着几分宠溺不好意思地替孟苡蝶圆了圆场,“抱歉啊阿姨,下次有机会再拜访您。” “就是他吧?”宁女士边开着车,弯着嘴角看了孟苡蝶一眼。 “恩?什么?”有些娇恼的女孩子神态很快不自然起来。 “那个穿PR的问卷调查员,害我女儿一整个暑假都郁郁不乐、心不在焉,然后本该推到车库的购物车也给我推到路边来的那个人,就是他吧?” “妈,”孟苡蝶羞答答抱怨了一声,“人家只是自己买东西习惯了才直接推出来了,你还要唠叨几遍呀。” “好好,不说啦,看我闺女脸都红了。”想了想,宁女士还是不死心,“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吃个饭?” “妈,”孟苡蝶无力地捂脸,要说宁女士思维的跳跃程度简直是跟天马行空的童谣有的一拼,无言以对的女孩子只好拿出耳机来放在红透了的耳朵上面假装听歌。 宁雅蓓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既然女儿这一暑假的反常情绪已经找到了原因,那终归可以放下心来了。 江南丽水湾,这个占地近百亩的别墅群座落在东城市郊,远眺陵南山、近俯漳澜河,社区内更是有澜丽湖置身其中,这一山一河一湖相映辉耀的独特自然环境与其全欧式建筑共同将此处地产直推进了全市、乃至全国的豪华别墅之列。 一辆火红色跑车缓缓开进园区,在社群中央地理位置最佳的一橦别墅前停了下来,江莲芷缓缓步进宽大的厅堂。 “小莲来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中年男子,身体健硕挺拔,一身浅色的运动装备,肩上还背了不小的一套高尔夫球具。 江莲芷闻声,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林伯伯”,这位瑞林集团的董事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无论何时何处,即便他并不开口,也还是让人很自然地将诸如“成功、睿智、风度、气势”等等词汇统统联想到他身上。 年逾四十的男人,虽然长相算不上俊美,但是充满了男性魅力。刚毅的脸部线条、浓重而端正的眉、一贯的威严表情,即使是在家里,也还是给人一种严谨甚至古板的强烈印象。江莲芷不禁在心里呼了口气,真不晓得林天翔在面对这样一个父亲的时候,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总是跟他对着干! 被称之为首长的自家老爸,都还没有林伯伯看上去这样严肃慑人;老爸虽然在外面也是不茍言笑的,可私下里和熟人却是放松得很,而作为一名成功商人的林伯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真的找不到他开怀大笑的场景,他们的身份对调一下才符合彼此的社会地位嘛。 “天翔还没回来?”随后走下楼的良雪雯向着江莲芷问了一句,江莲芷出于本能地应道,“林伯母,是我来早了。等他一下没有关系。”其实,她来得一点也不早,甚至早就过了两人约定的时间。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在看到中年美妇那精致得连自己这样花样年华的少女都不禁微微嫉妒的五官上,淡淡的、妩媚不足但端庄有余的微笑,她就没办法不顺口而出这样一句台词。虽然怎么也不可能把良女士的微笑跟歉意联系到一起,但是看上去就是会有“不好意思啊,儿子迟到了害你久等”这样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就无地自容起来,觉得如果再来埋怨那人的迟到就是对这位贵妇人的不敬一样。 最奇怪的就在这里,江莲芷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却能让别人立即生出亲近而不亲昵、敬佩而不敬畏的感情出来。即便是像她这样对社交能力无比自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要想练到林伯母这样波澜不惊而又洞悉一切的从容实在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林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强人,能拥有今天的地位绝不是单凭幸运或者努力什么的就能达到的。 “筑诚那边的事情头绪还比较复杂,我已经让天翔把相关的资料都拿回来先给你熟悉一下。你们两个都还是新人,工作起来要相互扶持。”良雪雯走下楼梯,从吴妈手里接过手套和帽子,边朝向江莲芷说道,“不过你一个人住在D市,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明明自诩为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姑娘,听到良女士这样一说,仿佛也不由得在疼爱下娇贵了几分,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仿佛今后再怎么辛苦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不会的,林伯母。” “你林伯伯和我都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天翔,实在无聊就上楼找点书来看。” “林伯伯、林伯母再见!”目送二人离去,江莲芷才算松了口气。面对向来威严的林伯伯、还有让人忍不住要亲近却又不敢太亲近的林伯母两个人,她总是会不期然的紧张。也许是想刻意讨好的缘故吧,所以人才会更加患得患失,江莲芷只能这样跟自己解释。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其实有时候江莲芷也会问自己对林天翔的爱恋会不会也掺杂了一些对他家庭的好感。有一句话不是说,“选妻看岳母,找夫看家翁”么,多少还是有些道理。记得第一次见到林天翔和他母亲,江莲芷也才有只十岁的样子,可是记忆却深刻。 那时候林伯伯的事业并没有现在这样大,瑞林集团的名声也才仅限于本市的范围内。刚刚被接回来的美貌女子和清秀的男孩,虽然衣着朴素得紧,言谈举止却一点也没被盖了风头。回到家后,自己的父母还在讨论着林家的这三口人。因为对那个看起来酷酷的俊男孩的好奇,那时只有十岁的江莲芷也不禁着耳多听了几句。 “想不到林南风是这样一个人,良雪雯也是这样一个人。”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别以为只有你们**才见得大场面,孤儿院出来的照样是有人中龙凤的。”爸爸的话有些调侃的味道。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还说我……” 想着这些,漫无目地地翻着书架上面的书,忽然一张照片飘了出来。已经微微泛黄、年代似乎颇为久远的照片,拿在手里,不禁多看了几眼。江莲芷非常奇怪怎么会有照片夹在这毫不起眼的书里面,然而几秒钟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她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却没办法抑制住这一想法的蔓延。照片上的人,似曾相识,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江莲芷。” “您好,江小姐,好久没联系了。您最近还好吧!” “你再帮我查一个人,不过这次可能难度很大……” “江小姐您放心,只要他在地球上出现过,我们世强侦探社就一定能帮您查到!”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堆满了玩具的小店前,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缠着妈妈要喜羊羊玩偶。小女孩长得可爱,嗲嗲的声音像糯米年糕一样稚嫩,路过的行人都不禁微笑着多看了几眼。年轻的妈妈低头哄了几句类似于“家里已经很多喜羊羊”之类的话,小年糕不依不饶,开始是扭着衣服撒娇、最后发展成抱住大腿不肯走路……站在有些陌生的繁华街道望着这温情的一幕,孟苡蝶忽然间有一种隔世的感觉,自己的小时候真的过去太久了呢。 很小的时候,她的头发就被蓄得很长;妈妈总是编一些漂亮而又新颖的辫子出来,而且乐此不疲;可是宁女士虽然辫子编得好、对衣着打扮也在行,却并不擅长照顾小朋友。想想有些不可思议,孟苡蝶六岁以前洗澡几乎都是爸爸在帮她洗。坐在宽大的浴盆里只顾着玩飘浮玩具的小朋友,养成了只要爸爸帮忙擦沐浴露的习惯,偶尔由妈妈来帮忙竟然都觉得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尤其在生病的时候,小朋友对父亲的依赖就愈加强烈。神经特别脆弱外加泪腺格外发达的宁雅蓓,每次护士才刚拿出针头孟苡蝶都还没想到要哭的时候,她就先撑不住了。所以又形成了这样的习惯,无论是大大小小什么病痛,几乎孟苡蝶都是窝在父亲的怀里战胜的病魔。习惯成了自然,从此女儿最黏的人竟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 有一句话说得好,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上辈子没爱够,这辈子要继续爱她。孟苡蝶一直也是这样想,在她的所有青春幻想里,自己将来的爱人也是像爸爸那样俊雅、温柔、文质彬彬而又充满男性魅力的人,直到林天翔毫不讲理地把她的粉色梦想彻底打破。 沉浸在温情中的女孩子,恍然间一抹被压抑了很久的忧虑再一次浮上了心头。带着一些懦弱、一些胆怯、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始终还是像根刺一样横在她的心里。无数次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一直犹豫着、彷徨着的女孩子,并没有非要把一切事情都掌控于心的倔强性格;可她毕竟也才只有十九岁,单纯着享受了一路的呵护的十九年的岁月,承载不来太多的困惑…… 矛盾而郁结的女孩子想了很久,终于鼓起一些勇气,严肃地停了下来对身边兴致勃勃地啃着热狗的圆脸女孩倾吐,“童谣,你说我有没有可能……” “快看!”童谣恍然不觉同伴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一辆停在路边的别克车用力碰了孟苡蝶胳膊一下,“大刘的车哎。”说着眼睛滴溜溜瞬间转了好几圈,“你有带瑞士军刀什么的在身上没有?”孟苡蝶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勇气就这样被打压了下去,只好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瑞士军刀长什么样我只在杂志上看过,你又要干嘛呀?”。 “戳破他的轮胎!”童谣恶狠狠咬牙切齿,完全不考虑这一想法的可行性,“那家伙现在每天打电话骚扰我,快被他烦死了。” 没有工具?不成问题,小爷有的是办法恶心你! 粗心大意的刘大志车子开出没还没有两条街就被交警拦了下来。 “您好!”标准的敬礼,“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遵纪守法的青年教师一脸茫然地接受了检查之后,收到的却是一张两百元的罚款单。依照交警同志的指示一看,自己车尾的车牌正被一张彩色卡纸盖了个正着,上面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我就不给你看!”可怜的刘老师一面大义凛然掏出两百块,一面再次纠结着被气晕! 干了坏事的女孩子,神采飞扬顿时觉得天空都蔚蓝了许多;反观她的同伴却畏畏缩缩神情紧张,一路都在担心会有极富正义感的群众跳出来揭发她们两个。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情在街上闲逛的两个妙龄少女,不期然地被一位形象怪异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我是盛唐娱乐公司的市场专员,不知你是否有意向娱乐圈发展呢?”身材不高、微胖、普通的五官、满脸的胡须。自身条件本已有些惨不忍睹的中年男人,偏偏还戴了一顶骇世惊俗的礼帽,整条街的美女都没他回头率高。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愣神,吓得一齐退后两步。还是童谣先一步反应了过来,“不需要,谢谢。”说着,拉起孟苡蝶就走。 “不好意思,我问的是那位小姐,”中年男子并不死心,“这是我的名片,不如你考虑一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哎……我也不需要,谢谢您。”孟苡蝶心情更加紧张,嘴上说着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 “等一下,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骗子。看,这是我们公司的网址,你回去可以上网查一下的。”说着又将手里的名片递了过来。 “不用,真的不用。” “收一下名片并不要紧吧,你回去考虑一下。”中年男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真是跟狗仔队有的一拼,吓得两个女孩子恨不得拔腿就跑。虽然是光天化日没错、虽然街上也是有很多人没错,可是碰见这么一个稀奇古怪、来历不明而又死缠乱打的人还是让两个女孩子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先生,”苦于被个性大叔拦住去路的两个女孩子,正在焦虑的瞬间,一抹沉稳的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一只裹着淡蓝色衬衫袖子的、干净漂亮而又强健有力的手,拿走了中年男子手上的名片。对峙中的三个人都不由得惊讶地抬起了头,“名片我们收下,回去会考虑。如果没有其它事那么再见了!”顾辰淡淡地说着,朝孟、童二人露出了爽朗、令人安心的微笑。 他,还是三年前的模样,剑眉凤目、丰神俊朗、目光深邃而睿智,只是在时光的雕刻下,这张符合绝大多数女性审美观点的、充满男性魅力的俊脸显得更加成熟与沉稳了。或许是它乡遇故知、再者也许因为是英雄现身于美人磨难之时,两个女孩子甫一见到这个原本称不上熟悉的老朋友还是高兴得险些惊呼出声。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顾辰都不可能被赋予嚣张跋扈、锐气逼人之类的评价,也就是说,他与林天翔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但这个英朗俊雅的青年,也是同样散发着能让所有人都安心的气场。挺拔的身材、沉稳有度的气质、洞悉的眼神;没来由得,两个女孩子全都放下了忐忑的心思,每个人心里想得都是同一件事:有他在,就安全了! 人潮汹涌的异乡街道上,再次不期然的相遇终于让他能够近距离地仔细端详她。她也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似含苞待放的百合、更似空谷中的幽兰。甚至连同脸上的纯真表情都依旧维持着三年前的青涩,没有多加一分、也没有减少一分。 那个在公共汽车上,硬扯着他的书袋要拿走的女孩;那个背着书包、满面飞红着盯着他手里的卫生护垫的女孩……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顾辰并不是一个会把目光过多投放在异性身上的人,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社会实践的锻炼中,有一些经常出现在他周遭的女孩子,他甚至连脸都记不清。不知道为什么,却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高中生记得尤其深刻。 一些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事情,在这一秒钟破土而出。想着每次拒绝别人的时候,常说已经有喜欢的人的自己,原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底莫名其妙浮现出的,竟然就是她的脸!向来从容的男人几乎被这一认知吓了一跳,面色虽然依旧平静如水,心跳却渐渐加快了…… 只是这一向睿智、善于将别人的心思揣摩得清晰透明的男人并不清楚,原来命运竟然有如此多的巧合和雷同。三年前,在那盏昏暗地透着微弱光亮的路灯下,也曾经拿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这样的借口拒绝过林天翔的女孩,她当时的心里,浮现出的那张脸,竟然正是他自己。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顾学长,”率先热络打出招呼的还是童谣,圆脸的女孩一头利落的头发竟也被养到了齐耳的长度,孩子气的顽皮表情渐渐也有些矜持的味道,“怎么这样巧?” “我现在B大读研。”顾辰看了看手上的名片,不动声色把它丢到了垃圾桶里。 “啊!”童谣再一次夸张得惊呼出声,“那不是跟孟苡蝶一个学校?!”老天真是不公平,她都有林天翔了还送这么一个绝世帅哥过来干嘛?也照顾一下饱受老牛持续迫害的青年嫩草的感受嘛! 资优帅哥顾辰微微一笑,“有空的话,我请你们吃晚饭?”嫩草的心顿时飞扬了,一腔哀怨立即被抛到了九宵云外;酒足饭饱之后,顾辰提议先把童谣送回学校,充当了多年孟苡蝶专用保镖的、拥有强大神经的彪悍人士再一次被深深感动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贴心的人?不知道他缺不缺女朋友?! 两个人走在返校的路上,天色已经擦黑。缺少了童谣的嬉笑调侃,气氛竟然瞬间变得有些凝滞。穿着淡蓝色长袖衬衫的男人英气挺拔,不知是不是因为长相比较刚毅分明,所以个子看上去格外高。直到并肩走在一起,孟苡蝶才发现原来他跟林天翔个头差不多;只不过后者因为五官太过精致反而显得缺少了磅礴的气势。 从童谣的Y大返回B大的路程,刚好横穿了整个城市;渐暗的傍晚,Y大的校门口陆陆续续都是返校的人,在汽车站牌下等车的只有一高一低的身影两个,高的挺拔俊逸、低的纤弱秀美。孟苡蝶笨拙地搜索着可以用来当作话题的对白,可是原本就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女孩子在这方面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顾辰看着她差不多都要憋红了的脸上微微抖动的纤长而卷曲的睫毛,不由得心神一荡。 夏末秋初的傍晚,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一层层棉絮般的云朵。落日的余晖映着她清丽的面容,恍然间竟有些不真实起来。原来这女孩最吸引人之处并不是她绝美的五官和苗条柔软的身姿;顾辰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其实是她最朴实无华的纯真与羞涩。就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美一样,这个女孩子根本就不会利用自己极优的资源来博取男人的关注与优待。她只是那样谦卑着自怨自艾、幽幽然露出微微懊恼的表情,其对男人的诱惑力远远大于诸如完美的妆容、卓然的气质、千娇百媚等等词汇所堆砌出来的一切美丽。 好在顾辰实在是个体贴而健谈的人,虽然从前没什么费心思逗女孩开心的实战经验,但是男人的博学和好口才轻易地解决了这一尴尬。紧驰有度而恬淡自然的谈话内容,很快就打破了孟苡蝶略微紧张的陌生感。 汽车缓慢地一站站行驶着,因为聊得投机,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渐渐的车上乘客越来越多,快到市中心的时候前门上来一对老夫妇,顾辰和孟苡蝶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相对一笑。 因为是周末的傍晚,很多同他们一样出来逛街的同学也正要返校,很快车厢里挤满了人。不得不侧起身子扯着拉环的孟苡蝶忽然被顾辰拉了过去,带着一些惊讶的女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却是被他圈在了靠近单排座位的角落里,挺拔的、宽阔的肩膀隔绝了一车厢的拥挤;孟苡蝶不觉微微红了脸。 她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的相遇,也是在这样拥挤的汽车里,甚至连季节都是一样;慌乱中是他一下扯开自己避过那次险遭压倒的命运。她甚至又想到,第二次见面时,他把她的卫生护垫放回她书包里时自然而平和的神情;英朗俊雅的男子,要命的温柔体贴的神情…… 他们挨得近,因为被顾辰拉过来时他扶着她靠在了座位旁的栏杆上面,所以两个人竟然是面对着;狭小的空间,近距离的面对着面。女孩其实很想转过身去朝向窗外,他的气息让她有点心慌;可是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过分突兀,两个人都会尴尬。要求自己一颗平常心的女大学生在转身与不转身的矛盾中,心跳越来越快。 恍然间又似回到几年前的那一天,被他揽在怀里的女孩羞怯着失神,竟然忘了自己站起来。她不站,他自然乐意那样拥着她;年轻的司机调侃胖女孩手上的拉环时,只有他是轻轻地盯着怀里的她,而没被逗乐。这个向来对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男人忽地抓住了这里面不同寻常的细节,那个时候,他,竟然是不愿意松开她的?顾辰以前从没刻意去想过这件事,一下子跳出脑海的念头却让他暗暗吃了一惊,原来他那时候竟已是不愿意松开她…… 还纠缠在要不要转身朝向窗口的、优柔寡断的女孩子,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两个人不同寻常地安静,彼此都没有说话。他的气息就在头顶,她感觉得到;甚至有一种错觉,不确定得认为他似乎毫不掩饰地正在低头注视着自己。转念一想他从来都是坦荡平和的眼神,孟苡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自恋,这只是因为车厢太过拥挤而造成的幻觉罢了。 没什么觉悟的女孩子并不知道,她刚刚所否定的其实都是事实。顾辰没有一丝遮挡地炯炯地瞧着身下的她,由始至终没有撤离过目光。再坦荡的君子不论怎样体贴他也是个男人,此时这个刚刚明了自己心意的、像是才寻回一块遗失了的珍宝的男人,全身的感受都在由纤美女孩所挑起的勃发的沸腾中;整颗心的愿望都是期盼上车的人更多一些才好! 当孟苡蝶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同舍的女孩们还都没有回来,宿舍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自己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厚重的信封,很意外信是从D市寄来的,寄件人处并没有写姓名。信封被拆开的一瞬间,一张很明显是用手机翻拍的照片飘落而出…… 一页页轻薄地近乎毫无重量的纸张,凌乱地摊满书桌。颤抖的双手一张张翻动着看似毫无关联的各式图片表格,繁乱的思绪根本理不出象样的头绪。桌面上的电话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孟苡蝶惊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喂……” “请问孟苡蝶在吗?” “我……我就是……”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美味的二食堂、拥挤的二食堂、热火朝天的二食堂。下午的就餐时间,点餐的窗口前一串长长的队伍几乎排到了门口,刘奇丽和吴雨被挤在队伍中间。 “我说,吴雨啊,孟苡蝶这两天怎么了你知道吗?才几天工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左右手一共抱了三个饭盆的刘奇丽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口方向。 “我也不清楚。问她她也不说;夜里都几点了还是听到她在上铺翻来覆去地叹气。饭也不吃,要不是每天我义不容辞地主动帮她打饭,我看她早饿死了。等周末她男朋友来了得问问他怎么谢我们!”吴雨低头看了看手中孟苡蝶的饭盒,其实帮她打饭也跟没打差不了多少,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吃几口。 “话说……”提到男朋友这件事,刘奇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男朋友好象有两个星期没来过了哦?” “不会吧,前两天听她打电话,好象还在说什么‘前些天不是刚来过,最近学习比较忙’什么的。”吴雨摇了摇头。 “难道说……问题出在孟苡蝶身上?好像跟咱们一起上公共课那个田宇最近总是找机会跟她说话……” “行了,你觉得你要是她的话,放着林天翔那样的大帅哥,难道你会选田宇么?别八卦了,到你了。”刘奇丽赶忙转回身,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指,“这个和这个,打三份……” 两个人打完饭,各自抱了三个饭盆,吃力地往宿舍走。出乎意料地,孟苡蝶竟然站在宿舍楼门口跟一个男人说着话。 “喏,田宇我是不会选啦。不过要是这样的极品,”刘奇丽一边努了努嘴,“我没准会见异思迁的哦……”刘奇丽和吴雨一边走,一边不望审视着和孟苡蝶说话的男人。 “那个不是管理学院研究生的学生会会长顾辰么?”吴雨考虑了一秒钟,摇了摇头得出结论,“我还是比较喜欢林天翔那种风流倜傥型的帅哥。” “那样的欣赏一下就好啦,放在身边太不安全了;你不觉得这种俊朗稳重型的感觉更能让女人依靠么……”两个女孩子像逛菜市场一样一边挑挑捡捡地评论着。 “可人家林天翔是瑞林集团的太子爷哎,巨富的!”吴雨提出了更有力的论据。 “顾会长哪里逊色了?听说他父亲是B市的高官。” “唉!这些条件好的男人没一个不是好色之徒,眼睛只会盯着长得漂亮的女生。”两个志同道合的女孩子咬牙切齿地闪进了宿舍的楼门。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孟苡蝶深呼了一口气;入秋的第一场雨后,骤冷的夹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就如同彼时的心绪。铺满棱形砖石、并不平坦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的积了一些水。松动着的砖石踩上去有时会忽然溅出泥泞来,孟苡蝶小心地移动着脚步,故意走得缓慢。要说的话,早已想得清清楚楚,可是一旦面对起来,为什么还是会有语塞的痛楚? “怎么了?怎么瘦的这么厉害?”林天翔没等她走到跟前,已是大步迈了过来。皱着眉俯下身,待要握住她两只肩膀的手却硬生生被避了过去。 孟苡蝶嫌恶似的一闪身,“我没事”。两步之外,就是他;可却像隔了一个世纪那样遥远。 “发烧了吗?”话音未落,人影晃了一下,手已经搭上了她的额头。像是第一次他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烫得她发抖。原来,他还是这样火热,从来,都没有变过。火热得,让人安心;就如同在那个慌乱的夜,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曾经给予她的、毫无保留、不计回报的温暖…… 仅仅是一个手掌、一句话的温度,瞬间就将女孩子冰冷的武装彻底击溃;最后一次可以吗?再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爱恋地仰望着你的脸;再多记住一点你的容颜,也好! “没有,林天翔,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永无愁绪的繁华街道,一日一日上演着同样的喧闹,擦身而过的一对对眼眸,有的透着甜蜜有的苦涩;相聚和分离在这里,只是像呼吸一样普通而自然的存在罢了。我,也只不过固守着一个单纯的念头,让我能爱你让你爱我;可是谁能告诉我,我们的爱为什么会这样曲折?没有人祝福;我们,怎么得不到别人的祝福? “这样很幼稚哎,”被拉到蒙了一层帘子的大头贴机器面前,林天翔忍不住就要发笑,左右看了看生怕遇上熟人,“你想照相的话,我们现在去影楼?你想照婚纱照都行!” “不要,我要在这里。”因为我真的已经没有时间,在今天的夜晚荒芜之前,在明天的黎明划破之后……再牵一牵你的手,也许都将会是一种奢望。我,不怕受到诅咒,却最怕你会踌躇;让我在最美的时候离开你,让我,在还能看见你眼中的依恋的时候,放弃你;我只想,留住我们最美的一刻! “林天翔,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像是第一次被他牵着手,在去年他生日的当天,两个人第一次亲密地牵手。只是这样轻轻地牵着,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世界都融化了。 “我以为你知道的,”不怀好意的男人斜挑了眉,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呼着气,“我最爱跟你□……做的事,你的手一握住我,我就兴奋得不得了……”彼时,他的心花正在怒放,如潭般深情的双眸中写满了风流,依旧是轻佻得恼人的暧昧语气,但是在充满爱意的情侣听来,只有悸动。 出乎意料的,羞涩的女孩子没有像以往一样提出抗议,只是晕红了双颊低头不语。林天翔,真的吗?真的是我吗?你确定,你最爱的缠绵,是我吗?在你颤抖着,最动情的那一刻,你,在我的耳边喊出的是我的名字,我听得到;在你,低声喛吟着,释放的那一刻,你吻上的,是我的身体,我感受得到。可是,这一切,你想要的,真的是我吗? “林天翔,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没想过,只有你们女孩子才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现在想一下?” “那就银色。”银色,真是贴切呢。闪亮着、冷静着、辉耀着人心灵的颜色;如果,你的笑容没有那样的灿烂、如果你的人没有那样的夺目,该有多好呢!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们,真的能够在一起吗? “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不好,”林天翔抬头望了望预告板,“今天没什么好看的。”不知这家影院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是专场吗?三四个影厅全部放的韩国电影,一听名字就够让人闹心了《触不到的情人》、《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自从上一次在蝶舞飞扬看了一场《假如爱有天意》,结果一条崭新的Chloe新款夹克生生被孟苡蝶哭成了一卷卫生纸的形状之后,林天翔就发誓绝对不领她看韩国电影了!至少,看之前要先搞清楚是不是悲剧。 “那不是有内地的电影吗?《米香》。” 宠惯了女朋友的男人还是被拉进了影厅。可是当电影一开演,他就发现,自己又错了!原来国产电影有时候也是很不安全的。 原本这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就体质不佳,不知什么原因最近竟更加瘦得厉害,这一哭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吃得消!心思敏锐的男人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苦于找不到原因。他的,柔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在某些时候还真是固执得可以。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一百件事情,有九十九件都是她依着他的决定;可剩下的一件事,只要是她决定了,任凭谁也改变不了。焦急着忧虑的男人,只能望着她的憔悴,盘算着如何自行寻找其它解决途径。 就连最后想平静地在他身旁多坐一会的念头,也成了奢望。银幕上,丑陋残疾、却真诚地对待着米香母子的矿工,佝偻着身体、一步步迈向矿井的时候,孟苡蝶忽然懂了,原来,有时候,选择爱情就是选择毁灭;原来,有时候,爱一个人却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原来,自己一直忍不下心来说的那句话,终究是必须要说出来的! 电影还未散场,人已经被忍无可忍的忧虑男人拉出了影院。瞧,注定,我们连最终的完整都没办法守护!林天翔,我们,就到这里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傻瓜,看你哭的,电影都是骗人的啊,”心疼着帮她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男人恨得牙痒,“下次我们影城搞影迷见面会我带你去看,保证你马上觉悟为他们哭就是犯傻。” “林天翔,”孟苡蝶吸了吸鼻子,深深呼了一口气,“你……以前,有交过几个女朋友?” 惊诧于女孩子忽然提出这种问题,林天翔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从前常常被拿来当作炫耀资本的话题,不知何时已经被当成了不愿提起的伤疤,男人有些心虚地笑着左右言它,“哭饿了吧?咱们现在去吃饭。” “我问你呢,”孟苡蝶执拗地挣了挣,仍旧面无表情,“究竟,交过几个女朋友?” “记不大清了。”林天翔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那些怕老婆的男人的苦衷。原来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怎么可能这样窝囊的想法,在她严肃而冰冷的提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知道在这种问题上实话实说就是自找死路,可就是想不到第二种答案来回答她。 “记不清?”孟苡蝶几乎是用看外星人般的眼光望着他,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你怎么可能记不清?你就是一直这样根本不懂得责任两个字怎么写的对不对?” “宝贝儿,”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林天翔踏前一步想要揽住她的肩膀,赶快逃离这要命的电影院前廊还有这令人无比愤怒的话题,“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别碰我。”孟苡蝶第二次嫌恶般的眼神,固执得一闪,“那你从前……”紧咬着嘴唇,第二次深呼了一口气,“和几个人上过床?” 林天翔几乎也要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来看向这个一直柔弱羞涩的女孩子了。她居然,现在已经能把这种事情问得这样大声而且理直气壮,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她,半个小时前还梨花带雨的凄凄哽咽、两个小时前还在满面春风地询问他的各项喜好、三个小时前还撒娇地拉着他去拍什么大头贴,现在这张美得可怜的脸上竟然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坚定,毫无商量余地可言。 “没有,我就谈谈……” “林天翔!”男人说到一半的话被突兀地打断,孟苡蝶一对原本烟雨氤氲的大眼睛一瞬间换了表情,灼灼地盯住他的眼睛,“你如果连这个都不肯说实话,我们待在一起还有意思么?!” 也许是心里对她的愧意、再或者惊诧于这女孩子完全反常的状况一时回不过神来,原本缜密机智的男人第一次犯了一连串致命的错误。 “就一、两个吧。” 失望、难过同时涌上了那一对迷人的杏眸,孟苡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等等”林天翔急忙拉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搔了搔很有型的头发,“这很正常吧,毕竟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都已经快二十岁了。” “我最恨被人欺骗。”说罢,孟苡蝶再次作势转身。 “哎,”林天翔还是紧抓着不松手,期期艾艾说道,“其实,有三、四个吧……” 女孩子挣脱了胳膊上的箝制,又要扭头离开。 “不是,”林天翔快步闪在了她的面前,挡住去路,“你怎么了?” “几个?”她的脸,是毫无生气的严肃,问题仍旧是不依不饶得尖锐。被这尴尬的问题蒙蔽了双眼的男人一时没有察觉,在这个执着于如此反常的问题的女孩、在她的脸上,其实并没有诸如痛苦、嫉妒、责备一类的表情,她只是机械地提问,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等待着预期中的回答。 “七个。”林天翔老老实实回答,心里再一次哀怨地皱紧了眉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你去问一百个男人,没有一个会教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实话实说;这么浅显的道理林天翔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任何理智的认知全不及她冷冷冰冰的眼神来得那样让人恐惧,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她娇羞清丽的脸上,就像不希望她劳心伤神地哭着看电影一样,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正常想法。 原来,爱一个人跟怕一个人,竟然如此接近。 “七个?”孟苡蝶几乎是用着不敢相信的语气,固执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不清,“林天翔,你怎么能这样?” “怎……怎么了?”可以说在他的一生中还从不知道示弱两个字怎样写的桀骜男人,在这一瞬间忽然油生了一种类似于自我鄙夷的心虚情感,“以后只有你,从前的事咱不提了成吗?” 他急切地拉住她的手,用着几乎是被自己深恶痛绝的、觉得极其不耻的讨好语气辩解着;女孩子丝毫不领情,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你不要碰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自己好傻,你怎么能这样?欺骗了别人的感情,竟然还能把这些数字当作炫耀的资本!你有考虑过她们的感受没有?不能给予承诺,干嘛要去伤害别人?” 她说得流利而且顺畅,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样,神情虽然严肃情绪却丝毫没有激动;这让林天翔想起在那个灰蒙蒙的傍晚、昏暗的路灯下,被骂成是“只会打架和欺骗女孩子感情的流氓”的自己,在向她表白之后,所听到的她类似于演说式的批评和讽刺。这都几年过去了,她怎么又想起这些要命的往事?! 无奈着的男人苦笑着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实一直在问究竟是有几个的人,是你自己吧?现在顺着你的意说出来,反倒成了拿数字来炫耀了! “宝贝儿,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喜欢上你之后真的没有,看都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女人任情起来,真是毫无道理可讲。被逼得濒临失控的男人几乎当场就要抓狂。 “林天翔,你弄清楚好不好?像你这样的人……”孟苡蝶咬着嘴唇,停了下来,看着男人眼中讨好般的急切和焦虑,下面的一句‘根本不配谈什么爱情’这样的台词竟然再也不忍心说出口。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啊!他的脸上,本该是像从前一样自信不羁的表情、本该是像从前一样风轻云淡的洒脱,孟苡蝶,你怎么能忍心把这个几乎是睨视着一切的男人变得这样小心翼翼地近乎卑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残忍?! 女孩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也不禁柔和了下来,林天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祈祷这严刑般的拷问就这样结束吧。她,没敢看他;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彻底粉碎了男人的耐心与希翼。 “我们分手吧,我想我还是接受不了你的过去。”孟苡蝶说得平静而忍耐,轻轻的、不带任何重量的口吻;轻盈的眼帘失落地低垂着,圆润小巧的唇也抿得紧紧的,依旧是淡然的粉色的唇,令他数度迷乱与沉醉的淡粉色的唇,执拗的无情。 电影忽然散场了,站在影厅前廊的两个人瞬间被巨大的人潮汹涌地包围。熙熙攘攘的人潮里,两个人静静地对面伫立,承接着擦身而过的无数惊诧目光,谁都没有先动。 林天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感觉掺杂着类似于愤怒和烦闷的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实在憋得难受。她之前再怎么刁难任性,他都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可甫一听到分手这两个字,心脏就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麻木着无法思考。本性中的强势与彪悍终于战胜了柔情,林天翔几乎是用拽的,拖起女孩子的手朝影院外面走去。 “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拿来说。”男人沉了脸,不容反驳的语气;他箍着她细嫩的手腕,大力得几乎捏出印痕来,“现在我们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学校。” 面对他的凛冽不自主地就感到胆怯的女孩,还是鼓足了勇气挣扎着不肯走;无理取闹式的嚣张与任性在他的威严下已经被吓死了一大半,再不说的话,连这残存的一小半勇气也会消失迨尽的,孟苡蝶! “好脏!”声音不大,字字入耳。 “你说什么?”男人冰冻了一整张俊脸,回过头紧紧盯着她性感而又薄凉的唇。求你,不要再重复一遍;我愿意今后十倍百倍的疼爱你,不要,千万不要…… “我说好脏!”孟苡蝶拼出最后一股力气拉开了他的手,“想到你曾经跟那么多女孩子亲密过,我就觉得很恶心!” 正文 第五十章 蝶舞飞扬影城四楼总经理办公室。 “嘭”的一声巨响,随后门被狠狠打了开来。 “翔哥,你这是去哪?”刚从厕所里回来的姚家宝差点被门板拍了鼻尖,不明所以地望着怒气冲冲的男人,又朝地上瞧了瞧,擦,这是IPHONE不是钢镚,人家不接你电话也不带这么摔的啊! “我到筑城出差两个月,有事打我电话。”林天翔瞅也没瞅地上的手机一眼,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哎……”姚家宝在身后赶忙一挥手,“你电话都摔坏了拿什么找你……”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转回一百八十度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看了看地上的手机残骸,顿感欲哭无泪。 宋少峰踱了过来蹲他旁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孟苡蝶现在不接他电话,这几天一直拿别人号码打呢,还是一听就挂。”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朝姚家宝晃了晃,“后盖装上还能用,昨天我也被摔过一次了。” 所有出租车司机都愿意拉送客人去机场的活,路途远、路况好、又不塞车还省油,整个算下来比在市里跑赚多了;但是这个所有的里面,可不包括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位。 自从在市中心拉了一个挺帅的小伙子上车,司机师傅就没停止过闹心。自己抽了半截的芙蓉王硬是被要求丢出窗外不说,开车颠着个坑都会被骂。也是开了五六年车的老师傅了,不是没碰着过难相与的客人,今天可真是翻了贼爷爷的船了。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散发着“我不爽”的冰冷气息;这要搁一瘪三在这挑三拣四的找茬,早该破口大骂了。可一看对方那气势,直觉上就是得罪不起。赚钱的活又舍不得白白推掉,郁闷地开着车的司机大哥实在忍无可忍,咬牙切齿扭头问了一句,“咱们开开电台听听音乐总可以吧?!” 林天翔闭了眼倚在靠背上没做声;冰冷而封闭的狭小空间,传出悉索模糊的音乐,竟然是一首多年前的老歌。 “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所以关怀,不是为了什么明天所以期待,因为我是一个人,只能够对感觉坦白。只为了你一句话我全身摇摆……” 只这一句,后面的竟然全都听不清了。 “只为了你一句话我全身摇摆”,林天翔,你能忒么长点出息吗!你的一句话,我何止全身摇摆而已;就算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什么都能给你! 握着你的手,你第一次没挣扎着要逃走,想想那是什么时候?还是牛四闹事的那个晚上。只是湿着一双眼睛,说了一句“真的谢谢你”,我就心跳不已。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过的?知道么?你谢我,本来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如果只有谢谢才能让你看得见我,让你别再躲着我,我也认了!要说谢谢,我真该谢谢牛四,要不是他的那天晚上,你没准永远也不可能来我身边。 不是没死过心啊!眼看着要出国了,可你又回头,回头哪怕只是说声谢谢,心里就像挨了一记闷棍,丢不下、放不开、不死心、铁了心……真是,着了魔了!要高考的时候,每次夜里困得撑不住,就让自己想想你的脸的自找苦吃的傻瓜,白天看着你却连话也不敢说一句。怕忍不住、怕太渴望、怕分了心、怕考不上,终于明白了那些玩了命的学习、削尖了脑袋要挤进名牌大学的人的心理,人家渴望的是个好前程;我要的竟然是个女人…… 严刑拷问一般、纠缠在早就过去的事情,有点蛮不讲理的找茬,也就算了;甚至是,说脏不脏什么的,转过身来想想,竟然也变成了小事;不可思议地,说分手什么的,到后来也强逼着自己,认为那是一时无理取闹的气话;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十五天了啊!你,就没有哪怕一点点想我吗?每天,无数遍不争气地想着你的我、义无返顾地不停地把电话都打爆了的我,丝毫没有想着吗? ……再强韧的心脏也没法跟石头比坚硬!林天翔,你这二货! 带着强烈的自我鄙夷、甚至是自我厌恶情绪的男人发泄般恶狠狠跳下出租车,走进了出港大厅。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机场售票柜台里甜美的客服小姐荡漾了一脸热情。 “帮我查一下去S市最早的航班几点钟。”酷哥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的,请您稍等……先生您好!最近的航班是海航HU8768,起飞时间为17:20,现在只剩头等舱和全价票,请问您需要购票吗?” “5点20?不是4点半有一班吗?我坐过好几次。” “抱歉先生,前往S市没有16点30的航班,最近的一班是17:20。” “S市?谁要S市了?我要去D市!”林天翔像是忽然被烫了一下,飞也似地把支在柜台上的胳膊抬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惊讶着责备道。 “……”被男人迅捷的动作吓了一跳的客服小姐张了张嘴,本待反驳几句,又想想毫无必要,继续发挥了周到热情的服务态度,“抱歉,请您稍等,我再给您查一下……” “等等……,要不……帮我买一张去S市的吧……”林天翔有些呐呐地说道,最后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既然你这么想卖……”。 甜美的客服小姐彻底石化。 “孟苡蝶,”吴雨推开宿舍门,噌噌两步走到了孟苡蝶床边,扯了扯床上躺着的人的胳膊,“去医院吧,都这样了还死撑什么哪?!” “不用”,头上的神经突突跳个不停,只觉得半边脑袋像被敲麻了一样,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不是吃药了么。”心里也感激着,只是睁不开眼、更没力气说更多话出来。 吴雨看着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固执得要命的上铺,只想悲愤地捶地。男朋友每天打电话来都不接的人,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弄成这副活死人的模样?这人要是有她挂电话时一半的魄力,就该生龙活虎地折腾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卯着劲折磨自己! 问她她又不说,只会自己掉眼泪。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想放任她自生自灭的念头,却在看到孟苡蝶脸上不同寻常的绯红的一刻立即转了方向,搭上病号的额头感觉到的热度让吴雨吃了一惊,“孟苡蝶!”还算有些生活常识的女孩子大叫一声,“你怎么这么烫?!快起来,去医院!” “不去,我好累。”躺在床上的人仍旧是再多一个字都没力气说出来。 “不行!你发烧了你不知道么?”眼见好言相劝未果,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考虑着要等个人回来一起送病人上医院的空当,桌上的电话响了。 吴雨果断接起,那头传来了淳厚的男声。“请问孟苡蝶在吗?” “她病了,烧得厉害,我正想送她去学校医院。” “我上来接你们去。” 一句“你多长时间能到”还没问出口,那边却已经果断地挂上了电话。 吴雨看了一眼床上拧着眉奋力翻身的孟苡蝶;虽然明知道凭自己的经验根本试不出她究竟烧到了几度,可还是忍不住又抬起手摸上去试了试。烫得厉害,有点后悔刚刚最少应该快点问一下他现在在哪里,难道要等他现赶过来?开车起码得四个小时吧……这太荒唐了!想了想觉得还是联系同学先把她弄到医院比较实际! 拿起电话正要打给刘奇丽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拔出去,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在门口堪堪停了下来。未有停顿地,门上“嘭嘭”响了起来,“可以进来吗?” 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神速事实的吴雨打开门,“怎么是你??” “是我,孟苡蝶呢?” 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吴雨几乎是愣着眼睛伸手朝后指了指,挺拔英朗的男人毫不迟疑地来到孟苡蝶床前,轻声叫了句“孟苡蝶,醒醒……我们去医院。” 当然不用指望得到已经被烧得七荤八素的女同学能给予什么回应,男人从桌面上果断捡起几张废纸垫在下铺的床边,踩了上去,伸手捞起了床上的病号。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浑浑噩噩中,孟苡蝶只觉得头痛欲裂,依稀竟是个富丽堂皇的所在。林天翔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表情也渐渐清晰。 “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深深的、陌生的厌恶表情,登时让她不知所措。 一腔思念着终于相见了的欣喜也被冲散得无影无踪,仿佛自己也厌恶起自己来。 “我……我不知道。”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到这来?”周围的一切都模糊着,只有他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清晰。 是啊,凭什么?孟苡蝶拼着快要炸开的疼痛感觉里最后剩余的一丝精力,奋力地想着这个问题。哦,对了,林天翔,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失去耐心的俊美面庞好像完全读懂了她的心思,一丝玩味着、痛苦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你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出去!” 早已忐忑不安的心被彻底击个粉碎,孟苡蝶却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是啊,我该出去的,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转瞬间,人却是已经站在了门外;冰冷的、森严的、厚重的铁门,阻隔了他与她之间的一切。他站在门里,她竟然能看得清,还是冷冷的、无情的笑。 “林天翔……林天翔……你喜欢我,不是吗?”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喊出了声,还是在心底这样呼唤着,她只是一遍遍声嘶力竭地重复这一句,“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喜欢的吗?” 身旁熙熙攘攘地走过来许多人,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都用着极其怪异的嘲笑表情看着她。 啊!孟苡蝶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挽了一件校服!是林天翔的校服!没错,她记得清楚,就是他的校服。 “嘿,妞!”一个黄头发的少年痞声痞气朝她说了一句,“你想钓翔哥?别做梦了!” 周围的人哄笑出声。孟苡蝶涨红了脸,左右瞧了一圈,你们在说谁?是我吗?你们在说的,是我吗? “别看了,”黄头发的少年笑得更厉害,“就是你!” 林天翔……林天翔……孟苡蝶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门内静静站立的男人,林天翔……怎么会这样? 他,没有说话。仍旧静静地、挂着一丝痛苦而无奈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她,没有办法!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孟苡蝶……醒醒……别哭了” 脸上传来轻柔的触觉,渐渐的、愈来愈清晰的、温柔的触觉。林天翔,是你吗?是你,对不对?这样温柔的、疼惜我的人,一定是你,对不对? 神形俱伤的女孩子,感觉着脸上细腻而充满爱意的擦拭,巨大的委屈就要溢出胸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她,这一次一定要牢牢握住他的手!不管是谁也好、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不要,绝对不要再让你离开我!无论如何,绝对不要!! 手还未抬高,却是被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握了下来,放在床上。她的手上扎着点滴,像这样胡乱抓来抓去只会让针头掉出来。 顾辰把她的手轻轻放在床上,刚想离开却被她反过来握得更紧。他的心一颤,竟然愣住了。 “林天翔……不要走……林天翔……不要走” 紧攒着的秀眉,美好纤细;浓密而卷曲的睫毛覆盖着双眼,默默流泪。地上已经丢满了浸湿了的纸巾,她的泪水却是越流越多。病中的女孩声音已然低沉得有些嘶哑,反反复复却还是内容相同的两句话,一句是林天翔,另一句是不要走。 顾辰叹了口气,犹豫着开了口,他原本想说“他不会走”,想想这句话对病人来说简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再想说“我不会走”,自尊心又极度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只好也机械地、温柔地、重复着一句话,来到她的耳边,“不会走……不会走……” 像是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瞬间得到了应有的抚慰,孟苡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心里念念着要埋怨、要责备、要欢喜、要撒娇……却始终讲不出一句。只是轻声抽泣着,默默地淌着泪,看得原本坚韧冷静的男人,心中也忍不住一遍遍泛起酸楚。 他轻轻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面拿纸巾继续与她脸上的湿濡做着对抗,宠溺的语气如出一辙,“不会走,你放心,不会走!乖乖睡一觉,醒了就不难受了……” “喂,说的就是你!你给我站住!”守楼门的大婶急匆匆跑出来,指手划脚大声呼喝,“别以为穿了西服我就不认识你!上次在草坪上点蜡烛放火的就是你吧!”一面叫,一面疾步冲了过来,“你给我站住,哪个系的!问你呢……哎,哎……站住!你还敢闯女生宿舍……站住!男同学不许入内!” 林天翔恍若未闻,可是身后跟了这么一个大嗓门还是让每个宿舍都探出了不止一个脑袋,八卦自此更不会少了。 202的门刚好大开,吴奇丽一面吃着刚出炉的茶叶蛋,一面帮吴雨收拾着孟苡蝶的洗漱用品准备拿到医院去。忽然听得外面大呼小叫的声音渐近,大家脑海里又浮现出中文系才子楚松年上次造访时的情形,待到看清门口出现的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庞,吴奇丽吃惊地差点被一嘴茶叶蛋活活噎死。 “请问一下,孟苡蝶呢?”有些清冷的、却又不失礼貌的语气。 一面拍着被鸡蛋噎得满脸通红、直翻白眼的舍友的后背,吴雨还不得不抽空回话,“在医院呢……”感概着今天真是个驴唇对不上马嘴的日子——以为是林天翔的电话,结果来敲门的却是顾辰;以为是楚松年的脚步,结果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林天翔! 恬静着安睡的女孩,在梦里还微皱着眉。顾辰试着抽了抽手,却被她握得更紧;女孩子嘴一扁,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顾辰只好立即投降。无奈着被握得心浮气躁的男人,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种自怜自艾式的感觉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被当成别人来紧握着,却怎么也抽不出来的手,悲哀而不甘。 他不用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那些好奇去了解自己并不乐于见到的真相。只是,心里不是没有失望的,当她昏昏沉沉反复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不是没有失望的;另外还掺杂了一些五味杂陈的心理,纠结得让人郁闷。 病态的消瘦并没有掩盖她的美好,依旧是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庞,只是多了几许忧伤的味道;看得人有些彻骨发凉。一直是淡淡的、不悲不喜地恬静着微笑的女孩,梦境中却是毫无掩饰地透露出着些许忧郁、些许执着、些许近乎是撒着娇耍着赖的天真神态,任谁看了,都没办法无动于衷吧;即使,那个让她撒娇耍赖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手抚上她的额头,热度已经渐渐退了下来,顾辰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抬起的手缓缓来到她的微攒的眉间,停在半空中。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为她抚平眉头凝结的忧愁,可是迟迟的,他的手落不下去。一想到,她在昏天黑地的梦魇中还痴痴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手,就再没资格抚下去。 他是谁?即使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揣测这件事的男人,无力地悬着一只手在她的眉间之上,犹豫着思索。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舍得让你承受这种煎熬?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做得到…… 走廊上突兀地响起了急促而沉稳的男性脚步声,一步步朝向病房走来。出于男人敏锐的判断力,顾辰几乎在听到这脚步声的一刻就提起了十分精神,他本能地知道——是他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辰没有回头;一向沉着冷静、从不喜怒于色的男人,在这一瞬间被自己脑海里忽然迸出的一项认知骇了一跳: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的,竟然还有他并不陌生的对她的爱怜、还有他发自内心的昂扬斗志与豪情。他平静地微微侧了脸,仿佛依旧望着病床上的女孩,可是男人此时的心绪格外清晰起来,自己所有的注意都被集中在了病房的门口。 随着脚步声在几步之外停住,顾辰的手轻轻抚上了孟苡蝶微攒的眉头。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焦虑着快步走来的男人,急切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因为终于可以明正言顺见面了这样小小的、说不出口的欣喜情感,在进门的一刹那就被一抹寒霜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双眼。憔悴清减的孟苡蝶就躺在病床上,安静而平和地睡着;他没料到的是,床边却独独坐着一个男人。 “放开她!”低沉冰冷的声音,眉头已是紧紧拧了起来。 顾辰缓缓把抚在孟苡蝶眉间的手收了回来,看了看自己被睡梦中的女孩紧握着的另一只手,从容地反过手来握得更紧,转回身望向来人,细挑着一对剑眉,“我没办法。” 一句话,两个含义。林天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注意到了男人的手正在被睡梦中的女孩紧紧抓着;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此时却像一根根尖利的刺深深扎到了他的肉里。 站得笔直的男人,完全收敛起周身的散漫与不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凌厉,像是忍耐又似压抑,“我说,放开她!”他说得慢,却字字铿锵。 顾辰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却仍旧平静着一张俊脸,不动声色中说得温和而坚定,“我说,我没办法。” 是没办法,放开她的手;还是没办法,放开她的人?! 夜,寂静的校医院病房,空气似乎也在两个男人之间凝滞了。 吴雨拉着刘奇丽慌慌张张追了进来,屋内的高压与严寒让两个女孩子都不禁一愣,迟迟没敢开口。吴雨看了看林天翔渐渐阴鹜的脸庞,顺着他的视线捕捉到了孟苡蝶与顾辰交握的两只手,不由得心里一阵发苦。被这暗潮汹涌却又针锋相对的尴尬局面震慑住的刘奇丽左左右右转着眼珠,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吴雨叹了口气,走向了床边。 两个男人,谁都没有说话。 “顾学长,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和刘奇丽来照顾就好了。”说着,吴雨细细把孟苡蝶的手接了过来,床上的人苏醒了。 顾辰轻轻抽回了手,微笑着说了声“也好”,脸上却是渐渐不自然起来。 站在一旁的刘奇丽终于回过神,微微有些不忍,突发奇想说了一句,“顾学长,要不你先在旁边这张床上睡一下算了……”引来无数道被认定为白痴的疑惑目光。 “吴雨……?”半睁着迷蒙的双眼,孟苡蝶先看到了离她最近的人,哑着声音问了一句,喉咙还是堵得发涩。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林天翔疾步走近,吴雨一侧身闪到了旁边,男人收敛了片刻前冰冻的表情,轻轻按在女孩子肩头,柔声说道,“你多休息一下,不用起来。” 浑浑噩噩的女孩子直到此时才看清楚林天翔的脸,恍然中根本无暇分辨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半个月来为之饱受煎熬、思念了无数遍的脸就在眼前,梦魇中冷若冰霜、鄙夷无情的一张脸又露出了熟悉的关切,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份柔情更让人恋恋不舍?许久以来郁结在自己心里的“这个人不能爱”的认知早已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孟苡蝶来不及做任何考虑,颤颤说了一个“林……”字,竟是被一股酸楚涌到了喉间,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林天翔只在这一声中,便已缴械投降;再不驯的情感也经不住这如丝般的温柔缠住了整颗心脏。伸出双臂一揽,把半坐着的女孩拥到了自己怀里,细细摩挲着她清瘦苍白的脸颊,“对不起,宝贝儿,对不起……” 习惯性的在她的楚楚可怜面前毫无道理可言地自责,非但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倒让女孩子原本忐忑愧疚的内心更加酸楚难耐,眼泪一串串滑落,整个世界只余怜惜。 站在床边的顾辰看着专注中浑然忘却了周遭一切的两个人,不禁心下微苦;转身踱出了病房。空荡荡的校医院走廊,要命的安静,只听得到自己孤独而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迈向门外。 弥漫着思念的夜,即使在你的怀里,我还是深深眷念着你…… “你这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胸前,林天翔却从没想到这个两周前坚定而鄙夷地说要分手的女孩竟然憔悴至斯;疑虑掺杂着无奈,嗔怪却又不忍。 孟苡蝶默默地没有回应,他的怀抱还是这样温暖,即便是发着狠、硬着心肠伤了他,这个男人,他还是一无返顾地望着她、守着她。片刻的忘情过后,终于还是恢复了理智;林天翔,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那该有多好!你这样……让我,如何才能放得开! 也许是病痛,倾泻出了原本不该有的脆弱;几乎是无理地、由着自己任性地自私一回的想法,悄悄蔓延。就算,受到惩罚也好、哪怕,是天谴也好,只要,你一直这样望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耳后,是一如往昔的轻声细语;甚至,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强劲而有力的跳动。微微低垂着眼帘,女孩几乎是一动不动地,流露着淡淡的、绝望似的悲伤。 “林天翔,我们……只作情人好不好?” 吴雨和刘奇丽返回宿舍的时候,上自习的人也都回来了。彭燕正在漱口准备上床休息,看到两个人进门,含着一口白泡沫含糊地问了一句,“孟苡蝶好点没有?” 刘奇丽一路上与吴雨话不投机的哀怨终于找到了倾吐的对象,迫不及待抢先答道,“倒是好点了,不过还是低烧。她男朋友在那陪着她……”说着不忘心疼地感概,“我的顾会长啊……你没看见他走出病房时那眼神,天杀的一对狗男女,完全对我的顾会长无视啊!哎哟,心疼死我了……” “你才狗男女呢,”吴雨无奈只得继续这一路上早已被争论了无数遍的话题,“人家林天翔是正牌的好不好?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哼!”一直沉默着坐在床上看书的梁亦宁忽然冷笑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要不是她处处留情,又怎么会这样!”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要降得住这些绩优股男人的手段,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理解。” 住在梁亦宁上铺的秦晓晨也从床上探出了头,随声附和道,“对啊,人家段位高啊,不是财团继承人就是市长家公子……” 刘奇丽和彭燕吐了吐舌头对望一眼,各自意兴阑珊地找回自己的事情做;吴雨本来也想就这样转过身不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要是我有这样的男人追着我,我更费尽心思留住他;”斜着眼瞥了一下梁亦宁,“别说追我了,就是看我一眼我也屁颠屁颠巴上去。可惜啊,我没这个好条件!真尼玛急死我了……哈哈”说完,赌气似地捞起自己的脸盆,朝水房走去。 被称为绩优股的男人之一,正在繁华的街道上缓慢地行驶着。抬眼,不远处“邱世杰心理诊所”的大字招牌就在这片全市最贵的CBD地段醒目地矗立。 “林先生,您真准时!”热情的接诊员从前台后面迎了出来,“邱医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诊所里没有其它病人,这间外资的私人诊所,向来是预约就诊;显而易见的一个好处就是,你根本不用担心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诊所的老板、同时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位医生,四十岁上下年纪的男人。斯文沉稳的澳籍华人操着一口算不上流利的普通话专业地与林天翔打了招呼;像所有这个行业、并且已经攀上一定高度的专业人士一样,显而易见的职业化的真诚。 “性洁癖是一种心理性障碍,虽然在女性中发生概率相对高一些,但是现在我也只能把它作为假设之一提出来。如果患者本人没办法就诊,那么希望您能尽可能描述得更详细;比如,在亲吻、爱抚、性生活过程中、或者之后,对方是否曾经出现过类似于干呕、恶心、头晕、气喘、等等不适的物理症状表现?” 林天翔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头,“没有。” 桌子对面的男人还在耐心而平静地等待,林天翔与他对望了一眼。 “没有不适。我是说,亲吻和爱抚,她也是……很动情。”像是要把自家的珍宝愚蠢地献给陌生人欣赏一样的念头,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严肃而专业的医生微侧了头,“语言方面的暗示呢?” 无奈着、被逼得没法的英俊男子,几乎是像说给自己听一样的纠结声音,“她说只能作情人,”紧抿着的薄唇不解而自嘲的、不易察觉的浅笑,“只谈感情的情人;让我去找别的女人谈恋爱结婚;只要我还喜欢她,她愿意留在我身边;只是,没办法跟我……上床……”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笃笃笃……”脆亮的敲门声有些急躁地响起,江莲芷优雅地抬起头望向门外。在D城的工作和生活是枯燥的,原以为可以和林天翔一起上班的打算,也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宁肯隔三岔五过来出差住酒店也不愿长驻D市的人的打击下,全盘落空。渐渐开始动摇了自认为坚定的执念的女人,有时候真想就这样放弃吧。强求来的、不被珍惜的缘分,真的有想象中的那样吸引人么?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林天翔,江莲芷不由得一怔。几乎是一面慌慌张张地检查着自己的衣着可有哪里不妥,一面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恍然间,两个多星期没见过面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依旧是桀骜着近乎邪魅的一张俊脸,现在却挂着罕见的冰冷气息。 一瞬间,江莲芷只觉得世界“哄”地一声炸开了;这个灵透得有些过火的女孩子,像是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带着一丝有些自欺欺人的侥幸念头,她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着对面前冰冷男人的恐惧,盈盈一笑,“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想起来看我了?” 男人举到她眼前的一张移动电话通话清单,彻底打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奢望。 “这是怎么回事?”林天翔晃了晃手上的单据,一贯的散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强抑住的愤怒。一连串的电话号码中间,有一个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而这个清单,却是江莲芷的手机通话记录。 那个二老外心理医生憋脚的普通话,虽然难懂,却是每一句都被清晰地记了下来。“因为伴侣以前的性生活历史,而造成的心理疾病和心理障碍,从而导致完全拒绝性行为,这种症状虽然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是临床中出现的机率并不高。我可以给你三条建议,第一、请患者本人来就诊,我需要跟她见一面才能做出进一步的诊断;第二、结合伴侣的经验和经历,从相关的外界因素上找出线索;第三、通过积极主动的、循序渐近的性热情,逐渐帮助伴侣进行心理脱敏。” 几乎毫不费力的,这个睿智敏锐的男人就想到了自己曾经忽略了的某件事。拿到江莲芷的私人通话清单,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真正看到清单上出现的电话号码和通话日期,他还是不由得沉了一颗心。 说不惋惜,那是假的。十三年的朋友,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最早结识的就是江海龙和江莲芷兄妹俩。迟迟地、一直容忍着江莲芷的原因,不能说没有江海龙的因素在里面。那个跟他并肩一起不知道打过多少场架的、曾经为了他挨过一刀的男人,是他的朋友,早就认定了的朋友! 这个女人的头脑和聪明,他早就了解;只是一直以来,她扮演的开朗、豁达、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假象,竟然成功地迷惑了他。忽然间,脑海中迸出的场景,当她还不太擅长表演这一切的时候,曾经有一次他被父亲罚着跪挨板子,在场的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人,竟然在盛怒的男人面前没一个敢出声阻拦;他甚至记得母亲欲言又止的眼泪。而那一天,唯一一个站出来挑战那个愤怒得近乎无情的父亲的,就是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江莲芷。 她,不是没胆量;她只是一直在他面前扮演着温柔。 脸上的,怯怯着惊喜的笑,在男人洞悉的目光下,也渐渐收敛了起来。江莲芷忽然觉得,为了他的喜好,而做的一切,是真的累了。她,终究还是轻视了他;她确定的很,那个软弱的近乎可笑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只是她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能把线索拉到她身上。 这一次,你和我都是真实地站在这里,面对面;谁也没有,小窥了谁! 第一次坦荡的面对,谁都没有必要再虚伪什么。 “不可能,”江莲芷没头没脑地说着,别人完全听不懂的半句话;不知是说不可能告诉林天翔她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还是说不可能答应林天翔以后不找孟苡蝶的麻烦,“你没什么可威胁我的。” “没错。”林天翔几乎毫不费力的,承认了这个事实。因为这种事显然不可能真正撕破两个家庭的脸面,毕竟是上一辈的世交,“可是以后,你也别想能做成什么。” 江莲芷轻声一笑,“失去你,我根本什么也不想做。”对于一个没有了希望和奋斗目标的人,你还有什么能拿来当作威胁的砝码呢?!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长长的一张通话记录悠悠扬扬地飘向了地面。三句话,却宣判了两个人的未来。 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上,飞驰着一辆香槟色的轿车。林天翔罕见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开车的是姚家宝。后排的宋少峰拿着手机按个不停,意兴盎然。 坐在他旁边的吴海瞄了一眼,露出鄙夷的目光。“峰子,你是不是空窗期太久啊?还学人家上网聊天,聊个毛啊。” “你妈你懂什么,这妞儿浪的要命;一直跟我回味昨晚上呢,空窗期的事去问前排右座那哥们。”宋少峰荡漾着一脸坏笑盯着屏幕,头也没抬一下。 反常地,林天翔竟然半晌没答话。三个人都诧异地安静了下来,不禁瞧向他,宋少峰也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以后,跟海龙说话注意点;不该说的别说。”林天翔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面的路,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 几个人的神情都少有的凝重了起来,姚家宝问了一句,“翔子,你还真找人查莲姐了?查查也就算了,还整个人专门盯着她,有这必要吗?” 林天翔顿了顿,“有没有必要,不是我说的算。得看看她干了什么事。” “擦,直接尼玛给绑了,吓唬吓唬,不怕她不老实说。”宋少峰不假思索,顺口说来。不管以前再怎么熟,终究在兄弟面前也是无足轻重的。 姚家宝摇了摇头,一脸没办法沟通的表情。吴海有点良心给提了个醒,“你妈说话不经过大脑啊,再怎么说翔子他们家跟海龙家也是世交;因为这种事整崩了犯得着么。再说海龙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宋少峰歪着头想了想,“你直接问嫂子不就得了?” “问了,”眉梢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说是江莲芷把我从前那些破事添油加醋的叨叨一遍,就差没把床照拿给她看了;”像是在听孟苡蝶说这些话的时候,曾经无端端浮现出的一个陌生的想法一样,再一次回想起来,林天翔还是对这个阐述涌起了一丝怀疑,“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嫂子纯的跟清水似的,再说也没必要替莲姐隐瞒什么吧……”吴海有些不解。 “那说不准,”姚家宝自信满满地轻笑一声,“女人说谎的本事都是天生的。”接着话音一转,“不过要说嫂子会骗人嘛……我特么也真不大相信。” “哥,你就不能拣个轻快活给自个儿么?”宋少峰抓了抓头,不解地说,“街上大把靓妞,上了床灯一关、弄着都一样,你说你现在累不累啊?!” “我擦,”吴海在后座听得清楚,坏笑着给了宋少峰一拳,“弄个鸟啊!你妈你就知道弄、弄、弄……哈哈” 姚家宝却没理会两人的低级趣味,犹豫着也开了口,“是啊翔哥,嫂子那样的虽然难找,可是犯不着这么费劲地受罪啊。” 林天翔就近照着大宝后脑勺扇了一下,“闭嘴吧你们!”说着忽然脸色转晴,狡黠地无声一笑,风情万种地挑高了眉梢,“我这次就把她拿下,下半年就请你们喝喜酒。”一丝得意的、算计的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唇角,魅惑的自信;清冷的桃花眸中此时却装满了洋洋洒洒的、带着一丝坏笑的眷恋。 几个人都像是被打了不可思议的强心针,没一个不是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表情好像是忽然发现了超人原来在地球上还有个弟弟这一事实,“不可能吧……有可能吗?” 孟苡蝶被叫出宿舍楼的时候,还有些许吃惊。“不是说明天才出发吗?元旦的假期也是从明天才开始呢,我还没收拾好东西。” “等不及了……”林天翔拉起女孩的手就走。 “等下,最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啊……” “到地方再买……”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南方的H城,即便是隆冬的节气,气候仍旧是温暖舒适得宜人。最繁华的南方都市,也是林天翔出生的地方;林南风正是从这里挖掘的第一桶金,才逐渐带领着瑞林集团在全国闻名遐迩。 陌生而熟悉的不夜之城,华灯璀灿,愈夜愈美丽。 汇集了所有高端服饰品牌的商业街,因为已经深夜的关系,此时路上也仅有寥寥的几辆车影。周边的几家奢侈品店都已经纷纷下了半闸,只有华丽时尚的英伦品牌BURBERRY店中还是灯火通明;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内,导购小姐正在热情地为两位客人端茶递水,丝毫没有快下班的自觉,给人一种她们这家店原本就是通宵营业的错觉。 林天翔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手中的新款画册,唇角微微上挑,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会心微笑。一路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二老外心理医生说的第三条建议,“循序渐近的性热情”,想到这句话他的心脏就不争气地猛跳个不停。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条医学角度的理论支持,他几百年前就付诸实践了;白白憋了这么久,越想越不划算。 就像一个空有一身好本领的武术大师,一直以为当前这个时代不能使用武力;忽然有一天,某个权威人士对他说其实武术也是门艺术,应该拿出来合理展示一下。男人仿佛一下子看见了前面的曙光,满身满心的激昂。 试衣间里的孟苡蝶一直疑惑不解,今晚林天翔帮她选的衣服没一件是他原来的风格;这个一直以来甚至比她自己眼光还保守的人,大有朝向宁雅蓓女士的艳丽性感路线靠近的趋势。已经选中的两套,毫无例外都是这样;身上试的这一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夸张的是半个小时前,在C.GILSON店里他全面无视周遭的一切目光,执拗地给自己选的Bra和睡衣,没有一件不让她面红耳赤。而且,最重要的,元旦假期才只有三天,他竟然买了四套!这个人,明明订了两间酒店的客房;那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反常举止又是为了哪般?! 美丽而懵懂着的女孩,磨磨蹭蹭地走出了试衣间;导购小姐都不由得第一次真心感叹了起来,竟然忘了立即把手上的配套腰带递过去。 林天翔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就失了神,男人一面暗自盘算着这件衣服只能让她穿给自己一个人看,一面从导购小姐手中接过腰带,走近眨着两汪碧泉无辜而诱惑地从镜中回望着他的女孩;经验丰富的导购小姐很识相地闪出了试衣走廊,到大厅里面去等待。 腰带从身后环绕过紧紧包裹着她柔软纤细腰肢的长裙,被无袖的上衣袒露在外的嫩白双臂只好不自然地抬高;一同环绕过来的,还有林天翔炙热的双手。 合体的高窄腰身,被裁剪得天衣无缝,配上腰带后更显得盈盈一握、让人血脉贲张,没有男人不会想要大力地抚上;何况林天翔!静谧狭窄的试衣长廊,只有镜中无措着、僵硬着抬起手臂的女孩、和身后愈加靠近的男人;唯一的导购小姐早已不知了去向。 “宝贝儿,你真美!”说话间一对炙热的大手已经握在了腰上,亲密得没有留下一丝间隙,一寸寸滑过试探着她的脆弱。 耳后传来他微热的呼吸,孟苡蝶从镜子里面看到,他俯下了头贴近她的脸,凌乱而有型的发梢拂过她的耳边,男人抬眼在镜中回望着她;热切而逼人的凝视。 女孩子脸腾地一红,小声说了句,“外面有人呢,你做什么这样……” 林天翔紧抿着薄唇,只顾着欣赏镜中女孩的娇羞;身下却是不动声色的贴近。温暖的南方,薄凉的衣物;林天翔只换了条单薄笔挺的西裤,而孟苡蝶身上也只有一件春款的裙装。几乎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就察觉到了腰后摩挲着崛起的欲/望。 孟苡蝶只想让理智做主,大声喊停;却被穿衣镜中,他桃花般迷蒙着的双眸慑住了心神,潭水般的深沉目光、紧紧盯住她的双眼,熟悉的风情万种的炽热,此时却完全是陌生的赤/裸/裸的欲/望与诱惑;孟苡蝶在这强烈的感知之外竟然忘记了提出抗议。恍然间,紧抚着腰间的双手却已攀了上去,胸前一滞,却是被他一只大手一寸寸滑上去罩住了一边,温柔的摩挲,隔着衣物的异样的颤抖。 “别……”他的眼神邪魅而盅惑,瞧得她慌了神不敢直视;只得闪躲了视线。 微侧了脸庞的男人并不答话,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朝向自己,细细品味着她的嘴角;湿濡的唇舌,已经分不清是冷是热;只是霸道得厉害,一下下逗弄着她淡粉色的唇,并不急进,却要命的缠绵。 镜中的女孩,骄弱柔美,被挺拔强健的男人禁锢在怀中,双颊绯红,柔软的胸膛在他的手臂下剧烈起伏;清冷而不驯的男人闭着双眼,忘情的轻吻,颤动的睫毛倾诉着他压抑与激荡的热情。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镜中的景象不可言状的致命的诱惑。 纵使心中一万个声音叫嚣着“不能够”,却也被他性感的模样都打击了回去。身后愈加高涨的热情一下下更猛烈地冲击在她的身上、强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到胸前的呵护直叫人难忍得无法呼吸、脑后是他有力的手掌,把自己的唇完全推到了他的唇舌之下,吮裹缠吸、辗转挑弄;孟苡蝶只觉得心脏似逃命般乱跳个不停,待要双手推开,却被林天翔换了个姿势把她翻转过来,背后抵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别出声,外面有人。”温柔着、透着无奈的威胁口吻,他从来都知道哪一点是她最脆弱的神经。 男人几乎是用抱的,一下把女孩子修长的双腿打开缠在自己腰间,闪身转进了一步之遥的试衣间,回身扣上门锁,倚着墙面迫不及待地瞬间热吻上了她的唇舌。所有的反对,在此时害怕被一墙之外的旁人听到的恐惧、与陌生的狭小空间所带来的异样激荡中,全部化作了云烟,无法喘息的热浪一**袭来。 强劲的腰肢,热烈的频率,甚至感觉似乎就要冲破那层单薄的裤装,直接奔向她的敏/感;孟苡蝶在唇舌之间的凌厉攻势与踡曲着夹/紧的男人的劲律中,颤抖着瘫软在他身上,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交缠的两人,迷离着对方的眼眸,炙手的温度渲染了幽闭的空间;男人紧闭着双眸,投入而奔放,毫不吝惜地沸腾在她的腿间,邪魅的侧脸、激荡中又似掺杂了一丝压抑的痛苦;害怕着被外面听到的煎熬、隐忍着压抑不住的渴望、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的女孩子全身没有一处不被他弄得酥软。 不知何时,裙装上身侧的长拉链却被男人悄然打开。直到一只炙热有力的大手,完全覆上了她的一侧胸前,孟苡蝶才从迷乱中猛然惊觉。 下一波的颤栗来得更加让人猝不及防、直叫人承受不住。他的热度、灵活的手指几乎完全拔乱了她的心脏,带着些许粗糙的触感与最柔嫩的尖端的相交,粗鲁而爱恋;孟苡蝶的意识中连最后一丝拒绝都被压挤捏揉得无影无踪,只余渴望,他的热度、他的强硬…… 林天翔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每多动一下,欲/望就热烈得更加难耐一分;除了想马上就在这里把她狠狠疼爱个够的念头之外,再没有其它任何想法。原本遵循着“循序渐近”的意图,打算浅尝即止的男人,拼了最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腰上的女人早已迷乱得成了一滩水,没有一处不是散发着等待疼爱的信号。 她润泽的双唇已经微微红肿,无声地发出最热烈的邀约;手下饱满的柔软,被他的指尖毫不留情地野蛮对待,却挺立得让人忍不住痴缠;腰上紧缠着自己的轻盈,仿似激流中的旋涡汲取了男人所有的渴望,恨不能奋不顾身地冲破那一层单薄一入到底;剧烈起伏的胸膛,一下下触碰着她酥软高耸的胸前,男人的心中,只是舍不得就这样放开。 近乎风驰电掣般,林天翔迅速把孟苡蝶的裙子清理整洁,拉着满脸飞红、仍未回复过神志的女孩子冲向了前台,逃债似地把帐单划了;恨不得插两只翅膀在身上抱着她飞回酒店。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站在收银台前,还是软软得紧紧靠在林天翔怀里的迷离女孩,仍旧悸动着的一颗心脏扑扑乱跳,羞怯而无法平静;身侧就是他强健而有力的臂膀,霸道而坚固地环绕着她的腰肢,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凛冽而炙热的气息当中,除了昏昏沉沉的听凭其摆弄之外别无它法。 “你们好有夫妻相哦!”飞速划好账单的两位出手阔绰的客人,在即将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听到导购小姐由衷的一句赞叹;热情的、微笑的脸,却让孟苡蝶的理智瞬间回到了胸腔。 “你……说什么?”孟苡蝶几乎是用着无法接受的颤抖语气,反问了一句。 “你们两个人,真的好有夫妻相哦!好般配!”带着南方绵软的口音,甜美的导购小姐毫不吝惜地再次夸奖了一番。 没有意想中的娇羞与满足,这一句话却像把锋利无比的剪刀,将孟苡蝶所有飞扬着、荡漾着的柔情爱意生生切断在了半空中。女孩子缓缓从林天翔怀中站了起来,哀愁而带些无奈地微微一笑,“是么?!” 躺在酒店的客房里孤枕难眠的男人,用了一夜的时间也想不明白,怎么片刻前还酥倒在他怀里的女人,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像避瘟疫一样碰都不肯给他碰一下、直接一个人逃进了酒店的房间。费解而郁闷的男人夹带着满腹欲/火被无情地关在了冷冰冰的大门之外,任凭如何绵言软语的低声哀求都没办法让她把房门打开。 她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男人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能得出这一结论。甚至,她比他所能想像的都还要热浪得多!在他的唇舌下,她忘情的娇喘;在他的揉抚下,她动情的呜咽;在他的律动下,她出自本能的、有些笨拙的、却让他沸腾的要命的、摩擦回应……没有一样不是在告诉他,她渴望他、她一样……也想要他! 因为这种史无前例的只想作情人、不愿意嫁给他、不愿意跟他上床的奇怪想法,所以听到别人类似于称赞的话就翻脸无情的做法,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林天翔把所有可能的原因一个个思量个遍,如果不是太过荒唐,他甚至愿意认为那个被他挑/逗得几乎软成一滩水的女孩子莫不是练了□之类不能破处的邪门功夫?! 执着而强势的男人第二次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屋内很快传来还没睡醒的女孩的声音,带着些鼻音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的声音,“我睡着了,你别敲了!” 林天翔听着,心里就不忍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看不得她这样为难自己,听不得她悲哀的哭泣……满心绮念的、甚至已经想好了再不开门就去前台另外要一张门卡自己把门强行打开的男人还是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原本自信满满的、势在必得的打算,再一次因为怕伤了她的娇嫩,而完全失败! 自从高中相识以来,每逢春节,热衷于联络感情的童谣总是要到孟苡蝶家拜个年的好习惯,甚至在两人分开上大学之后,也从未间断过。 在这个同样喜气四溢的春节,两个在孟苡蝶家里再次相见的女孩子,都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就在童谣惊呼着“孟苡蝶,两个月不见你竟然妩媚到了这种程度”的时候,后者也同时看出,那个有些没心没肺的、但也是极聪慧的、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脸上,也一样洒满了从未见过的温柔神采。 窃窃私语的房间里,两个女孩子低声交换着各自的心事;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宁雅蓓端着满满的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童谣啊,好久没来了,快来吃些水果。” “阿姨,我有时候真的好奇怪啊,怎么您跟我刚上高中时候一模一样呢?都不见变老的……”童谣把盘子接了过来,一边顺手拿起颗龙眼剥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说了一句。 孟苡蝶几乎是忍着笑在心里撇了撇嘴,这小妞……嘴巴倒是一点没变。 宁雅蓓灿然一笑,“你这孩子,嘴巴怎么就这么甜,让人想不喜欢你都难。我们家小蝶啊,要是有你一半这么机灵,我也不用整天担心她到了外面会被人欺负了。” “我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才是一家人,都是肉麻的要命。”说着,孟苡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童谣你也不洗手就吃……” “阿姨啊,”童谣根本对洗手这事不予理会,头也没回一下,“您不用担心啊,孟苡蝶这种人,天生就是给人疼的,到哪里都有人保护她。” 美貌的中年女人微微一侧脸,细挑了一对柳眉,“这孩子性格倒是好,什么事也不跟人争、不跟人抢的;上次她跟我说交的那个男朋友,对她也很体贴……咦,叫什么来的?看我这记性……” “林天翔嘛……”完全沉浸在美好味觉感官中的、原本也很精明的女孩子还是着了道,说出口的一瞬间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警惕地瞧着眼前这个狡猾的阿姨。 刚刚洗手回来的孟苡蝶,几乎是惨白着一张脸怔在了门口;小心翼翼地瞧向自己的母亲,那个一向优雅婉丽、柔情似水的中年美妇,脸上也是刹时变了颜色。 童谣恍然间不知所措,看着在一瞬间面色突变的母女二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叫什么?”中年美妇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而不自然,用着让人难以相信的口吻、近乎发着颤、皱着眉朝向呆立在门口的孟苡蝶求证。 “不是,”孟苡蝶心念飞转,再顾不得其它任何事情,“是顾辰;童谣你记错了!”说着,深深地望向含了一颗龙眼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的女孩。 “呃……”被这瞬间紧张起来的高压气场吓得不知所措的童谣,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随声附和道,“是顾辰,是我记错了,阿姨。” 母亲投过来的目光,疑虑而清冷的目光,让孟苡蝶的心突突沉了下去。一向温婉可人的母亲,从未用过如此冷静而审视的目光凝视过谁,如此陌生、却又有些哆哆逼人。 这个凝视,也许只持续了一秒钟而已,孟苡蝶却看得清楚。因为感觉太陌生,所以记得更加清楚。 “小蝶,明天请你男朋友出来吃个饭好不好?”转瞬间,宁雅蓓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口吻,微笑而带着商量的意思,“你第一次交男朋友,爸爸妈妈都不放心;约出来咱们在饭店吃个饭,让我们见一下,好吗?”熟悉的温柔、却是陌生的坚定。 送走童谣的孟苡蝶,迟迟地没有返身上楼。 小区里,几个半大的男孩子吵吵嚷嚷地在花园的空地上放着鞭炮。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这宁静的环境中格外震人心魄。就像,这些顽皮的孩子一样,明明知道小区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可他们,还是一无反顾地要去违背、去打破。直到,物业的保安走过来大声地呵斥驱逐,几个男孩才嘻笑着散开。 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呢?! 明明知道,不能够得到的幸福,却还是痴痴恋恋着,舍不得放手!甚至,自欺欺人地,说着什么“只作情人”的鬼话,说着什么“你去找别的女人恋爱结婚”的鬼话,说着什么“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的鬼话……孟苡蝶无力地自嘲,你做得到吗?固执地待在他的身边,绝望而任性地饮鸠止渴,却只是越喝越渴、越喝越致命。 孟苡蝶,你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你没办法,瞧着他望向别的女人,即使是仅仅想到这件事,你都接受不了;你更没办法,拒绝他的热情,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摸、你都心动不已;你根本就没办法只是陪在他身边,在他的体温下,你被唤起的热情绝不亚于他自己!承认吧,孟苡蝶,那一刻,就算是抛弃了全世界都会毫不吝惜的你,对他,眷恋得要命! 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就好;实际上,你要的,根本不会只有这么多!愈痴缠、愈眷恋……自私地拒绝去思考未来的你,甚至让自己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他看清了你的样子,你要叫他,怎么做? 即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在埋怨着自己刚刚为什么不随口拿一个外地的同学来敷衍父母的你,心里难道不是比谁都要清楚?从来没有强硬要求过什么的母亲,既然选择了这样认真的态度,即便是在美国的人,她也非要揪出来验证一番不可。要承认失败,真的,那么难么? 就算,你不在乎抛弃所有的一切,可是,在他的眼里,你也只能是一个可笑的小丑罢了。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一切,可能他连再看你一眼的意愿都不会有! 天气,忽然冷得出奇。在这个春意盎然的节日里,独自徘徊在清冷的花园中的女孩子,纤白柔嫩的手无力地拿出了身上的电话,拔通了那个早就被体贴霸道地存进去、却从未拔通过一次的电话。 “顾学长,我是孟苡蝶。恩,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顾辰。” 孟苡蝶和父母到达陶然居的时候,顾辰已经等在了约定的包厢里。优雅俊朗的男人,挺拔的身形,英气勃发;看得出,他今天穿得尤其正式,灰咖色的V领羊绒衫里暗白色的正装衫衬,打着淡蓝色条纹领带,大衣挂在包厢内的衣架上面。这样一个优秀得、直叫人不敢逼视的青年,却被自己这样自私地利用,孟苡蝶心虚地有些不敢正视他的脸。 孟炎之脸上掩不住的欣赏,热情地同挺拔的年轻人握了握手;宁雅蓓却只是审视地默默地微笑,也许,还带着一丝忧虑的与自己的丈夫对望了一眼。 顾辰向前几步,轻轻执起低着头的女孩白皙的手,“天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单薄?!”有些嗔怪、却饱含关切的语气,让孟苡蝶恍忽着有些失神。 “顾辰啊,听小蝶说你现在也就读于B大?”宁雅蓓无疑也对这个青年的印象极佳,尤其这孩子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爱意,全都落入了她的目光,渐渐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是的,我在B大管理系读研,明年毕业。”说着,男人起身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壶,为长辈和身旁的女孩子添着茶水。 孟苡蝶恍然大悟,急忙伸出手,“我来倒吧。” 却被他单手握了回去,拖着她坐了下来,“你坐着就好了。”女孩子不由得满面飞红。 孟炎之和宁雅蓓两个人相视一笑,“你们家也是B市的?” “恩,我父母都是公务员,我家住在西区;大学也是在本市的Q大上的。”顾辰一面倒着茶水,一面恭恭敬敬地回答,坦然而认真。 “跟小蝶是进了B大才认识吗?”宁雅蓓几乎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人也开始八卦起来。 顾辰望了望一直呐呐着插不进话的女孩,汪着两潭碧水有些忧虑、有些抱歉、又有些尴尬的目光,会心地向她一笑,一抹柔情就这样袭上了眉梢,“我早就认识她了。” 女孩子惊讶的表情并没有逃过男人炯炯的目光,几乎是用着连自己也不大敢相信的语气,悠悠地不知是说给她的父母、还是说过她本人听,“孟苡蝶高中的时候,来我们大学看过球赛;在公共汽车上,第一次见到她。” “这个小糊涂虫,把她自己的书落在了公共汽车上,然后来抢我的书。我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书送给她……”仪表非凡、上进优秀的青年,连幽默感都让人如此贴心。 “顾学长……”被爱昵地称为糊涂虫的女孩,晕红了双颊,小声地提着抗议;却被他宽阔的大手宠爱似的,抚了抚头发,孟苡蝶不禁一愣。 “阿姨,您说该怎么办好?”英俊的男人,从来都知道把握时机,在这方面,绝不会有人比他做得更好,“苡蝶总是要叫我学长,时刻不忘了提醒我比她大上好几岁!” 孟氏夫妇二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看着女儿想抗议又提不出反驳意见的娇羞表情,和她身旁目光中柔情四溢的俊朗青年,除了般配二字再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此时心里由衷的赞赏。 “好啦小蝶,你爸爸也是比我大好几岁呢;我上大学的时候他都已经工作了。大一些的男孩子才更懂得疼人。”宁女士一旦放下了忧虑,就又恢复了本来的甜腻本色。 孟苡蝶却迟迟说不出话来,她远远小窥了顾辰的交际能力;只想着随便找个人来敷衍一下的念头,现在才忽然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人,他原本就是当着学生会会长一路升学上来的;无论是言谈举止、气质风度、他都远远胜过作为这场表演的策划者的自己不止数倍。 可他越是演得好,她的心里就越是抱歉;她,真的很卑鄙,明明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和兴趣,却无耻地拿来利用。她,真的,很卑鄙! 怀着不同的目标、并且都已经完全圆满地达成了的四个人,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顾辰轻轻拉起了孟苡蝶的手跟在后面,朝着走在前面的中年夫妇二人礼貌地问了一句,“叔叔阿姨,我晚点再送苡蝶回家,可以吗?” 孟炎之和宁雅蓓自然没有要对自己如此满意的女婿人选进行拒绝的意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女儿交在了他的手里。 被不自然地拉住前行的女孩,盯着自己的手愣了半天,几乎是在回过神来抬头的一瞬间,就僵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天翔,就站在拐角的楼梯下面;毫无遮挡地,望着她。已经在他身后上楼的姚家宝几个人,也不禁回头望了两眼;宋少峰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扭着眉毛就想要走下楼梯,却又被姚家宝扯了回去。只剩林天翔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不知道他都看到了多少,可是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他至少正在盯着她和他交握的双手。 他的眼神,陌生的冰冷;不,应该说并不陌生,正如同她曾经的梦魇中,他曾经给予她的眼神一样,无情而痛苦,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看着林天翔一动不动静静凝望着她的眼神,她只想立即跑过去、跑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只是没办法,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来见家长…… 孟苡蝶用力挣了挣,顾辰的手却握得更紧。身畔挺拔的男人,依旧温柔而坚定地拉着她的手,走在孟氏夫妇二人身后,看都没看别的方向一眼,低下头来到她的耳边,沉稳地说了一句,“你爸妈还没出门;现在只要他一过来,这场戏就白演了。” 从包厢出来到饭店门口的路,只有几十步之遥;而这几十步,竟然如此难走。未加思索的、想要奔向他的意愿,在这短短的数秒内却已经百转千折、被打击得支离破碎。跑过去,跑到他身边之后呢?又能怎么样?你能和他在一起吗?你不能!你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吗?你没有! 那,只是一个甜蜜而美好的梦;对这个梦,多眷恋一分,你就只能让他和自己多痛苦一分罢了。 几乎是毫无意识可言的,孟苡蝶跌跌撞撞地被拉着向外走,中途还碰到了一张桌子。孟氏夫妇回头一看,顾辰正在拉着女儿的手,低了头轻问“撞疼了没有”,两个人才又放心地转回头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怀着一丝期盼着他过来、又害怕着他过来的巨大矛盾心理的女孩,浑浑噩噩地看着父母的车子开远,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几秒种的煎熬,竟像是一个世纪那样长远。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出我爱你! 再清醒过来,林天翔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孟苡蝶强忍着没有说话,心却被扯得生疼。 明亮的、灿如星辰的双眼,此时已是渐渐蒙上了尘埃;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去哀怜。林天翔固执地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几乎用着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反复麻痹着自己,告诉自己说“这只是个意外”“她有她的原因”“肯定有什么事情我不清楚”“这件事不是她的本意”……一瞬间无数个匪夷所思的借口都被无情地征用,只是不愿承认眼前的事实。 甚至愿意把自己当成瞎子、或者眼花什么的、愿意立即遗忘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的男人,紧紧盯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不停对自己发誓说“松开,我就当没发生过”的男人,孤单而冷清地伫立在两个人面前。 顾辰放松了手上的力量,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想抽出手掌,却不料被孟苡蝶反过来握得更紧。 唯一清醒着、而且已经认命似的准备放弃的男人,就像忽然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明灯,虽然光亮极小,但却是唯一的希望,顾辰竟一下子愣住了。 小小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逃过林天翔的眼睛。刚刚所假想的一切借口,在她的这一个微弱得近乎没办法察觉的动作中,都被敲散得无影无踪。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这个一直桀骜着几乎睨视全世界的人,不驯的眼光真的暗淡了下来。她,竟然,是她在握住他。 孟苡蝶需要勇气,在这样的时候,她需要的,除了坚定的信念,还有强大得、足以支撑她把他的心伤透的勇气。可是转念间,女孩子忽然想到了再不能这样自私,手里握着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关联的甲乙丙丁,能够为了自己在父母面前演一出戏已经亏欠了他很多,现在,如何还能再次无耻地把他拖下水。 再痛苦艰难的抉择,始终是要自己面对的;不是么?她轻轻地放开了他的手。 而顾辰,却没让她离开。刚刚她所给予的信心、哪怕只有一丁点,却已经足够他把一切都承担下来;这样一个,几乎是睿智得出乎想像的男人,很清楚她刚刚的握紧代表着什么含义。他的理解,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深刻得多。她,需要他;迫不及待地,需要他!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过来!”一直以来,对所有的一切都几乎是漫不经心、波澜不惊的男人,忽然之间散发出的严厉而冷酷的气势,让孟苡蝶直觉地一惊;不由自主地就只想依着他的话去做。51书友上传却被顾辰握紧的手,坚定而有力地制止了。 挣扎着,在义无返顾的心疼与不可动摇的无奈中饱受煎熬的女孩子,还是扭开了脸,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没办法,看着他的眼;如果,你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如桃花般迷离多情的一对眸子、如星辰般灿烂的双眼,就绝不可能忍得下心眼见那熠熠的光芒变成惨淡。而现在,亲手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她自己。 “你说没办法告诉家里人,然后却带着这个男的见父母?”几乎是低哑着的嗓音,完全不见了平时的飞扬与神采,紧紧拧到一处的眉头,沉静中竟隐隐带出无助的心痛。 孟苡蝶没办法让自己面对他,没办法面对他这样的声音和表情,只想快速地逃离;人却像被钉在地上一般,在那炯炯地、掩不住失望的眼神下心酸得发慌。 顾辰感到手上一凉,俯身一看,发现了身侧的女孩子低垂的脸上,湿润的目光。 “我们走吧。”无奈着又有些心疼的男人,拉起手上的女孩,朝向路边走去。如果,相爱真的那样难,为什么,不选一条容易的道路留给自己?! “放开她!”所有的失落与诘问在一瞬间全都被凌厉所取代,几乎是没做一秒停顿地,林天翔疾步朝向拉着孟苡蝶正准备转身的顾辰直直走去。51书友上传这个同样不肯轻易承认失败的男人,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却绝对不可能允许别的男人在他的面前把她带走!绝不可能! 孟苡蝶忽地转身回头,从顾辰的手中挣脱了出来,看着林天翔脸上毫不掩饰的激愤,女孩子几乎未经思索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轻轻地一闪身,拉住了林天翔的手臂。 “林天翔,不要……”微仰着的脸,焦虑而带些恳求的语气,你,究竟是为谁在说这句话?! “你让开!” “孟苡蝶,你让开!” 两个男人同时说了一句,一个是急躁中带着恨意、另一个从容下却是毫不畏惧。孟苡蝶的手死死扯着林天翔的衣袖,仍旧不肯松手。 “林天翔,你不要这样。”点点闪烁着晶莹的目光,幽幽地望在他的脸上;甚至是带着些许乞求的表情,她还是拼命地扯着他的衣袖。 再坚韧的心脏也拗不过绕指的温柔,轻得几乎毫无重量的拉扯,却让林天翔硬生生停了下来。朝向顾辰深深看了一眼,林天翔牵起女孩微颤的手。 “孟苡蝶,”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辰的眼神还是让人不自由主地安心与依赖。 未待林天翔再一次翻脸,孟苡蝶抢先开了口,“学长,有些事毕竟要当面说清的。”我不能,再一次无耻地,仰仗着你帮我遮风挡雨。 富丽堂皇的银苑会所,一排璀灿的水晶吊灯映射在奢华的欧式风格装潢的墙面上辉耀出绚丽的色彩,铺满暗红底色波斯地毯的长廊上,一个苗条纤细的女孩被拖曳着朝前走去。 “林天翔,你放手啊!” 走廊上站立的唯一的一名服务生,偷眼望了望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的男人,正对上他桀骜不羁的脸上凛冽的目光,不由得心里一阵发紧,赶忙又垂下了眼。 直到两人走远,服务生才又扭头望了过去,目送二人的身影闪进电梯里间。 “林天翔,不是说分手了么?!”过度的挣扎,女孩的双颊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却让一张绝丽的小脸愈加显得楚楚动人、娇美无双。 挺拔俊逸的男人,此时却是阴沉着一张脸,一个转身把女孩压在了电梯间的箱壁上,两只手臂牢牢撑在她的耳后,潭水般幽远的双眸散发着强硬、却又隐隐掺杂了一丝无奈的目光。 “我说过,不要再提这两个字!”男人说得缓慢,却字字掷地有声。 被禁锢的狭小空间、凝滞的空气,望着他那一贯散漫不驯的脸上少有的冰冷表情,孟苡蝶无端端就心慌了起来,再出口已禁不住轻柔得有些幽怨。 “林天翔……” 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一对盈盈杏目怯怯地、似乎带些乞求地望着他;只在她轻柔羞怯地唤他的一瞬间,男人的心就化了。几乎是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鄙夷的心理,林天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宝贝儿,别再说这些话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的眼睛,还是如桃花般风情万种的迷离,而此时,却又隐约透露着陌生的、令人心疼的一丝卑微和讨好;孟苡蝶纵使心底有一百个意愿想要抚上那张俊朗精致的面庞,却还是强硬着心肠,平缓而冷静地重复了一句,“我们分手吧,好么?”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顶层VIP客房,林天翔几乎在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拉起女孩的手出了电梯;完全无视女孩子的反对与挣扎,刷卡进门。 门锁应声而落,孟苡蝶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图,急得惊呼出声。 林天翔却似恍然未闻,毫无停顿地把女孩抛到了柔软宽大的床面上;跟着整个人袭身而上,不容反抗地解除着女孩子身上的束缚。 “不要……”声音已然带着几分颤抖,孟苡蝶拼命阻止着他霸道而有力的双手,心中的恐惧愈加浓烈。 “宝贝儿……”男人的动作虽强硬而粗鲁,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让我爱你……” “不要,林天翔,你停手!”惊慌与恐惧如洪水般淹没了颤抖中的女孩,身上的衣物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被一件件剥落,孟苡蝶用着几近凄清的音调,苦苦哀求,“林天翔,求你……不要……” 已然下定决心的男人,动作却毫不停滞;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反常地、固执地、违背着自己心思非要分手的女孩、这个一个月前,在病状的梦魇中还纠结而依赖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的女孩、这个一个星期前还在他的怀中酥软成一滩水的女孩,不管她纠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依她的性子,只要你占有她、让她真正成为你的人,她就绝不会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第五十八章 - 几乎是发着狠地,当白皙柔嫩的肌肤终于被暴露在了空气中,男人没有一丝迟疑地含上了她的左侧丰盈;唇舌间灵巧地辗转挑拨、另一只手同时粗鲁而温柔地摩挲捏揉。林天翔像是迫不及待地倾尽所有的技巧取悦身下的人。 从未被开发过的私秘领地,散发着阵阵少女的清新,饱满而柔软的淡粉色圆晕在他的唇舌蹂躏下愈加诱人而鲜香;手指轻微的挑动,尖端竟是瞬间挺立了起来。带着粗糙触觉的手指再不迟疑,怜惜而粗暴地捏揉提放,直叫她娇喘连连、软若盘丝般纠缠在自己身下。 超越极限的致命诱惑,林天翔却只能强忍住身下;他从没试过如此隐忍而急于讨好的性/事,疯狂地想要得到却又不得不做足前沿的侵略方式却让男人的欲/念更加强烈和高涨。 满心想着温柔地待她,唇舌与指间却扼止不住的毫不留情,濒临崩溃而又苦苦压抑的男人,似乎满身的沸腾只能这样渲泄到她的身上。他的舌缠斗吸裹、无所不为;只恨不得把她的全部娇嫩揉进骨里、血里,让她彻底崩溃! 做/爱,原来真的是因为有爱,才会到达**的极致!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痴心相待都似得到了回报;林天翔从不知道,单单是含润着她的娇嫩自己竟然就已经沸腾得快要爆炸。 瞬间被陌生而巨大的异样快感淹没在理智之外的女孩,所有的反对都化作了毫无意识可言的呜咽与娇喘;一**令人颤栗的激流从胸前蔓延到了全身所有角落。 “叫出来,宝贝儿……”邪魅的双眼从她的胸前抬起,看着自己手下喘息急促、哽咽连连的女孩,林天翔几近疯狂。 “嗯……啊……不要”从未受过此般爱意对待、在巨大的快乐与痛苦边缘苦苦挣扎的女孩,根本讲不出一句话来;断断续续的、毫无意识的、柔嫩而又压抑的爱吟从那淡粉色的唇中颤抖着迸出,像是突破了男人最后一道压抑的防线;狂热地只想给予她更多的满足与爱恋。 诱人的淡唇似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只等待着他的侵占;林天翔风驰电击般吻上了她细语呻/吟的来源,一边迅速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束缚。狂暴而侵略的吻,毫无体恤地折磨在她的唇间,辗转裹吮、霸道而无情……连同那令人狂疯的吟喃一同吸入自己的舌底。 熟练的敏捷,瞬间摆脱了自己身上的束缚;两个人第一次毫无遮挡的坦然相对,只教那身下的热源在她的温软身体上微微蹭动,男人身体内叫嚣的激流竟直冲头顶。 他的手,带着魔力;已是一寸寸滑过伸向了自己所有渴望的热源。滑过的每一处,都似燃起了炙人的火焰,孟苡蝶整颗心脏在他的抚弄下悬在了半空、不知所措,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所有的杂念化为乌有,只余留恋,留恋他的热度与抚触,想要的只有更多…… 宽大而火热的手掌来到了她的港湾,轻试着抚了一下她的珠圆,已经酥软如水的女孩竟然在这一按下面,“簌”地剧烈晃颤着哽咽出声;沸腾中的男人,再也想不到那个单纯而生涩的女孩竟然敏感至斯! 像是得到了巨大的鼓励,男人一无返顾地开始了进一步的侵略挑弄;手上传来的超乎料想的湿濡感觉,直叫他难以言状的兴奋。强劲的腰肢恨不得要楔入她的身体,将自己硕热的昂硬紧贴着她的身上往复摩挲、愈演愈劲。 抬手间,是她柔顺的长发,似是本能地未加思索,已经扳过她的俏脸再一次递上自己火热的唇舌;把女孩一腔的痛苦缠绵全部堵在了唇齿之间。绵软的身体,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却将男人的征服**挑拔到了极限。 孟苡蝶恍然间意识全部飞出了身体,只在那强势而霸道的手指间一**颤抖着颤栗、在臀腹间炙热的硬挺蹭撞中彻底迷乱……耳边是他急促而热烈的喘息,身上的酥软想要从唇齿间倾吐出声,却悉数被他含在了嘴里;似无力、似呢喃、更似摄人心魄的乞求,只求他的爱怜…… 或是潜意识中仍旧存在的抵制,女孩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向前推去;却是一具滚烫的胸膛。两点深茶色的平坦突起,被柔若无骨的纤手抚上,林天翔不由得全身一颤。 “宝贝儿……你要我的命……”男人低吼着出声,再也没办法压抑心中的沸腾,一个翻身覆上了身下的骄躯,打开两条纤长的秀腿缠在自己精壮的腰间。 身下肿涨得发狂的热源名正言顺地来到了她的美好幽地,极尽缠绵的摩挲试探……不肖一秒已被她弄得润湿涟涟。 “宝宝,会有点痛,忍一下……”林天翔几乎是用着令人不可置信的疼惜口吻,带些乞求、又带些压抑地轻喃。 被巨大的、不容反驳的“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执念与身上一**摧毁人心的爱抚折磨得无法言语的女孩子,忽然感觉身上的男人动作一滞;未及思考的瞬间,令人发颤的庞大硬挺的炙热已是逼进了自己最后的坚持,摩挲着挤压在湿濡中。 “不要……林天翔……”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略顶撞得一惊。 “别怕,宝贝儿……嗯……”尾音已是沉闷的低哼。 他舍不得急进,刚刚入头,却被那令人窒息的紧致逼得他濒临崩溃;全身所有的感觉全都集中在了那一点上,超乎想像的嫩窄、整个灵魂都似被吸裹了去。 满身满心受到的眷恋,在这一秒钟的停顿里,变得不可思议的强烈;孟苡蝶仰视着他微闭的迷离双眸、沉沦着略带些压抑痛苦的表情,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想着“不管怎样,就算被所有人唾弃也好,就依了他吧”、“就这样任由他,喜欢怎样都好”的妥协想法,强忍着才被稍稍挺进了些许顶端就已经被撑涨的难以忍受的不舒适感,细碎着吟呻中零落的颤抖。 “我们很快就结婚,宝贝儿,你别怕……” 原本是最体贴柔情的一句承诺,想要消除女孩执着的禁忌,不料却瞬间唤起了孟苡蝶残存的一点理智;林天翔,你可以和任何人结婚,可是唯独、不能是我……母亲惊惧疑虑的容颜、父亲宽容慈爱的脸在这一刹那全部涌入了她的脑海;甚至,这个在她身上极尽疼爱的男人,一旦了解这一切之后,将会承载的痛苦与耻辱,似乎都在这一刻浮现在了眼前。 “不要!”理智一旦被唤醒,如巨锤猛烈敲击着心灵,孟苡蝶恍然意识到了男人抵在身下的热源,却再也没办法容纳下去。她极尽慌乱的闪躲,林天翔,我们不能……我们不能这样做…… “宝贝儿……给我……”林天翔的声音已经微微发抖,腰上劲力未停,已是堪堪对准了即将初探的领地,“让我带着你飞……” 身下入侵的异物越来越明显的触痛,让孟苡蝶竭力向后闪躲着,惊惧出声,“不行……林天翔……不要……” “我喜欢的,是他!”即将冲击阻碍的瞬间,孟苡蝶再也无法任由自己痴缠下去。低咽着、毫无力度的一句话,突兀地响起在他的耳边;致命的杀伤力。 “你说什么?”男人炯炯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娇媚容颜,几乎用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冰冷声音问道。 “我喜欢的……是顾辰……” 温暖安静的房间里,墙壁上的暖风机徐徐吹散着热气;极其奢华的布局,洋溢着浪漫的法式风格的巨大软床上面,踡缩着一个苗条而圆润的少女。 纯白色的丝绒被轻盈地覆盖着她的身躯,在这一室的奢靡里,时光静静流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微微抖动的纯白色丝绒被面,泄漏了这个空间里唯一的秘密。 孟苡蝶拼了命想要存攒了力气把衣服穿好,马上离开这里,却只是身不由己。明明是,温暖干燥的绒被里,怎么竟感觉依稀竟是浸在了刺骨的冰水里?!身体,抖得厉害;眼前,都是林天翔摔门而去时的背影,决绝而孤独的放弃。 怎么办?孟苡蝶,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可是,眼看着他离去的你,为什么一瞬间竟然似乎都再难找到活下去的勇气?!你,究竟想怎样?你,究竟想把他,折磨成什么样?! 因为,舍不得放手,所以,纵容着自己,贪恋着他的痴缠;因为,不能接受,只好,越来越无理的伤害。你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那个几乎是带着乞求的愤怒目光,近乎逃跑一样转身离开的男人,即便,是受到了那样不可思议的羞辱,还是帮你盖上了被子才离开的男人,你能对他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喜欢的……是顾辰……” “那我呢?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又怎么说?”绝望着、愤怒着、竟然还能心存一丝幻想的男人,一边鄙夷着自己,一边再一次无耻地把自尊放到了她的脚下,得到的却仍旧只有毫不留情的沉默。 甚至,在他冰冷而愤怒地打开房门之前,你竟然还能够再一次无耻地欺骗,“是我喜欢他;四年前就喜欢上了。不关他的事,是我……找的他。” 强硬着、没有回头,你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耳中传来的声音,暗淡地让人心碎。 “你就这么护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你担心的,只是怕我找他麻烦?!” 林天翔带些自嘲地轻笑,明明是笑着,嘴角却是说不出的悲伤。 她,似乎一向都知道他的用意;本能地、不用费力气思索地,就知道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义……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孟苡蝶,这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资格爱他的人,就是你! 我可以爱任何一个人,可是,唯独你,林天翔,我没有办法爱你!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哦,我忘了告诉你;原来,生我的那个男人,他碰巧也是林南风,仅此而已…… 第五十九章 - 平淡着、细细流淌的生活,在她无意中翻看到父亲体检表的那一天,悄悄地被打碎。 白底黑字的表格上面,血型一栏上清清楚楚地填写着电脑打印出的字体——B。为什么,她自己的血型,却是AB型? 有些逃避地、不愿去正视这个问题的女孩,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甚至,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要忘记母亲也是B型血的这样一个事实;再或者,强迫着,让自己相信医院里偶尔也会有弄混了标本的状况发生。 被呵护着一路长大的这些岁月里,从来没有过类似于怀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样荒谬的念头。所有的宠爱,她都不想打破;像《蓝色生死恋》里,那个被抱错了的女主角一样悲惨的命运,她不要接受! 也许,是领养的。 在这个温暖着、洋溢了欢乐的家庭里,她的性格,没有靠近任何一个人。父亲,虽然沉稳,却是个健谈的人,风趣而幽默;弟弟孟帆无疑继承了他的这个基因。母亲,虽然温柔娇美,却也是个热情如火的外向的人。在这个家里,只有她自己,闷得可以! 彷徨着不安的女孩子,在那个暑假里,完全没办法像平时一样正常的生活和学习。不论家里的哪个人同她说话,她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我有哪里像他(她)”。深深埋藏的、不愿被发现的矛盾心理,非但没有被彻底消除,反而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折磨着她。 某一个深夜里,按照习惯本该早早入睡的孟苡蝶,在这个暑假中第无数次失眠。想要走到冰箱给自己拿杯水喝的女孩,在路过父母卧室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不大清晰的对话。 “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是低沉的,父亲的声音。 “我也觉得这些天都不对劲……”母亲的声音很小,带着些疑惑、甚至是忧虑。 孟苡蝶悄声回到自己房间后,心脏还是扑扑跳个不停。他们,说的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 所有的没关系,在那封从D市寄来的信封,被拆开的一瞬间,都被变成了有关系。 信封里,洋洋飘落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用手机翻拍的照片,效果不是很好;可是即便再模糊,她也还是一眼认出了照片中露出会心笑容的女孩,就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母亲。 二十岁左右的少女,飞扬着美丽。朴素的衣装,掩饰不住她的青春与热情;紧紧地依偎在一个有点严肃、甚至有些局促的男人的身旁,笑得张扬而奔放。 那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表情太过沉稳,还是年纪大上几岁,显得整个人成熟很多。男人的脸,算不上俊美,却散发着充满阳刚的男性魅力。这个男人,孟苡蝶不认识;她,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他,而已。 二十年后的他,除了身材更加伟岸之外,面容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孟苡蝶的大脑,有几分钟的时间拒绝进行理性的思考,她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认出他?哦,是了,他是林天翔的爸爸。 因为爱着那个张扬着不羁的人,所以,在报道上特别留意着他的家人。他的父亲林南风、母亲良雪雯,都不是沉默的人,不论是电视新闻还是财经报纸,经常会有他们的消息。 可是,为什么自己几乎毫不迟疑地就能认定这照片上的两个人的亲密关系?哦,是了,那个不该轻声走出房间的夜里,一段不该被她听到的对白中,其实还有这样两句…… “雅蓓,也许我们该考虑一下这样是不是对小蝶和南风都不公平?他最少,有权知道……”同样低沉醇厚的,父亲的声音。 “他没有权利知道任何事。小蝶只有一个爸爸……”同样轻柔着带些嗔怪的声音,是她的母亲。 当时,这个浑浑噩噩的女孩子,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口中的“南风”,原来,就是姓林! 她的手里,是颤抖的照片;只是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脑子里一片混乱。说是拒绝再进一步思考也罢,在昭然若揭的事实面前,孟苡蝶还是近乎固执而顽强地要求自己只把它当作一张照片来看待。这没什么,一张旧时相恋的证明而已。 宁静的宿舍里,突兀着响起的电话铃声,再一次打破了这个女孩鸵鸟般的心理。 “请问,孟苡蝶在吗?”清脆的、年轻的女声,不知为什么,孟苡蝶甚至可以从这把声音中看得到电话那端她强势而自信的脸。 “我就是……” “我是江莲芷,照片,你已经收到了吧?”是江莲芷,那个,无时不刻不是焕发着神采的精致女孩。 “是……” “因为有你母亲在上面,所以我想你应该也会感兴趣;哦,对了,提醒你仔细看一下那张照片拍摄的日期。想想看,如果林伯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竟然是曾经跟她丈夫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的女儿,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呢?” 陈旧的纸质照片上面,印着那种拍摄方式所特有的拍摄日期;正是自己出生前一年。孟苡蝶忽然觉得昏沉起来,恍然不觉中电话已经落回了底座,人却是在毫无知觉中再次坐回了椅子里。 江莲芷在电话里说的,什么做何感想的事情,在这样的事实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感谢她只查到了这一层;而没有知道的更多? 第六十章 - 与不知名的妩媚女郎依偎着步出酒吧的时候,已是夜色阑珊;身畔的女人,陌生却动情。人,就是如此不同,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女人,想让她在这样的繁杂中毫不避讳的靠近,恐怕是一辈子的痴心妄想吧。 “去哪里?我去开车。”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甜腻的让人沉沦。 “坐我的车。”林天翔并未停步,径直走向了车坪。 缓慢地行驶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正如他艰难的心境。果然哪里都是一样,职业化布局的街道两侧,堆满了酒吧与夜店;张扬着挥霍时光的年轻的脸,如出一辙。 行进间,路边忽然的喧哗吸引了他的视线。几个热血激昂的青年沿着人行道上追打了起来,不夜的街道、年轻的躁怒,几乎每个晚上都会相同地上演。路上的行人纷纷迅速闪躲了开来,原是无意中一瞥的视线,却生生顿在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上面。 穿着工作制服的女孩,肩上还挂着某个啤酒品牌的标幅,急匆匆地赶着路。许是上班误了点,抑或是急着下班,恍然不觉身后飞速而至的危险。林天翔说不清为什么,竟渐渐放低了车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果然,在追打中慌不择路的青年一下撞到了啤酒女郎的身上,突如其来的撞击下手提包被甩出老远。人群很快越过屏障,再一瞬间,路边却只剩女孩扶着膝盖踮着一只脚去寻找自己皮包的身影。 车子猛得停下,林天翔忽然觉得心情糟的要命。 “下车。”与片刻前迷离的眼判若两人的冰冷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毫不留情地吐出。 “怎么了?”斜倚在他身旁的女人不禁微微立直了身体,带些不解和尴尬地凝望。 “你下车!”林天翔却再无耐心,伸过手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身后,跺着高跟鞋咬牙切齿的声音渐行渐远,开着车的男人没办法不在心里又把自己暗骂了一百遍。 全部合理化的思考都被拒绝在了脑海之外,林天翔几乎是发着狠,抛弃了心中一切的想法。眼前只剩她在那昏暗着凌乱的霓虹灯下,怀抱着乐器盒子楚楚可怜的、动人心弦的目光。你不会忘掉,你忘不掉的! 所有的痴恋,定格在了那一秒;那双无辜地眨动的双眼,蘸湿了你的整颗心脏。思念一经允许得到释放,竟似洪水般势不可挡。她跟自己赌着气似的,带着一丝害怕与一丝乞求地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好不好”;她明亮着讨好般的眼神,像个孩子般的对他说,“那天在学校门口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被海风吹拂着的长发,在她的耳后轻飘飘地晃动,被那一缕柔丝绕得生疼的他的心,“我每次想你一个小时,就必须让自己晚睡一个小时来学习”;还有病房里滴在自己手背上的,她的泪珠,“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硬生生的切断了后面所有的记忆,他只让自己忆到这里,生生停了下来。 她不爱你也好、她喜欢随便哪个男人也好、就算是喜欢女人也认了,你还是,没办法不撕心裂肺般的,想见她!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拿起手上的电话。 “您好,大新华航空。” “帮我查一下最早飞S市的航班……” 这个寒假,返校的路途艰难得要命。原因只有一个,童谣不知道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事先没商量一下就擅自作主邀请顾辰与她们同行。在机场猛然见到那个被自己无耻地当作了借口却毫不知情的男人,孟苡蝶只觉得惭愧地抬不起头来。 搭乘的飞机,却又要命的是空客330,当三个人并排着坐下来,孟苡蝶只盼望着航程快一点结束。 “嘿,小妞,我真是想不明白林天翔怎么可能答应跟你分手?!”毫无征兆的,坐在中间的童谣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旁边的两个人都惊得一愣。 孟苡蝶瞪大了眼睛责备地望着还在呈现一脸不可思议状的同伴,抬眼间正看到顾辰深究的目光正炯炯落在她的身上。 紧皱了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没事又提这些干嘛,我不想说了。” 童谣左右转了转眼睛,扁了嘴没再做声。 因为童谣的一句话,让整个返校旅程的后半部分更加艰难起来。他拖着她的旅行箱,反常的沉默;只有路过熟人时才微笑着打个招呼,却始终没有跟她讲过一句话。 孟苡蝶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出了问题,俗语里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她一样的看不懂。尴尬着搜索着可以缓和气氛的话题,最后想到了这样一句。 “学长,上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因为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孟苡蝶,”搜肠刮肚想出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打断了,孟苡蝶显得有些出乎意料,顾辰不是一个常常强硬地打断别人谈话的人,这种武断而不大礼貌的作法带给她一种熟悉的、林天翔式的风格。 顾辰却停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瞧着她的脸;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里,学校幽静的小路上,他停了下来。 “我喜欢你!”平静着、听不出波澜的情绪,原来竟是他思索了一路的结论。 即便心里隐隐有这样的感觉,正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才会无耻地要求他扮演着被利用的角色的女孩,还是被他的直白弄得慌乱。她不知道他会突然这样说,她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可是忽略了这个心思缜密而待人体贴的男人,本质上也是个强势的存在。 “学长,我……我有喜欢的人。对不起……”幽幽地垂下了头,竟然含着深深的愧疚。是因为你利用了他,所以才愈加觉得抱歉么? “你不要说对不起,我不管你现在还是不是喜欢他、也不管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记在心里……就好了。” 他确实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明显地、连他都看得到的、爱恋着那个人的女孩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惜找他来敷衍她的父母;可是唯一肯定的是,虽然不够磊落,但是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没办法让自己放弃。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还带着寒意的微风,在她的耳边拂过,寒冷空气中的声音,轻得没有一分力度。 “你先不要说接受与不接受,现在你只需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必须跟他分手;如果还有一丝眷恋,你可以完全忽略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想清楚了要结束,只需要记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够了。” 今天的顾辰,与往昔截然不同;脸上虽然还是一贯的平和与坦然,神情却是说不清的坚定。是不是只有绝对自信的人,才会流露出这份坚定,亦或是每个告白的男人都会有的执着,孟苡蝶不清楚,除了林天翔,她没有经历过其它人的告白;在高中的第一年就被那个根本不容反驳与拒绝的男人缠到了网里之后,她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直到,今天。 二年级下学期的课程安排得很紧,繁重的课业与再无矛盾与纠结的心境,仿似与一年前隔了整整一个世纪。 学校的悠明湖的西南岸,是孟苡蝶最近经常来的地方;这里承载了有关于他的太多的回忆。无数个幽黑的夜,她被他拥在怀里,耳边是他呢喃着的甜言蜜语、自己嘴里吐出的,也是不敢想像的柔情蜜意。就像那时,湖边漫步着的、无数对情侣一样,他与她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对——在我的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刻遇到你、爱上你、思念你……我该用怎样虔诚的心来庆幸你带给我的、所有的这一切? 女人,是可以依赖着回忆而生存下来的动物。 依旧肆虐着寒冷的天气,热衷于湖边美景的情侣们,都纷纷转移了阵地;幽暗着清寂的湖边,只有一个纤弱的身影。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寂! 孟苡蝶轻轻坐在他与她常常坐过的石凳上面,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被占领的凳子,现在早已空出一大片;她想起那个无数次皱了眉、孩子气地埋怨说为什么偏偏来这里跟那群无聊的人抢位子的男人,恍然不觉其实自己正是“那群无聊的人”中最普通的一位;想着他薄薄的唇、明亮的望得她发慌的眼神、高挺的鼻梁、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如果注定了是分手的结局,让他了解得更多一分,无非只能给他添加一些更无奈的痛苦而已。在他还爱着你的时候,离开他;就像,还享受着他没有边际的温柔。 “孟苡蝶,你怎么在这里?”耳后忽然传来的沉稳的男声,打断了女孩带着伤感的、满足的情绪。 “童谣来学校找你,打你手机也不接。她直接找到我宿舍里了……”却是顾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她人呢?”孟苡蝶不禁左右张望,手机忘在了宿舍里,这些天总是丢三落四的自己,只能无奈地摇头。 “她找你很久没找到,已经回去了,太晚了。”顾辰轻轻走近,入眼的却是被寒冷的空气冰红了的双颊。“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快回去吧。” “你不觉得冬天里的悠明湖,真的很美么?”执拗着没有回答他的话,孟苡蝶却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顾辰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能够拥有那样多的回忆,就像他还在身边一样,“学长,你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 “这么晚了,你不知道注意安全的么?”说着把她从石凳上拉了起来,几近陌生着责难的语气,“回宿舍,你想悲风悯月追忆从前,也选一个合适的时间。” “学长……”被拖着走了两步正待发出抗议的女孩,在眼角忽然瞥到远处幽暗的夜色中渐渐走近的一抹熟悉的身影时,硬生生顿了一顿。 顾辰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也不禁停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 林天翔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孟苡蝶的学校;思念,犹如洪水猛兽,一旦释放出来,竟然凶狠得让他招架不住。 告诉她,你爱她!告诉她,为了她你可以双手奉出一切!告诉她,只要留在你身边,你会比从前更加十倍百倍的回报她!告诉她,四年前小小的执念只是青春期对感情懵懂的误读罢了!告诉她,其实她也爱着你,在她忧虑着、心疼着在你的床前哭泣的时候,她早已爱上了你!告诉她,让她看清楚,睁大眼睛看清楚她自己的心…… 手中一遍遍拨打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号码,却拒不承认失败的男人;在拨通她宿舍的电话时得到“她忘记带手机出门”的回答时,心下就像黑夜里忽然亮起的明灯一样清晰而充满了希望。 几乎是未加思索的,他朝向他们常去的湖边奔去。一路上,急切地近乎飞起来的脚步,心中念念的却只有一件事:如果她真的一个人,在他们经常到过的地方缅怀与他的过去,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再舍她而去!不论,她再说什么也好,不论,她再做什么也好……他绝对不会再有丝毫的动摇! 巨大的期盼,往往伴随着致命的打击。 漆黑着寒冷的夜里,宁静清冷的湖边,依稀站着两个身影;他,拉着她的手臂,就像他无数次曾经做过的那样,在借着惨淡的路灯的微弱光辉下朦胧的夜里,一点不漏地跳进了他的眼中。毫不留情地,敲碎了他所有的痴心爱意。 是林天翔!石凳旁站立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得到了这样的认知。两个人,谁都没有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着的,朦胧的身影再多望一眼,却同时感觉到那个身影所带来的巨大的鸿沟盘据在他们之间。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淌了出来;孟苡蝶!去对他说,你爱他;对他说,对不起,你骗了他;对他说,你真的……好想他! 麻木着一动不动的女孩,未发一言,甚至连头也没有扭一下。可是即使不看,她也知道他在望着她,感觉得到他的眼光,想像得到他的表情,他的一切,早已刻在了心上。 为什么?林天翔,为什么我的心,会这样痛?为什么,你的爱,竟然让我这样痛?林天翔,你是傻的么?你……真的是傻的么?!你不知道,被我那样无耻地伤害着的你,你不知道,要放弃么?你是没有知觉的对不对?你是不会痛的么?你是总也学不会么,学不会爱惜你自己,你真的是个……傻子么?!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竟然还是你?你的执着,有多让人心痛,你难道自己不知道么?我只是想爱你,只是想能够爱你……仅此而已;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偏偏是你……林天翔,为什么,偏偏是你…… 林天翔,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办法看到这样的你。不要过来、不要走过来;我不值得,没有资格,你懂不懂?我是你妹妹……我是你妹妹啊……你不要,你要让我怎样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这样行吗?我爱你,可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这样可以吗?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可是我不敢见你;我好怕带给你希望,更怕再一次让你失望,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你的妻子,这样都可以吗? 我是,你的妹妹啊……带着你的父亲对婚姻不忠的痕迹、带着对你母亲造成的耻辱、带着对你的整个家庭不可避免的破坏和打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的妹妹啊!无论如何,即使把全身的血液都换过一遍,也不可能被否认的,你父亲的,私生女! 林天翔,求你,不要爱我;你好好爱你自己,好不好?我的爱,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让你的一颗心同样的无奈、同样的痛苦之外,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的爱,没有资格告诉你;除了让你在无奈和痛苦之余,更加怨恨你的父亲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你…… 林天翔,忘了我,求求你…… “学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苍白的手指,紧紧抓在自己的胸前,指节泛着隐隐的青色,孟苡蝶,你真的很无耻。 “孟苡蝶……”顾辰望着她脸上近乎绝望的、甚至带些鄙夷的笑,一时没办法反应,却还是麻木地说了一句,“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我记得,”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在瞧向对面的他,又似完全没有看到对面还站着他,“记得很清楚;所以,很无耻,对不对?你……会后悔吗?” “你别这样,”完全不同寻常的空洞的眼神,顾辰感觉心也被揪了起来,“你呆在这,我去跟他说清楚。” 失落着无奈的笑,那个人,他根本没有耐心听你说清楚;毫不犹豫地,孟苡蝶拉住了顾辰的手,“你不要去,他自己会过来。”她不明白,在这样痛得几乎没办法思考的时候,她竟然还能发自本能地猜到那个人接下来会做什么,“真的不会后悔吗?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可能,我没办法回报你任何东西……” “孟苡蝶……”一向稳重而睿智的男人,下意识地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心念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强劲有力的紧紧握牢了她的手。 浸满泪水的、冰凉的唇,在她轻轻踮起脚的一瞬间,覆上了他的唇。 湿润着、沾满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恋的、薄薄的吻,毫不怜悯地伤害着三个人的轻轻的吻,抚过他的嘴角,顾辰却失了神。明明,已经有了这样的认知;可是当她踮起脚递上她那扇温柔的瞬间,他还是……失了神。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停滞,唇上是带着凉意的、柔软的温存,沿着两人交界的平面,不停渗入的点点滴滴的液体,咸得……发苦。不经意间,顾辰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脸颊,捧在掌心中的凋零的美丽,深深地伤害着三个人的美丽,憔悴地让人心疼。 不知何时,抛开了她的青涩和哀伤,他的唇却是开始变得主动,还是轻轻地吞含着那一抹芬芳,辗转反侧、无尽痴缠。舞台上面的演员,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观众、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在一场戏里;吻得那样理所当然。 为她擦去脸上的湿濡,顾辰将眼前的女孩拥进怀里,手掌抚在她的脑后温柔的摩挲,“别哭,有我。” 孟苡蝶却只是不敢睁开眼,她怕看到林天翔、甚至是用眼角扫到他的身影,也没有勇气,“对不起,顾辰,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为什么不跟他说呢,既然这么喜欢他,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发自心底的叹息,他发誓,这种话他只说一次、仅此一次!是舍不得,是心疼,更是不可救药的爱怜。 怀里的人却只是拼命摇着头,“我不能,我没办法……”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能让林天翔重新在迷途中找回自己,恐怕,只有愤怒。 自始至终,林天翔都不记得那短暂的几秒钟自己是怎样度过的、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怎样走到紧紧拥抱着的两个人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都成了空白。 听得脚步声渐近,顾辰轻轻推开孟苡蝶,拍了拍她的手,再抬眼正对上林天翔的一脸怒气。 疾步走来的男人,并未说一个字,毫不迟疑的拳头对着顾辰挥了过去。 孟苡蝶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怎么可以这样厚颜无耻地要求他为自己这样做!她究竟是怎样想到的这个主意?她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擦着嘴角渗出的血丝,悠悠再站了起来,孟苡蝶只觉得最该被打的人,恰好就是她自己! “这一下是我欠你的,”顾辰擦了擦嘴角,毫未示弱地朝向林天翔,“四年前我就喜欢上她了,不比你晚!我欠你的,也就仅限于这一下而已。” 满腔的柔情与蜜意,一旦变了质,转化成的愤怒,究竟要怎样才能量得清?也许,正是爱得深,才会恨到骨子里。林天翔已经辨不清现在他恨的,是他、是她、亦或是他自己?!所有激昂着叫嚣的情绪,全部被掩盖在了不知名的怒火之下,转眼间两个男人已是乒乒乓乓地动起了手。 孟苡蝶看着眼前打在一处的两个人,只恨不得自己当场死去。“不要打了,林天翔……林天翔” 她没想到顾辰竟然也是凶狠得厉害;这个一向温柔着体贴的男人,身手竟然一点不逊色。只是,所有的一切,在那个发着狠、拼了命、几近疯狂的男人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当顾辰再一次跌倒在地,孟苡蝶扑了过去,堪堪用身体挡在了林天翔的面前。 “你不要打了,这不关他的事!”布满泪水的脸,温柔关切的眼,只可惜,望错了对象。 林天翔的嘴角,也早已渗出了血滴;却顾不上擦一下,几乎是红着眼,紧紧盯着那个挡在面前的、他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挡在他面前的、他爱的女人。 “到了现在,你还是,只怕我伤着他?!”紧紧拧在一起的英挺的眉,微微抖动的睫毛下面,一对熟悉而迷离的眸子闪动着湿润的光泽,痛得让人窒息, “你……就那么喜欢他?!” 猛然间抓起女孩的手,重重地捶在了自己左侧的胸前,孟苡蝶被扯得一惊,瞬间感受到了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 “这里,你看不到么?”林天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低沉着声音;攥紧她的手,重重地捶击在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要我,掏出来给你看么?” 她不敢抬头,只是淌着泪拼命的摇头。我知道,我看得到,林天翔,我,真的,看得到…… “孟苡蝶,”顾辰从后来走了上来,拉开了她,“你不要管。” “顾辰!”被那一双近乎绝望的眼烫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女孩,猛得回神,一下拉住顾辰的手,狠命把他拖到了旁边,进而拦腰抱住这个又要走上前去的、也被激起了怒意的男人,“你不要,不要打了好不好?求你。” 她,在对着他说;可是顾辰心里清楚的很,她,这一句求你,她这一句充满亲昵与撒娇的语气的求你,要说给他听的人,不是自己。 林天翔看着紧紧抱住那个男人的孟苡蝶,身上的力气竟像一下被抽离个一干二净。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地抱过他自己;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过这样亲昵的要求;从来,没有…… 惨淡中自嘲的笑,望着眼前亲密地拥在一处的两个人,这世界上唯一的傻瓜,其实,就是自己! 原本挺拔不羁的身影,在这个夜里,竟露出了无尽的悲哀。他走得急,似乎看都不愿再多看到她一眼,急匆匆地转身离去。明明是强硬地撑着早被践踏到地底的自尊、宁死也不愿再露出一丝犹豫的身躯,在黑暗的夜色里,被横出空地的一级台阶绊得微晃了一下,泄漏了完全陌生的脆弱。 一个高傲着几乎俯视整个世界的人,现在也只是,一个被所爱的人抛弃了的,可怜男人! 林天翔,对不起……林天翔,对不起…… 你不要难过,我会受到惩罚的,用这一生来承受伤害你的惩罚;你不要难过,让我一辈子爱着你,却得不到你的爱,你所遭受的,我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正文 第六十二章 - www.21zw.net(21中文网)在线阅读 这一年的暑假,格外漫长。www.21ZW.net 孟苡蝶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宽敞舒适的咖啡厅里,点上一杯卡布奇诺,静静地等待着夜色的降临。 深褐色的咖啡上覆着润滑的白色奶泡,闻起来竟是那样不可抗拒的味道。初尝之下,清香的奶泡几乎酥软得让人沉醉;再品下去,咖啡的浓郁和苦涩渐渐侵袭了你的舌尖;直到很久以后,那一份香醇还是隽留在你的口腔迟迟挥散不去。就像,她的爱情。 童谣推门而入的时候,正是午后四点半左右的光景。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着喝下午茶的情侣和朋友,欢快愉悦地消磨着这夏日午后的美好时光;一切的繁华,只显得靠窗的位置上,那抹孤清的身影更加落寞罢了。 “孟苡蝶,你没搞错吧?你打算一个暑假都泡在这里吗?”童谣几乎是咬着牙,还没待坐下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你怎么来了?”孟苡蝶没有回答,径自发表着自己的不解。 “我看不下去了。”童谣老老实实得投降,“你那么放不下他,干嘛分手?分手了又一个人蹲在他的游戏城对面,眼巴巴等着要见到他。神经啊你!” 孟苡蝶淡淡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孩,只是微笑着并未答话。 童谣却叹了一口气,“是他甩的你,对不对?” 轻轻的摇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甩的他?”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啊……为了一只跑丢了的猫都能死心眼似的念叨了三年、并且再也不敢养猫的人,让她先跟初恋提出分手的可能性为零好不好?”童谣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可能也有我的错,我以为林天翔对你是真的,当初才会那样劝你接受他。[www.21zw.net小说阅读]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可能对你来说感情的稳定比激情更重要。” “他没有错,是我不对。”孟苡蝶悠悠地说着,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回家吧,别等了……”童谣皱了皱眉,说得有点艰难,“他……不会出现了。” “我知道,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D城,可是……也许有一天他需要回这个影城看一下呢?”带着一丝希望,她还是执拗地不肯起身。 “孟苡蝶……”童谣叹了口气,“回家吧,林天翔……他……出国了。” 肿夏的夜,吹在身上的风还是有些清冷的味道。 童谣晃晃悠悠地搀扶着近乎毫无意识可言的孟苡蝶从“**K天堂”的门口出来的时候,不禁又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是不是,又错了?放任她近乎痴傻的等待,也许总好过生生掐断了她最后一线的希望?! 知道林天翔出国的消息,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迟迟地不敢透露给她听,却又看不下去她每天跑到他的电玩城对面的咖啡厅里日复一日地呆坐着。 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脸旁,童谣忽然也感觉有些站不稳脚。想着她在那一瞬间仿佛熄灭了所有生机的眼神,想着她硬是扯着自己来到这间酒吧,想着她疯了似的给自己灌酒,想着她发着抖哽咽着说“他第一次跟我说话,就是在这里……” 自己的头也是疼的要命,还要强架着那个路也走不好的人;童谣看了看旁边已经有几个看起来就不是老实角色的男人在朝她们两个的方向大声调笑着,憋着一口气,焦急地寻找着出租车的身影。 “童谣?”缓缓停在路边的车上探出一张熟悉的脸,童谣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顾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住在前面那条街上。孟苡蝶?”直到此时,顾辰才发现那个窝在童谣身上的人竟然是孟苡蝶。说话间,人已下了车。 “太好了,”被接走了身上负担的童谣还是晃了几下才勉强顿住了身形,跟着也坐进了车里。 “你们干嘛喝成这样?现在准备去哪?”顾辰在后视镜望了一眼再次叠在一起的两个女孩,不禁叹了口气。 “我要带她回家,我可没实在没力气先送她回家了……搞不好还要挨骂……”忽然向前座伸出手,拍了拍开着车的人,“学长,塑料袋,快点……” 顾辰赶忙拿过一个食品袋递了过去,不忘又丢过去一包纸巾,“去我家吧,我一个人住。你们两个可以睡在客房。” 原定睡在客房的两个女孩,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这一点,顾辰早就料到了。 可他没料到的是,照顾两个醉得这样厉害的女孩子,竟然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一个拼命淌着眼泪,另一个已经吐了四次……端着盛满温水的脸盆从卫生间出来的顾辰,忽地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门,竟然是一个陌生的斯文男人。 五分钟后,还在呱噪个不停的童谣被这个男人几乎是用架的给架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大叫了一句,“顾学长,兄弟我信任你啊……哎哟,你走这么快干嘛……哎哟,刘大志我说你……” 独自躺在床上的女孩,沉静得令人心疼。拿过盆里的毛巾为她轻拭着脸上的泪痕,他很想把她紧皱着的眉也同时舒展开来。 “你睡吧,我就在隔壁,难受的话叫我。”轻轻盖上被子的一瞬间,却被她抓住了刚打算离开的手。 “你别走……”她闭着眼,说得轻柔。 “孟苡蝶……”顾辰有些意外,留恋着这一刻她的依赖,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 身畔的男人,带些淡淡烟草气息的、清新的味道,陌生而令人心安,他的一只手,被她紧紧拥在怀里,仿佛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属于她的东西,任性而吝惜地紧紧抱着。 “我好难受……” “他走了,真的,不要我了……” “我好想他……怎么办,好想见他……” “可是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他爸爸就也是我的生父啊……” 泪水再一次顺着那张白皙的脸滑落,滴到了他的心里。 轻轻地合上门的瞬间,顾辰站在门外很久都没有移开脚步。他很想告诉那个在他的床上、睡熟了的女孩,别难过,因为……有我。 每一个宁静的夜晚,都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这一天,会是我们重新的开始。 本书由闪爵电子书网整理,更多电子书尽在(www.shanjue.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